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眼骨不想谈阴论鬼,我们便一意要谈,小舅舅和我好像暗中定了默契一般,他刚说罢我便接着开说。
心虚的烂眼骨瑟缩着四处打量,再不敢应接话茬了。
父亲在一旁见我们配合机巧,也就看出了其中意思,走着走着便时而朝烂眼骨嘿嘿笑几声。
你们这三个黑心的狼,是准备拿我开刀杀肉呢,想逼死人啊!烂眼骨终于熬不住了,神色悻然。
你就喜欢瞎想,就是随便聊聊,问你信不信有鬼,看把你吓的,要么就是有,要么就是没有,至于那么难回答吗?小舅舅转身说。
没有。
好了,不要再说了。
烂眼骨答得相当干脆。
真的没有?我说你怎么不讲信用呢,不是说回答一下就完事了吗?我看你还没完没了了。
没有就没有吧。
但我相信有的,你看在你身边还一个呢!小舅舅说完朝着他的身侧立顿一指,吓得烂眼骨噌得一下跳到了另一边,然后在小舅舅背上狠命捶了几拳头。
你们还胡闹,小心再出现刚才的事,父亲提醒他们。
在被烂眼骨捶了几拳后,小舅舅顺势俯下身体,趴在洞壁上。
怎么了?你也太能装了吧,就打几拳还能把你打趴下了?小舅舅没有理会烂眼骨,而是拿着电筒在墙壁上仔细观察着。
有情况!别一惊一咋的,我要是在这里待几天,就算不热死也能被你吓死。
我来到小舅舅的身旁顺着他照的地方望去,这里的颜色的确和刚才经过的地方不太一样,明显发暗了不少。
好像是被烟熏火燎过一样,我说。
是的,这里肯定有火通过,小舅舅说,按理说,这时一条直道,不可能火到这边就停止了。
真的有火啊?那我们就真的在这里等死?烂眼骨说。
火脉一般位于气脉之下,如果在这里建立皇陵地宫,那么一定是位于火脉之上,也就是说我们已经走到下一层来了。
那赶紧撤吧,既然墓葬在上面,那我们还在下面瞎忙活干吗?烂眼骨说:你看这里明显能感觉到热力蒸人,说明可能近边就有火。
你知道往上怎么走吗?净说风凉话。
小舅舅说:前面说不定就有往上的突破口。
照你这么判断,那那些皇上简直就是蠢到家了,真把自己当成烤乳猪啦?跟你这样的不化凡人真是很难说得通,就问你一句话,你想不想发财?那当然……好了,这就行了,想发财就跟着我走!小舅舅趾高气扬地说。
在这里烂眼骨也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了,他懂个屁。
再往前走,前面便出现了一条交叉通道,这条通道洞壁的颜色一律是刚才看到的暗灰色,这就可以说得通了,如果这里有地火通过,那么地火就是常走这一条道,只是经过这儿的十字交叉口时向两边散溢了一些,这也就是此条通道唯有一段距离呈现暗灰色的缘故。
小舅舅赞同我的观点。
我们沿着这条地火经过的通道小心前行。
走了一段后,小舅舅在地上发现了几小块猩红色的碎石头。
这种猩红色石头晶莹透亮,放在电筒光上一照,乍看之下,里面仿佛丝丝薄雾在蠢蠢流动,然而眨眼之间就又恢复平静。
我以为眼睛看花了,忙伸手揉了揉,揉后再看时,棉雾彻底恢复静态。
这和阴界魂灵身上的紫生石颜色颇为相像,但细看之下色调还是要比紫生石深沉得多。
宝物啊!烂眼骨早在地上拣起了一块,放在电筒前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别高兴的太早,可能就是一般的石头。
老边,你天天挖水晶,过来断断这个是不是水晶。
父亲拿起一块放在光柱上照看。
其实他的方法就是检测是不是透光,如果透光那就是,反之便不是,也不知这种方法是否真的标准。
很像,但是这里面的雾状太多,也就是丝棉太多,不够纯。
好像你真的很懂一样,烂眼骨抢白道,先收起来再说,出去一测就知道了。
烂眼骨边说边忙不迭地往自己口袋里塞。
就算这是水晶,那么一小块还能值金子了?小舅舅不屑地说道。
我们继续沿着这条通道向前走,一路上又陆续发现了这种红色小碎块。
烂眼骨每每发现就慌忙上前拣拾,他也不再畏畏缩缩了,而是抢着走在前头。
你不会是想独吞吧!小舅舅试探性地问。
瞧你说的,我只不过是将它们暂时保存而已,出去再大家一起分。
烂眼骨的精神头明显活络通畅了,先前的怨言也都一甩脑后,他对小舅舅毕恭毕敬的。
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这个东西现在还没断定就是个宝贝呢,烂眼骨已然变成这副贱相了,要是找到那块大血晶,估计别人令他称爷喊爹他都不带含糊的。
这种石头还真不少,如果真是什么奇珍异宝,那我们可就要发大财了,说不定就是红宝石。
我一面走一面乐滋滋的地想,并且还异想天开地准备了有钱后的打算,不知父亲和小舅舅他们心里做何感想。
我见父亲嘴角撇露一抹笑,我想他是不是在考虑以后要不要继续杀猪挣钱呢?——我们终于发现了一块大个的猩红石头。
这块大个的红石还是一个浑身冒火的小猕猴领着我们寻到的。
父亲最先发现这只浑身是火的小猕猴。
当时我们正走到靠近一个十字交叉口的附近,烂眼骨正在捡拾地上的红石碎块,父亲和小舅舅对火点烟。
父亲点着点就愣住了,小舅舅也看出了他的异常神情,便问他怎么了?父亲说好像有什么东西,噌亮噌亮的。
小舅舅说不就是烟头发出的光嘛,除了这就是手电筒,别咋呼咋呼的。
父亲以为真的是自己眼睛看花了,就接着给他点,哪知,这次烟头还没擩上去,他又吃楞一下停住了。
小舅舅有些不耐烦,一把夺过父亲手上的烟自己对着火。
当时我正在地上划拉着找红色碎石,听到父亲的讶异声,便一边找一边抬头看。
等到父亲第三次发出惊呼声时,我也顺势看到了。
有,有东西,父亲虽是个成年人,但在这种环境中看到满身是火的鬼东西,还是不免内心虚紧,相较之下,可能还不如我镇定。
是有,一团火,蹦蹦跳跳的火,我肯定了父亲的说法。
小舅舅本来是背对着交叉口的,这会他见父亲如此惊慌错乱又见我加以肯定便慢慢转过身子。
烂眼骨还趴在地上挑挑拨拨。
小舅舅下意识地踢了他一脚。
我们半弯腰伸长脖子怔怔盯着前面不远处的交叉口。
烂眼骨起身趴在我们身后,他看到每个人的奇怪模样,一时摸不清头脑,就嗡声问怎么了。
小舅舅低低嘘了一声,示意他保持安静,哪知烂眼骨好像因为得了宝贝,头脑发晕了,继续嗡声瓮气地问着。
小舅舅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马——上——见——鬼——了!烂眼骨听到这话才秃噜蹲下,然后视线透过我们的腿缝间愕然逡巡着。
我想这里最平静的当属我了。
毕竟前天我已在通道里领略过了一次精灵鸟,并不是稀奇怪异的东西就令人生畏的,我刚才瞥见的这个东西看起来就是一团烈火罢了。
在我们聚神盯着看的时候,这团烈火嗖的一下从交叉口的左边移到右边,隔一会又从右边移到左边,如此几次,我看他们三个的脸色都变了,神态更加夸张,小舅舅的下颌拉得老长,喉结一直上下循环涌动着;烂眼骨就更不用说了,此时他已瘫软在地,一只手用力攥着我的脚脖,几乎是要捏到肉里的硬骨了;而父亲还是略显老道些,只是一声不吭地看着火团来回穿梭表演,并无它相。
那团烈火像是看出不对劲来,接连往复几次后突然停在十字交叉口的中间一动不动了。
它一静止大家才看出它的真实相貌,原来就是一个猴形,形状似猴,但脸面已经烧灼得严重变形了,就像烧得通红的蜂煤渣,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窟窿眼,上面的七窍也还依稀可辨,只是各窍之间的位置都不再准确对等。
它的脸上最有神的要数那一对发亮的眼睛,烧成这样,眼皮竟然还能上下翻动,着实惊奇。
而下面不规则的大嘴好像永远无法闭合似的,一直半张着。
我们和它形成对视后,它的整个身体也一下僵住了,依靠下面两肢着地,上面两肢便呈外张之势。
这样再一结合脸部神态,看上去俨然就是一只活脱脱的傻猴。
虽说它面现傻气,但我们依然不能掉以轻心。
还是父亲头脑清醒,他最先缓过神来。
大家都准备好啊,直往回跑,说完,他又询问烂眼骨情况,提醒他拿好东西。
烂眼骨慌忙摸了摸装红石块的口袋,然后把电筒柄攥的紧紧的。
大家都用余光扫视着周围,看看有没没有落下的东西,在确定全部收拾妥当后,父亲大声喊了一句:跑啊!虽然提前定了默契,大家一致回头跑,可刚开跑时就出了岔子,烂眼骨坐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爬起来,我们就转身跑开了,正好撞在他身上。
这个该死的烂眼骨,越急越误事,他被踩在下面自己爬不起来还不让别人跑,此时,他的两只手狠命拽着我和小舅舅的裤子,我们顺势拉着他的手准备拖起他,可不成想,他的两腿已经吓成软面疙瘩了,上身是拖起来了,可两条腿还是直打晃,怎么挣扎也站立不起。
就这样我们将它拖行了一段路,后面的火猴满脸惊奇地缓缓跟行,眼见就要来到跟前了,小舅舅实在容忍不住,一面伸腿在烂眼骨两条绵软的腿根上猛劲地踢一面厉声呵斥:你他娘的还要不要命了?被踢的烂眼骨啊呀一声,这个节骨眼他还显得很嘴硬:我说你还是人吗,刚落井就他娘的往下扔石头啊!小舅舅说:你个小鳖养的明明有知觉,还在这装,我叫你装!说完,小舅舅一撒手,直接把烂眼骨撂在当地,我见状也撒手不管了,撇下他自顾往前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