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头不会现在还带着吧,我问道。
要看看吗?小舅舅采用一种极度温和的语调,这和他平时的语气很不一致,也许和他刚才叙述这段情景有关,看得出来他还是很记挂恬香的。
我可以断定这是他从回来的几年间从未提起的往事,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要讲给我听。
你要带的话我就看。
小舅舅站起身从裤子的一边口袋里摸出一段用皮筋扎起的绸缎,去掉皮筋小心打开后,这块恬香的骨头便赫然显露出来。
由于放置长久的缘故,骨头表面已经长有黑灰的斑点,颜色也没那么白净了。
那么多年你就一直带着?我问,你就不怕有股邪气,恬香再回来找你?我时刻带着她的骨头就是希望有一天她真的能来找我。
小小年纪,跟你也说不明白,到大你就知道了,小舅舅本要结束这类话题,可我继续顺着这事发问。
凭你那么多年对阴阳的研究,你认为她会回来吗?可能,会吧,也可能永远不会了,小舅舅还沉浸在刚才的怅惘和凄清中我想会的。
你小子,还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呢,我早说你不寻常了,刚才如果是一般小孩看到这块白骨,早就吓得惊声尖叫了。
我觉得没什么呀,你不要说我不敬哦,我觉得这个和那些猪狗的骨头没什么区别,有什么好怕的。
所有的事物本身并没有什么可怕之处,可怕的是每个人的内心。
如果你的内心胆怯就会害怕,胆怯来自于每个人的不同表现,小小弱童会不由自主的胆怯,做了亏心事的人因为时时提防会生胆怯,心胸狭窄的人也同样会因经常猜忌他人而越发胆怯,所以,一个心襟坦荡,正气做人的君子是从不会胆怯的。
难道你搞测算里面还教人怎么做人啊?做任何事情都要先学会做人,《易经》中常有记载,你到大后也要经常看看这类书,可别走了歪道。
那不会。
我刚才说你不是一般平凡小孩,你也不必瞒我,关于阴阳间的道理我比你懂,我只是想知道这些年我身边究竟有什么人。
身边就是那么人呀,你走到哪里,哪里的人就属于你身边的人了,比如现在,你身边只有我。
我知道他在暗指什么,故作镇定地说。
你知道的,我所指的是‘那边’。
那边现在就是父亲和烂眼骨呀,你看他们好像在向这边招手。
我还是假意撇开话题。
我说过,你这么做是对的,你做得非常好。
我只想知道恬香有没有走了,这么多天,我一直感觉她还在我身边一样。
会不会你太喜欢她了,哦,如果按辈份来讲,我该叫她一声小妗子了。
呵呵,她可还没过门呢!没过门怎么能这么叫呢。
那你是希望她走呢还是希望她能留下来?都希望吧,阴世清冷,长久滞留势必会遭受折磨和痛苦。
可如果是她自己想留下来的呢?都是我做的孽呀,所以我发誓一定要在此混出个模样来。
可能小妗子倒是最希望你不要过分钻研这个,要是你当时听她的,可能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故了,我改称恬香为小妗子后,小舅舅的脸上明显掠过一丝欣慰的笑容。
可我却偏偏爱好这个,一个人总要有自己的一点追求吧。
我总会做出一番事情出来的。
就是跟人算命测风水,这样能做成什么大事业吗?能的,记得我上次给你说的伏羲研究会吗?我现在也被批准加入了,那里面的大师级的人物可不简单,多少人请都请不动的。
到时候我一旦到了这种境地,就不是一般的算命卜卦的了。
研究应该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吧。
小池子,你太瞧不起你小舅舅了,你小舅舅是一般人吗?说到这里,他的脸上又洋溢着先前的清高来。
此时,烂眼骨在对面拼命挥手,并向这里狂声喊着什么,因为相隔太远,听得很不清楚,大概就是问到底有何新发现之类的。
小舅舅招手示意他们向这走。
他们看到手势后,将自行车放在一个隐蔽的坑道边,落锁后,沿着我们走过来的路一前一后朝这面山峰行进。
小池子,你知道吗?我感觉你小妗子还守在我身边,每次我回到空荡荡的院子就觉得是她为我开的门,然后我就会愣愣地看着门侧,我想他一定还站在门边吧,也许正对我微微笑。
要是天晚了,进到屋里后,我从不开灯,听说阴人是怕光的,我想因此伤害了你小妗子。
我会经常跟她聊天,聊我们并不算长的交往过程,还有她被撞后我在城市旮旯的生活,她好像能听到一样,我分明能感觉她在和我一起回味,说到高兴事,她就忍不住笑,说到委屈受苦时,她也一样会心酸。
小舅舅改换姿势平躺在斜的石面上,我不忍打断他的叙述,只是一直静静地听。
我也明白了小舅舅的真正心思,他只是想让我帮他看看小妗子恬香是不是真的在他身边,从他的意识来断,他是十分相信我有通视两界的本领的。
从我内心来讲,当然我是很愿意这么做的,可我真的无法预料如果一旦将此传讲出去,后果将会如何。
也许她也在等我,等我阳寿尽了的那一天,小舅舅继续缓声说,如果她现今真的在阴世等我,我愿意现在就随她而去……你想什么呢?我打断他的叙说,可能就是你太喜欢小妗子了,所以总爱在脑子里瞎琢磨,琢磨琢磨就感觉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一样。
不是的,小舅舅激动地辩解,她一定在我身边,每天出门时,我的鞋子,衣服,以及房间里的桌椅都一概是光亮的,而我又是个懒散的光棍汉,不可能整天把这些东西擦来擦去的。
我已有些日子没有到过小舅舅家了,上次去的时候对这些摆设倒未留意,如果真像他说的这样,那其中可能还真有蹊跷。
别瞎寻思了,你好好的就是对小妗子最大的交待了,我最后劝尉他说。
第三十七章 管它帝王皇陵还是坦克大炮,捞着就算烂眼骨和父亲终于爬到峰顶,两个人累得气喘如牛。
烂眼骨歇缓过来后,扬手指着我们埋怨开了。
我说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把戏,刚才那么叫都听不到?耳朵里是不是塞驴毛了?你嘴里还塞驴屎了呢,隔那么远,呜呜哇哇的谁听得到!我就不信,这才隔多远一点,再说山谷里声音传得也快,还有回音,我就不信你听不到。
不信你再回去,我喊给你听听,小舅舅戏谑道。
你可拉倒吧,我好不容易爬上来,再让我回去?要去你去。
烂眼骨抽着鼻头猛吸了一口痰,啐在旁边的石面上,我说神仙,有没有看出什么毛窍了?当然,本大仙出马,还能没一点收获?小舅舅又转回了先前的做派。
那赶紧说说吧,跟着你可真是折腾。
你要发大财了。
算出血晶藏哪了?烂眼骨喜形于色,急迫地问。
血晶还没算到,可算到了另外一样东西。
什么?难道这里还有比血晶更金贵的东西?我说夏刚兄弟,你可别故意耍我。
切!你要是不信那可就算了,像你这样对任何人都不信任的人,还能做什么鸟事,就算我没说。
你瞧夏刚兄弟说的,我这不是开开玩笑嘛,不信任你我找你来干吗?可到现在我看到的可是你一直对我满腹怀疑啊!我真不知道你干吗要找我来。
误会!误会!烂眼骨挤出一脸的褶子,褶子里强显欢笑,夏刚兄弟不要生气,自打我们一起出来后,我们三个就是一体的了,三个人拧成一股绳那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
你现在也就这张嘴还有点意义了,小舅舅说,我在这看出了地下陵墓,你信吗?烂眼骨愕然一惊,虽然他以前只做过一些小打小闹的偷坟掘墓之事,但对于这种大型的陵墓他也应该早有耳闻。
你说古时候皇帝墓啊,秦始皇?秦始皇在哪里了,离这几千里路呢,再怎么也不能抬到这里埋吧。
这东西咱不懂,你就直接告诉兄弟,你看到这里的是什么墓,有多少,好不好进去,太深奥了兄弟我犯迷糊。
我只是粗略观察了一下而已,你以为我真是天神下凡啊,看一眼就能把这些都看出来?听你这话音,原来八字还没一撇啊,我还以为已经有眉目了呢,弄得我空喜一场。
你这种人万辈子也做不成什么事,头脑简单,生性浮躁,注定你只能干现在的老本行,而且还是那种低级的,要是到城市里你还不知道从哪进去呢。
你别说话那么损,什么老本行,我现在谈的是你说的事,不要扯到我。
他小舅你就那么断定你看到的东西?父亲插话问道,那你有几成把握?起码八成!小舅舅自信地说。
八成?八成那就很有底了,夏刚兄弟,我可全指望你了。
烂眼骨又变得声色活跃起来。
阳也是你,阴也是你,成熟点好不好,小舅舅睨了他一眼。
你不知道,我急呀!总不能什么福都没享我这辈子就晃晃荡荡过去了吧。
这里谁不想发财,谁不想享受,你急就急来了?夏刚兄弟说的有道理,下面该怎么做,皇帝墓在哪呢?烂眼骨还是一副急不可耐的架势。
墓当然是在地下了,难道还摆在上面活活给你捡啊?小舅舅说:现在要做的就是从这里下去在这周围查查看,看看有没有什么突破口,我料定就在这方圆一里地内。
好嘞,听夏刚兄弟说的,我就有干劲了。
那血晶我们不找了?父亲问。
老边脑子就是不开窍,如果寻到墓葬那里面的金银财宝可比血晶要金贵多了,说不定一举两得,找到墓葬同时又把血晶给找着了。
净想美事!我们下到峰底处,烂眼骨问小舅舅现在往哪走。
小舅舅说我和开迟先去前面打探,你们还是要回到刚才的地方。
烂眼骨现出极不情愿的样子,纳闷地为为什么。
小舅舅说没有家伙怎么去找?你以为空手就能把墓给撬开了。
这次烂眼骨并没有过多怨言,屁颠屁颠地跟在父亲身后走回去了。
他们很快就折回了,看烂眼骨胸前汗水淋淋的,应该是一路小跑而来的。
他这种财迷压根就不是天性懒惰,只是没给他看到好处罢了,如果你一直叼块肥肉在他眼诱引,他一准像只狼似的的紧跟不舍。
可能道路不通,行走困难的缘故,这边的山石还没有遭开采的迹象。
这种桑拿天更是看不见一个人影。
像这样很少有人光顾的地方,如果把血晶藏在哪个山洞里也极难被人发现,所以我们先从每个山底的洞穴查起。
所谓的帝王墓葬现在还是一点没影的事,我想小舅舅之所以这么兴头十足地说出来,想必只是以此提高大家的积极性而已,再说就算下面有,又怎么寻到出口,皇帝的墓一定设计精巧,哪那么容易进到里面去。
从前天我跟唐兄他们一起进入的地洞情形来看,这里多数也会有那样的场景,因为我已发现几个山峰的半山腰出现如同邢将军他们所居洞穴的出入口了。
他们主要集中在山峰底边寻找,故未发现。
我不能把这些洞口秘密透漏给他们,如果这些半山腰的洞口再是通往那条充满雾气的通道,那么这对精灵鸟的存活将产生巨大影响。
这一带峰峦密集,按照小舅舅讲的,就是木形发达的象征,关于这些我不甚明白,可以前倒听村里人讲这五道山可是自亚欧大陆东桥头堡的第二道防线,从五道山往东二百余里地就是海域,对面和小日本遥指相望。
听说这里主要是防止小鬼子再来侵略而布防的重要基地,既然是基地就要要武器装备,据传讲前些年,五道山附近的村民在傍晚时分看到一列坦克大炮从这一带走过,但很快就全部消失不见了。
这里山路狭窄,那些坦克大炮拉这干吗?因此有些人怀疑部队是将这些武器都拉倒五道山的山洞里掩藏起来了,以备不时之需。
过后人们怀着好奇在山间寻找时,却没有任何发现,只见到了一些大大小小的人工开凿洞口,往里只能走上二十多米,再往前就砌石堵上了。
我们这次果真发现了类似这样的洞口,父亲看到后又把这种传言讲述了一遍。
什么都找不到的话,弄点坦克大炮回去当废铁卖也行啊!烂眼骨说。
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就算有,你还能开得走啊?小舅舅奚落说。
有的话我就能开,如果有导弹,我还能骑着导弹到美国溜达一圈呢,烂眼骨又和小舅舅杠上了。
陆续进了几个扇形洞口都是无功而返,正当大家有些泄气时,父亲在不远处的地方连忙招呼我们过去。
我们走过去后,他指着前面的一处乱石,略感好奇。
这就是一些石头堆积一起的,边上还有个浅水洼。
再仔细一看,靠一侧的边上赫然露出一个不规则的豁口。
这个倒不像是人工搞的,小舅舅默默地说。
进去看看!烂眼骨说。
行!你先带个头,小舅舅有意撺掇他。
我啊,我不行,你看我个头那么大,那个洞那么小,开迟那么小正好能爬进去。
你大个屁,父亲听他不怀好意的话气愤地说,你瞧你个熊样,平时说这个怂,那个怂的,其实就是你最怂,老子先打头阵。
说着,父亲已经走到豁口边了,看他走过去,本来我想阻止他的,可心一急,再看他撇身回望我的神情,便单只说了句:小心。
父亲先在豁口边瞅了瞅,继而单腿伸进,然后一歪身就进到里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