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几日的赶程,凤舞和曲翔天便来到了棱郡。
进了城府,两人即径自往上官府策马而去。
上官府守门的小厮仍旧记得凤舞,见他们两人下马,立刻一边指使身旁的人去通报,一边急匆匆地走上前去。
凤姑娘,你是来找大小姐的吗?凤舞嘴角噙着淡笑,望着他,点了点头。
姑娘里面请,小的已经命人去告诉大小姐了,姑娘先在大厅稍等片刻吧!……没有让凤舞两人等太久,上官琳便一路狂奔地跑来了大厅,委实让他们吓了一大跳。
见到她,凤舞没好气地摇了摇头。
琳儿,怎么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副模样啊?上官琳可不管这些,奔上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小舞,我好想你哦!我也很想你呢!微微地推开她,凤舞笑得眼睛都弯了。
对了,你妹妹还好吧?静儿她好了!说起妹妹,上官琳心底就不禁涌上了一阵暖意。
卫公子前两日已经治好静儿了。
现在静儿还在休养,过几日便能犹如常人一般了!卫若卿?!听到这个名字,凤舞不自觉地一愣。
他们…在这里吗?他们不在!已经走了。
上官琳歪了歪脑袋,奇怪地望着她。
他们前脚刚走,你后脚就到了。
你们这次怎么没有一起过来啊?我问他们,他们都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我。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吵架?他们算是吵架吗?恐怕是比吵架还要严重吧?他们…过来为你妹妹治病吗?她轻声问道。
上官琳点了点头。
是啊!说也奇怪,他们似乎很急的样子。
刚从房间出来,就策马离开了,也不多留几天。
如果他们多留几天,就可以见到小舞你了。
急着离开吗?是因为怕遇见她吗?在边境的时候,她便说过要过来棱郡看看上官琳她们。
他们这么急着走,大概就是猜想她一定会来。
为了不碰面,所以早一步离开吧?他们离开了…或许,这应该是好事吧?她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
只有这样,对他们三人都是最好的。
不落痕迹地笑了笑,凤舞执起了她的手。
不说他们了,我想去看看你妹妹,可以吗?当然可以啊!……森林深处。
敖南雁拿起一块小石头,猛地一扬手,把它狠狠地丢向了泛着耀眼光泽的湖面。
噗的一声,石头应声沉进了湖里。
把酒坛子递给了他,卫若卿自己也拿着一个酒坛子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敖南雁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打开酒塞,仰头灌了一大口的酒。
擦擦嘴角留下的酒迹,他注视着湖面,缓缓地开口。
若卿,你以前不是不喜欢喝酒的吗?从哪里弄来这两坛酒的?刚刚路过市集买的。
灌下一口酒,卫若卿淡淡地回道。
好端端的干嘛喝酒?你以前不是说,身为一个医者,是不容许喝酒的吗?偶尔喝上一两杯还可以,但绝对不能像个酒鬼一样每日以酒当水?心烦,所以想喝。
不理会他的讽刺,卫若卿举起坛子,猛地又灌了一口。
你也会有心烦的一天?别告诉我你不想喝。
他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喝酒就喝酒,别那么罗嗦。
罗嗦?敖南雁抬眸看向蔚蓝的天空,心底有些压抑。
这几日,过得似乎比以前的每一日都要久。
是因为那个小女人不在身边吗?所以连时间都似乎停顿了?身边,安静得让人想要抓狂。
南雁。
唔?你在想着她吗?想她?敖南雁自嘲地笑了笑。
我有哪一天没有在想她的?是啊,或许就是因为想念她,所以时间才会变得如此的难过。
可是,他根本无法阻止自己不去想她。
满脑子,都是她。
南雁,你有后悔过吗?后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斜眺了卫若卿一眼。
我能有后悔的权利吗?从我出生那日开始,我便失去了这个权利。
在这个世界上,总是有着什么无可奈何的事情。
这一些事情,根本不能用后悔与不后悔来争论。
不过,他又往自己的嘴里灌了一口酒,才缓缓地继续说道。
如果能重新选择,我不会这么做。
是啊,谁能想到最后,竟然会爱上了她…卫若卿拿着酒坛子,自言自语起来。
从爱上她的那一刻开始,他便知道这一天终会到来的。
即使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当真正面对的时候,心还是会感觉到疼痛。
是因为真的用心爱上了吗?若卿,有时候我真的很讨厌自己。
敖南雁的眼睛仍注视着天空,嘴角勾起了一抹苦涩的笑。
讨厌自己的无奈?是啊。
握着酒坛子的手稍稍用力,细看之下,甚至有些颤抖。
我讨厌自己的身份,讨厌自己的无可奈何。
如果没有这一切,如果我不是敖南雁,那么我是不是就可以继续待在她的身边了?或许,这一切都是命运,他注定无法摆脱。
就是因为无法摆脱,所以,他失去了她。
……突然地,森林里出现了一阵骚动。
敖南雁和卫若卿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
下一秒,十几道身影将他们团团围住。
随即,一张熟悉的脸蛋也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赤翎,又是你!是啊!又是我!我又来找你们了!赤翎带着一抹冷冽的笑出现在他们面前,深邃的眼眸里满是赫人的血丝。
他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便大笑起来。
怎么?这次那个女扮男装的女人不在吗?看来,是天助我也啊!虽然不能把她也一同收拾,不过没关系,我会亲自找她的!不许你动舞儿一根头发!敖南雁低声撕吼道。
舞儿?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赤翎稍稍一忖,随后即顿然领悟。
原来她就是天朝凤宰相的大女儿凤舞啊!真是感谢你们把她的身份告诉我了!原来,那个无心就是主子说要留其性命的女人。
赤翎暗嗔。
总之,我绝对不容许你动她一根头发!敖南雁执起放在一边的剑,眯着黑眸看着他。
不容许我动她一根头发?赤翎冷笑一声,望着他。
敖南雁,想不到我与你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这是你逼我的。
我逼你的?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般,他狂笑出声,眼角甚至还掺出了点点的泪珠。
原来,他这么久以来的执着,对眼前的这个男人而言,都只是一路的相逼。
难道,他和他,就真的无法回到以前那般了吗?他赤翎要的,只是希望他们能像以前一样啊!难道,男子之间就不能存在爱情吗?难道,他赤翎就不应该爱他敖南雁吗?在这个世界上断袖的何其之多,敖南雁为什么就不懂他的感情呢?如今的他不再奢求他的回应,他赤翎想要的,只是他们能回到以前一般。
难道,就真的无法回去了吗?难道只是单纯地做个朋友,都已经不行了吗?敖南雁!他拿着剑,直直地指向他。
我再问你一句,你到底愿不愿意跟我回去?回去?敖南雁冷哼一声,怒瞪着他。
回去哪里?回去你的魇楼,当你的夫人吗?赤翎,我敖南雁是七尺男子,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难道我们就不能像从前一样吗?他咬牙切齿地问道。
赤翎,你已不是你,我也不再是我。
我们已经无法像以前一样谈笑于风雨中了。
就像他跟凤舞一样,再也回不去以前了。
因为,一切都已经暴露在空气中。
利用,伤害,谎言,此刻都已经是赤裸裸的了。
即使他再怎么地想要回去,都已经无法回头了。
即使凤舞原谅了他,他也无法原谅自己。
……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了吗?真的不能了吗?那么,他这么久以来的执着,是为了什么?他这么久以来的苦苦相逼,是不是自己讨苦来受?赤翎的手微微地颤抖着,深邃的眼眸里充斥了无尽的悲凉。
南雁,难道我们过去的那一切情谊,你都要轻易抹去吗?那一些同生共死的日子,那一些在树下欢饮畅谈的日子,他都要视而不见吗?赤翎,这一切都是你亲手毁掉的。
闻言,赤翎的脚步稍稍顿住。
是他吗?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亲手毁掉的吗?是因为他向他倾诉了心头的爱意,所以他们之间的情谊都随之散去了吗?可是,爱一个人有错吗?他只是爱他而已,这错了吗?为什么他赤翎不能用心去爱一个男人呢?他的爱,错了吗?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爱吗?因为他的爱,所以他与敖南雁无法再回去以前了吗?这真的是他的错吗?敖南雁…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懂我的心呢?难道,就因为是男儿身,所以就不能去爱另一个男人吗?赤翎,死心吧!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敖南雁直直地望着他,冷漠地说道。
赤翎抬眸,一脸的复杂。
不会跟你回去的…不会跟你回去的…还是不愿意跟他回去吗?死心?为什么要让他死心?他只是爱他,想要他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而已,为什么要让他死心?这么久以来的追逐,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什么,他不能拥有爱呢?南雁…我…我只是想要跟你回去以前…他看着他,眼眸里有着哀求。
他很怀念他们的以前,那些一起共度的日子,那些一起饮酒作乐的日子。
他们的以前,曾经是很快乐很快乐。
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和他走到了现在的这个地步?就只是因为他爱上了他吗?赤翎,我们回不去了。
敖南雁看着他,认真地说道。
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既然已经不能回去了,那么,他为什么还要这么一路的苦苦相逼?既然已经不能回去了,那么,他为什么还要抛弃一切地哀求他?原来,一直以来的笑话,都是他。
是他痴了,是他傻了,是他不该爱上他。
如今他与他的一切,都是他亲手毁掉的。
是他!始作俑者是他!……轻轻地举起手,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哽咽但清晰的声音随即响遍了整片森林。
给我杀!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