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附在韦傲辰身上的陌上苍选择了用失忆来解释他的重生。
在这里待了几日,他似乎已经开始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贤妃日日都会前往凤鸾宫探望他,奢望他能记起她。
御医也经常跑来为他诊断,发现他身上残留的毒素已慢慢开始消退。
这几日,因为他霸占了凤舞的房间,所以无奈之下,她只能窝在凤鸾宫旁的居室里。
她一直都在思索,到底要不要离宫。
陌上苍重生了,如今真实地站在她的面前。
这是她几年来幻想过数十遍的画面。
她总是期盼着重逢。
如今,真的再见面了,她却开始迷惘。
贤妃曾经来找过她。
……他现在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他忘记了我,也忘记了你。
贤妃一脸认真地说道。
……沉默了半响,凤舞望向她。
然后呢?忘记了,又怎样?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一件好事。
她慢慢地勾起一笑,却有些苦涩。
过去的他,很爱你。
因为爱你,他总是追在你的后面,很少会有发自真心地笑。
如今,他忘记了你,忘记自己曾经爱过你。
或许,这是最好的。
……凤舞看着她,贤妃眼底的那抹悲伤,她看在眼里。
她。
应该是很难过的吧?韦傲辰到死的那一刻都仍然固执地爱着自己,丝毫没有看过贤妃一眼。
她的付出,她的爱,他不屑一顾。
这一切,恐怕让她的心犹如刀割吧?如今陌上苍为了掩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毫不知情,选择了用失忆来欺骗大家。
这件事只有她和他知道。
而贤妃,这个被瞒在鼓里的人,却以为醒过来的韦傲辰把所有的人和事都遗忘了。
遗忘了自己的身份,遗忘了凤舞,遗忘了她。
过去她的所有付出,在这一场所谓的失忆里被全数轻易地抹去。
如果真的是韦傲辰失忆了,那恐怕对她凤舞来说的确是一件好事。
那么,她便可以不再带着愧疚,可以脱下皇后头衔然后转身离开。
可是,那个人不是韦傲辰,他是陌上苍,舍弃生命追随她而来的陌上苍。
韦傲辰已经不在了,如今存在的是占据他的身体的陌上苍。
她知道,贤妃是打算要借这一场失忆来俘虏韦傲辰的心。
毕竟,她爱他。
看着贤妃坚决却带着些许悲伤的脸靥,她有些不忍。
她…应该告诉贤妃这个事实吗?她该告诉她吗?贤妃爱的人是韦傲辰,而非陌上苍。
这对她而言,不公平。
她想要告诉她,可是她害怕她会接受不了。
自己所爱的人已经不在了,徒留下的,只是一个与他长得相似的人而已。
她…终究还是不忍。
……舞儿。
突然听到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凤舞的身子微微一僵。
随即,她转过了身,意外地瞧见了一张苍老却熟悉的脸蛋。
是她的父亲,凤洛临。
似乎已经有一段很长的时间没见到他了。
他…这段时间去哪里了?凤舞心里带着疑惑,淡淡地勾起一笑。
爹爹,怎么今天突然见到您啊?爹爹是特意来宫中瞧瞧你的。
凤洛临慈祥地笑着,锐利的眼睛闪烁着异光。
舞儿,听闻你前段时间到边境去了?是的,爹爹。
一个女儿家,别老是跑那些危险的地方去。
那是战场,是男人的地方。
女儿家就应该好好地相夫教子。
而且,你还是天朝的一国之母,更需要注重形象,知道吗?我知道了。
凤洛临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抬眸看向她。
舞儿,你现在是别人的妻子了,别老是耍脾气闹出宫。
还有,你妹妹稍前也进了宫,可如今却仍未得到皇宠。
你身为姐姐,要为你妹妹想想,要多帮帮你的妹妹。
敢情凤洛临这趟进宫找她是因为要她帮凤兰?莫非要她吹枕边风?淡淡地笑着,她看了看眼前这个老奸巨滑的父亲。
爹爹,这事舞儿可做不了主。
皇上爱去哪宫就去哪宫,我虽然是皇后,但是也没有权利要皇上去宠幸谁。
怎么会做不了主呢?你是皇后,而且皇上很宠你,你的话,他会听的。
爹爹你误会了,如今最得宠的不是我,而是贤妃。
虽然皇上是住在我的凤鸾宫,可照顾他的是贤妃。
再说了,这几日对于皇上,女儿可是一面都没见着。
是没见着。
不过不是因为陌上苍不见她,而是因为这几日她总是村头见着了他村尾就连忙绕路走。
闻言,凤洛临皱了皱眉头,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是不满意。
舞儿怎能这么说呢?皇上宠你这是天朝上下皆知的事情,那贤妃的得宠,只会是暂时罢了。
这老头还真的是不死心啊!抱歉地笑了笑,凤舞尽量把不耐烦全数埋在心里。
爹爹,我尽力就是了,不过女儿可没把握。
没把握也得有把握,再这样下去,兰儿可就等于在这皇宫之中虚度青春了!凤洛临干咳几声,舞儿,你想想,如果你们姐妹可以一同侍奉皇上,那是多好的一件事哪!好吗?可是她却不是这样想的。
她从来都是十分讨厌男人有三妻四妾的说。
几个女人一同服侍一个男人,那画面能看吗?这样的婚姻,还算是婚姻吗?如果真是如此,那恐怕是任何女人都无法接受的吧?即使接受了,可那是真的接受吗?内心的痛苦,又有谁会明白?如果让她选择,她绝对不会跟别的女人一同分享一个男人。
她很自私,没有那个胸怀去容纳跟宽容。
……笑了笑,对于凤洛临,她只能以笑相对。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凤洛临也无意要继续留在这里。
所以然,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他随即便转身离去了。
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身影,凤舞有些困惑。
凤洛临是这副身体的主人的亲生父亲。
作为一个父亲,或许他做得不称职,可是那苍老萧条的背影,竟然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的背影看上去似乎是那样的孤独。
她记得冬儿曾经说过,她的父亲,凤洛临以前有一个深爱的妻子,结果不幸过世了。
后来,他才娶了现在的两个夫人。
为什么她看着他,觉得他似乎内心隐藏着悲伤?他是一个历经风雨的人,他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凤舞站在原地,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突然,她觉得耳边有些异样,疑惑地侧过脸,想要一探究竟。
一张年轻刚硬的脸正呈放大状展现在她的面前。
她微微被吓了一跳,退离几步,她一脸戒备地望着来人。
你是谁?干什么站在我的背后?装鬼吓人啊?男子自讨没趣地摸了摸自认为英挺的鼻子,无奈地耸耸肩膀。
我才没在装鬼吓人呢!是你想东西想得太过于专注了,所以才没发现我站在你的背后。
你是谁?我是谁?听到她的询问,男子随后便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瞧着她。
舞儿,你这是怎么回事啊?你忘记我了?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会忘记我?迟疑了一下,她微蹙柳眉。
我…该认识你吗?难道说,这是身体的原主人的朋友?额…不会那么巧吧?……沉默了半响,男子突地一拍脑门,一副顿然觉悟的样子。
对哦!我已经离家快十年了,你不记得我那是理所当然啊!毕竟男大十八变嘛!你…你究竟是谁啊?他笑了笑,执起她的手。
我是你的大哥啊!舞儿!大…大哥?他就是那个经常不在家的大哥,凤洛临的大儿子,凤楚阳?!原来如此!他已经离开家快十年了,即使是身体的原主人,恐怕也不见得会认出他来吧?慢慢地抽出自己的小手,凤舞扯起唇角一笑。
大…大哥你回来啦?你回来干嘛不待在府里,跑来皇宫做什么?我刚回来永安,就听闻你和兰儿都进了宫,所以就跑来看看你们啊!没想到,舞儿竟然还做了皇后,呵呵!凤楚阳咧嘴一笑,淡淡地瞥了一眼凤洛临离去的方向。
我刚来这就见着了爹,更是听到了爹跟你的谈话。
没想到,他还是一样没变啊!一样没变?什么意思?垂眸看着凤舞,他缓缓地把笑隐了下去,深邃的黑眸闪烁着和凤洛临神似的异样光芒。
舞儿,你与我的身上流着一半相同的血液。
作为你的哥哥,我必须提醒你一件事。
什么?她疑惑地问道。
他凑近她,嘴角的笑有些诡异。
舞儿,在这个世界上,千万别去相信任何人。
千万别去相信任何人?怎么眼前这个所谓的大哥跟那韦傲寒竟然是如此的相似?就连他们所说的话,都几乎是一样的。
为什么要她千万别去相信任何人?……见她不语,凤楚阳笑了笑。
舞儿,别相信任何人。
包括你身边的人,你所喜欢的人,你的爹爹,还有我。
别相信他?这人究竟在发什么神经啊?要她别相信任何人,包括他?他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没有等她寻到答案,凤楚阳稍稍退离她,静静地看了她半响,随即便转过了身,迅速离开。
凤舞站在那里,微微皱着眉头,一脸的迷惘。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她感觉自己的身边充斥着一个又一个的迷团?这里面究竟是不是隐藏着一个她所不知道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是不是将会把她带进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不复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