这是什么?那么大个?戈东脚下,一只硕大的鸟禽佝着头匍在地上,它的两对翅膀完全扎开,长度足有两米多,而在身后的平尾处又向外续了三根不同颜色的花俏翎羽。
戈东轻轻将它的头扳起来,这竟是精灵鸟的脸模。
虽说它的面部颜色较深,两腮的软毛凌乱糙杂,但从整体形象来看,无疑就是精灵鸟的扩展版,唯一不同的便是尾梢的三根翎羽。
应该就是精灵鸟,戈东说:长大的精灵鸟,我们刚才看到的应该是年幼的。
可它怎么会死的?是的,这只大个精灵鸟的确呼吸全无,但它的身体还是柔软的,不知是刚刚死去还是这里的气候使得它不会尸硬。
我们在周围又陆续发现了几只大个精灵鸟的尸体,还有一只活的,但也已奄奄一息了。
这种状况无非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寿终正寝,一种便是半道夭折。
有些死去的精灵鸟周围停落了许多小精灵鸟。
他们体态有别,看了一圈下来,可以清楚地排出它们从鸟雏到成鸟的生长过程。
死去的都是成鸟。
在空中飞翔的成鸟微乎其微,它们多数都是趴在地上,用翅膀做拐杖艰难地前移,精神好些的便落到旁边的矮石上,但也不是靠双爪支撑,而是直接蹲在上面。
我们一路上看到了无数只这样或死或匍或蹲的精灵鸟,在一处密集的地方我们被拦截了下来——那两只引路的小精灵鸟飞到我们面前,竟然嘘嘘地吼了两声。
这倒很是奇怪,我们第一次听到精灵鸟的叫声,声音不像一般鸟类那样清脆高亢,也不像兽类那样低沉,而是趋于中间,这是我从没听过的叫声。
两只精灵鸟叫唤了一阵便落到边旁的一只成鸟身边。
成鸟用扎开的翅膀抚摸着小精灵鸟的嘴唇,那只小精灵鸟便将嘴唇抿得严严的。
这又是一个奇异动作,可惜这里没有一个懂得鸟语的,所以大家都不明白这到底代表什么。
这只成鸟的气色还算康健,而它身边的另一只就显得虚弱多了,现在头已半耷着,眼睛似闭非闭,宛然只剩一口气了。
刚才这只成鸟又用翅膀拥着两只小精灵鸟向另一只身边靠近,这两只小精灵鸟倒也听话,蹦跳几下就来到了那只虚弱的成鸟身边,成鸟竭力抽动翅膀,来回几次也没抽动,翅膀抽不动,它就用力抬起头,当沉重的头颅终于昂起时,它的整个身子一下静止了,在和它们进行短暂对视后,忽然头一松,脖一软,接着,整个身体訇然倒地。
两只小精灵鸟瑟瑟缩缩地退到刚才这只大精灵鸟的身侧。
大精灵鸟的一对翅膀扒在前面遮住了两只小精灵鸟的整个身体,里面两只精灵鸟嘘嘘叫了两声,大精灵鸟又一次用翅膀抚摸着它们的嘴唇,此时,两颗晶莹的泪珠从它眼角慢慢滚落,滴在面颊上形成两条略弯的水线。
死了?戈东说。
应该是吧!我说。
这是我们亲眼见到的第一只精灵鸟的死亡。
从它们的行为举止来看,它们四个或许就是一家子。
两只成鸟——一个父亲,一个母亲,那两只小的便是它们的幼子。
它们眼睁睁地看着它们的父亲,也或者是母亲猝然离去。
可它们只能这么静静地望着,也许它们因为看过太多成鸟的死,所以这一次的死就像千百次任何一次的死亡一样,对于它们已然麻木了。
可它们在引导我们来时眼里分明噙着泪花,我想它们一定为它们的亲人离去而难过,只是它们不愿意表露出来。
那么,它们竭力将我们引至于此,究竟为了什么?是希望我们能够拯救它们?我将自己的心里想法说于大家听。
此鸟确有灵性,它们之所以诱引大家至此,相信定然与这满地尸首有些。
唐兄说。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这些鸟是怎么死亡的。
那么多的鸟死去,相信不是自然老死的,戈东说。
难不成是毒气?爷爷说。
爷爷肯定又想到小日本弄毒气害人的事了。
如果这要是毒气的话,开迟应该早撂倒了。
你别尽咒我,万一这要是那种慢性毒气呢?一时半会感觉不到,慢慢就生效了。
不太可能。
那么大的空间,谁会放这么多毒气进来,就为了弄死这些鸟?不一定是人类放气进来,是这里天然能生出这种气。
如果是毒气,那些小精灵鸟应该也会中毒的,再说,它们的抵抗力肯定没有大精灵鸟好,你看,现在死的多数都是成鸟。
是否因为患了什么疫症,才致大片鸟禽接踵而死的?唐兄插话道。
都尉,本将犹记得你生前参军之前在家乡也是一名游医,此时正当用上,何不一试?邢将军对其中一个都尉说。
在下不过识得皮毛,医术不专,再说在下只是医人,并未与那飞禽走兽交过行道。
触类旁通。
你就不必再推辞了,当务之急,是要找出这些鸟禽的死亡正因。
听邢将军一说,都尉便不再推脱。
他来到刚死的大精灵鸟面前,先是扒开翎羽观察肉色,然后又在嘴、眼、鼻、爪等处进行细致诊断。
古代人看病应该都是中医。
那天我在堂舅爹那随意翻过一本书,开头讲的便是中医最常用的手段,大概就是摸、闻、问之类的。
看都尉的手法,最常用的就是以摸为主。
两只小精灵鸟和那只大精灵鸟看着都尉在死去的精灵鸟身上摸来抚去,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安,相信他们已经明白我们并无冒犯之意,或许它们在心底早把我们当成救命稻草了。
将军,依在下粗略诊断,这只鸟禽乃是由于气虚神弱才导致的死亡。
都尉诊断完后,又将大精灵鸟摆成斜躺的姿势。
所谓气虚神弱是否可以理解为重症之下才导致的恶果?邢将军问。
久病之下可致此果,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方面。
人在多日不食不饮下也会同样气虚神弱。
听都尉一说,我暗暗感到好笑,按照他的推断,什么都有可能造成,那还不是空白无果,难怪他参军之前只能是个游医呐。
都尉可否判定它们终究是死于病症还是食饮不足?唐兄问道。
在下医术委实浅薄,况且此等鸟禽我辈从未见过,很难判断一二。
不过医术的根本便是对照之法。
前人研习病症亦是从良与莠的对比开始。
与无症之处迥然不同者,便是病灶生出者。
都尉这一席话倒是说到要点之处了,此法虽然简单却并非谁人都能想到。
唐兄说,那就寻到一只康健鸟禽观察之后,再行比照便知。
都尉选了刚才这只相对健康的大精灵鸟,它还是很配合,一动不动地任由都尉的手在它身上扒摸。
都尉查看完大精灵鸟,又在两只小精灵鸟身上查探了一通,这两只小家伙就没那么安静了,它们东窜西跳,最后再次落到我的一只胳膊上,我轻轻抚摩着他们头上的软毛,这才很听话地让都尉顺利完成。
从各处皮色来看,它们并无太大区别。
都尉说。
如此说来,这帮鸟禽竟是死于食饮不济?邢将军有些诧异。
有此可能,都尉说:但这里并无排出的粪便之物,不知它们如何能够生存。
委实怪异,唐兄说:天底下不吃不排的物种本将还从未见过!它们会不会像知了一样,每天只要喝风吸露就能活下来的。
戈东说。
知了那么小的个,喝喝水就行了,再说它们也活不了几天,我说,但这些精灵鸟的个头那么大,单靠吸这些雾气就能活?不由你不信,赶快看!我刚说完,戈东就兴奋地推了我一把,大抵兴头太过,竟生生将我推了几米远。
我循着他们的目光向上望去。
那两只小精灵鸟正在洞顶的雾气中静静吮吸着白雾,这些雾绵软柔长,它们揪起嘴巴深吸一口,丝状的白雾就一溜涌进了嘴里,调皮的它们有时还将白雾吸到鼻孔边进行吞吐。
它们果真在吃雾!戈东还保持着刚才的兴头。
倘若它们以洞中雾气为生,而这帮鸟禽又是死于食饮不济,那就说明这里的雾气已然稀薄,根本无法满足它们的正常吃食!唐将军阐析带理!此地雾气只在顶部与底部有之,而底部更为稀疏,抑或便是它们吐出的下沉之气!邢将军说。
难怪刚才大精灵鸟在它们发出‘嘘嘘’声后,便用翅膀抚摸一下它们的嘴巴,是不是因为这里雾气越来越少,也就是他们吃的东西越来越少,这才叫它们不要耗费气力的?我也看出一丝端倪。
还有一点说不通,那就是为什么死的都是成年精灵鸟,按理说,它们翅膀硬朗,应该能飞得更高更远,那上面的雾气总是能够到的。
戈东说。
你们这些小嫩羔子,哪体会过做父母的心思,爷爷说,它们八成是故意将这些雾让给这些小东西们的。
大家所言不无道理,本将陡然想起一事!唐兄若有所思地说,我们之所以下到洞中,全然因为发现气雾泄漏,现在想来,此处气雾稀缺,是否由于长期泄漏之故?对,没错!大家一致这么认为。
列位,事不迟疑,速速飞抵入洞之口,先行堵漏,以免雾气继续散失!唐兄命令他的四个部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