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来到了雪峰山。
拉了拉身上厚重的棉衣,凤舞搓搓快要结冰的小手,连忙呼进一口气。
这雪峰山还是依旧的寒冷啊!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白得见不着尽头的雪地,曲翔天叹了一口气,望向她。
老大,究竟还有多久才到那个雪山老人的住处啊?这老人也奇怪,竟然会选择在这么冷的地方隐居,实在是让人不甚理解。
这里虽冷,也却是与红尘隔绝的世外桃源。
凤舞小手一扬,指向前方。
再走不远的一段路即能到达,所以别怨了,还是老实地继续往前走吧!翔天,你总不会想在这大雪地里停下来休息一番吧?如果你真有此打算,我也不拦阻你。
你在这休息,我与妖孽在前方等你。
老大,你真无情!他小声地唧咕,如果真的在这鬼地方休息,怕是会被冻成冰吧?舞儿,这地方你常来吗?见她熟悉地带着他们往前走,敖南雁疑惑地问道。
偶尔,虽说这里是极寒之地,可在这生长了许多不可多得的药草,所以我会前来采取。
顿了一下,她纤手一指。
到了。
在雪地的不远方,赫然屹立了一茅屋,在望之不尽的雪白中刹是显秃。
三人连忙走快几步。
待到了门前,凤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即便敲响了门板。
不久后,门吱呀的一声被打开了。
站于门前的是一个脸色严峻且满是胡子的老人,他有一张刚硬的脸,充满智慧的凝眸,看上去不怒而威。
丫头,你又来了。
仅仅是说了这么的一句话,老人便径自转过身回屋去了。
三人也随即迈步走进了屋子。
屋内燃着热炉,温暖异常。
凤舞其实并不知道雪山老人的名讳到底是什么,只知道他本是江湖上的一名将,可最终选择了隐居在雪峰山,避却红尘。
寻一处山明水秀的世外桃源了此残生,几乎是所有人都想要做到的。
红尘红尘,烦心琐事。
倒不如全然放开,落个自由自在永无牵挂。
……仅仅是瞥了她身旁的两个男子一眼,雪山老人精明的眼眸便直直地锁住凤舞。
丫头,看你也不像是来采药草的,反而像是有事情想要我帮忙。
说吧!听听是什么事,凭着咱俩的交情,能帮上的我会帮。
老人,凤舞就在这先谢过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瞧着他。
老人,实不相瞒,此番前来,的确有事相求。
凤舞想要在老人手中讨来两样东西。
什么东西?只生于雪峰山上的雪莲王和老人的九转回魂丹。
丫头,既然你知道雪莲王只生于雪峰山,那你也必定知道此物五十年才一结果,存活的仅仅一株。
千金难买。
凤舞知道。
她咬了咬下唇,可如非到了万不得已,凤舞也不敢向老人讨来。
到底是有什么原因让你来我这讨雪莲?为了我的师傅,毒鬼。
此话何解?师傅前段日子遭人暗算,中了世上至毒的噬魔,凤舞没有办法,只能讨来雪莲和九转回魂丹救回师傅的命。
噬魔?老人低低地喃道,这毒得需要至亲的血来相换,才能从阎王手中取回一命。
老人,如果你能把这两样东西给凤舞,凤舞一定感激不尽。
滴水之恩,必定涌泉相报。
丫头,你向我讨这两样东西,就是为了救你的师傅毒鬼?是的。
她点了点头。
可是我并不想要给你。
闻言,凤舞一脸震惊地望着他。
从老人的脸上,她找不着一丝的玩笑意味。
也就是说,他是认真的,他是真的不愿意把这两样东西给她?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凤舞只求能在老人手上讨来这两样东西救自己的师傅,希望老人能够成全。
老人不理会她的急迫,只是淡淡地用小棍子拨弄着火碳。
半响,他才开口说道:丫头,你我认识已有数载,可至今你仍不知道我的名讳身份,如今你可想知道?怎么突然提起这事了?凤舞虽生疑惑,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凤舞想知道。
叹了一口气,老人停止拨弄碳火,转眸看向窗外纷飞的白雪。
我本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代名将,出身虽卑微,可靠着自身的修为在江湖上闯来了一番名气。
枭雄英豪,万人钦佩。
我曾是武林盟主,站于高位,傲视天下的时候遇见了一位改变我一生的女子。
她不算是绝色之姿,却有着让我倾倒一生的决心。
可是,我曾经的好兄弟,你的师傅,毒鬼,竟然把她给抢走了!话止,他略有恼怒地看着她。
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一辈子都不会!所以,别奢望我能救他一命!原来,这雪山老人竟然和自个儿师傅有着这么的一段冤仇。
微微地深呼吸一下,凤舞眺向他。
虽然师傅有错,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师母也早已逝世,老人为何还这般执着?就此放下不好吗?过去的事情,你们这些年轻人不会懂!转过了身,雪山老人也不想再瞧见他们的嘴脸。
丫头,如果你的师傅不是毒鬼,那么我便会帮你。
可是如今你的师傅的确是他,那么,就别怪我无情不相帮了。
反正你在我的身上是讨不来雪莲和九转回魂丹的,我劝你还是赶快回去帮你的师傅准备后事吧!门口就在你们后面,我就不多送了。
老人!凤舞唤住了他的脚步。
她只想说那么的一句,一句就好。
生来不相往,死亦有何哀?忆起旧时情,叹若梦中醒。
欲追惊却别,方知悔恨迟。
……老大,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站在门外,曲翔天一边拼命搓着自己的手取暖,一边向凤舞询问。
等。
良久,她才吐出这么的一个字。
等?要等到什么时候?这冰天雪地的,怕只要等上一个时辰,他们三人便会因此结成了一块冰。
没有别的办法吗?敖南雁看着紧闭的大门问道。
没有。
不如,我们亲自去找那雪莲?曲翔天提议道。
凤舞摇了摇头。
雪莲王的结果期已经过了,要再等上三十多年才到下一轮的结果。
所以即使我们寻遍了雪峰山,也只是徒然无功。
你师傅的药不能换别的药材吗?如果可以,他敖南雁会使尽一切办法取来。
那样的话我们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
难不成我们只能这样站着等?凤舞叹了一口气,转身望着两人。
老人的心,我懂。
那夺腔的恨,纵使他隐居在这里从此不问世事,纵使他曾想要放下,却始终不能全然释怀。
自己的好兄弟抢走了唯一的爱人,这换着是我也难以放下。
曲翔天轻轻地说道。
所以,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是等?敖南雁皱着眉头看向她。
凤舞再次点了点头。
她转身,面对着紧闭的大门,思索了一下。
随即,她便双膝弯曲,在雪地上跪了下来。
舞儿!老大!曲翔天和敖南雁见状,不由地惊呼出声。
敖南雁连忙上前想要把她给拉起来,凤舞却制止了他。
舞儿,你快起来!你这是在做什么?雪地又冷又湿,你快起来!我是不会起来的,你不要再浪费你的力气了。
她的视线仍牢牢地停驻在紧闭的大门上。
老人不能释怀过去的恨,我凤舞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敬爱的师傅为我抵受这一罪孽。
岳残枫本就是冲着我来,这毒,本就是应该由我来承受。
我不能让师傅替我而死,所以即使今天会冻死在这雪峰山上,我也要为师傅讨来雪莲王和九转回魂丹。
她内心的愧疚,无法用言语来表明。
看着毒鬼那张日渐苍老的脸容,想起他过往一直以来的照顾,她就无法说服自己就此离开。
刚一进谷时他对她的不屑一顾,相处之下那慢慢存藏起来的感情,对她又爱又恨的复杂思绪,甚至是在最后为她补偿罪孽的那一瞬的奋不顾身。
这一切的一切,叫她该如何轻易抹去?他是她的师傅,她是他的徒弟,这是他们之间断不掉的牵连。
从她选择拜他为师的那一日便注定了两人,此生终是舍不下。
她不能为他分担此时的痛苦,只能就这么的跪在这里,卑微地求讨能救命的良药。
这是她至今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
舞儿…敖南雁皱着眉头瞧了她半响,随即便也跪在她的身旁。
妖孽,那是我的师傅,你根本就不需要这样…见他一同跪了下来,凤舞沉着声音想要劝他起来。
舞儿,即使那只是你的师傅,又如何?他扬起一记灿烂的笑,认真地看着她。
你跪我便跪,你起我便起。
很久以前,我就已下定决心与你共患难共生死,所以无论你是跑到天涯海角,还是魂落九重天,我敖南雁也会追随你的身侧,为你遮风挡雨。
他就是凤舞的影子,她去哪他就跟随到哪,不离不弃,生生世世。
这厢她还没劝服敖南雁,那厢曲翔天也蓦然在她的另一侧跪了下来。
翔天!你!凤舞一脸诧异地看着他。
曲翔天笑了笑,毫不在意自己的身子已被沾满了雪粒。
你是我的老大,我的命是你救来的,所以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那边支持你。
如今,你要为你的师傅求来雪莲王和九转回魂丹,那么我曲翔天便会全力支持。
你要下跪,我也一定奉陪。
你不必这样。
老大,你无需顾及我,就当我是在凑个热闹即好!他丝毫不为所动,仍然稳稳地跪在那里。
看着身旁一同跪下的两个男人,凤舞的心暖暖的,甚至有一种发自内心的颤抖。
或许,这就是感动吧?得友如此,再无所求。
若有来世,她定会倾生报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