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想,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相信系统了。
【那酒里面确实什么都没放,只是度数高了一点。
】【所以呢?你做了什么?】【我修改了她的记忆,她已经不记得在这里见过你了。
】沈璃悟了。
【哦,我明白了,只要每一次见面之后都让她忘记我,这样每一次她都是第一次见到我,一直会因为魔尊不对我下手!】系统沉默片刻说道。
【我想你误会了什么,系统权限是有限的,这两次我帮你只是因为他们不应该在这个时间出现,等下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我不会帮你。
】师妹,喝口茶醒醒酒吧。
在前方不远处,何清商正在梳妆台翻找簪子,谢碎玉给她倒了一杯茶,眼眸中满是忧虑。
师妹脸色不怎么好,方才可发生什么事了?谢碎玉目光在屋内巡视一周,眉心微蹙,月儿姑娘也不见了。
沈璃正想回答,小土却大喊起来。
姐姐我跟你说,那个丑八怪和小土一样是个恶鬼,她刚才想伤害姐姐!沈璃……并不意外。
就像她一开始想的那样,冉皎皎不对她下手才奇怪。
是小土赶跑了她哦!沈璃弯了弯眼角,嗯,多亏有小土在。
姐姐,你刚……刚刚是说多亏有小土在吗?沈璃点头。
那姐姐现在是不是最喜欢小土了?沈璃心里一个咯噔,斟酌道:在所有鬼里面,我最喜欢你。
小土开心的应了一声。
我也最喜欢姐姐了!找到簪子刚过来的何清商沉默片刻,默默拔出刀来。
谢碎玉转了转茶盏对她温柔浅笑。
沈璃:……在她再三保证她和小土没关系,没被他蛊惑,也不会心软把他放出来之后,何清商才半信半疑的收回刀。
谢碎玉浅笑道:我自是相信师妹。
沈璃掐着缚鬼袋把小土即将说出来的话给压了下去,小声威胁:你再这么说,我师姐可就把你抓走了。
小土:姐姐的师姐就是小土的师姐!沈璃想起了被何清商□□的刀沉默了。
不,我觉得她不想当你的师姐。
何清商过来之后,他们三人坐在桌子旁,由她把‘月儿姑娘’的事掐头去尾讲了一遍。
何清商听完后陷入沉思。
能在她和何清商眼皮子底下还没被发现鬼修身份,足以证明它实力不俗。
而且屋里除了死人而产生的阴气之外,并没有其他鬼气。
也就说,无法查探到她的去向。
听老鸨说这位新花魁三天前也就是在虞清儿死的第二天晚上出现的,而这期间并没有传来有人遇害的消息。
这件事你不用管,等会我把这件事上报给宗门,何清商开口,我已经找到簪子了,我带你们去找虞清儿的尸体。
沈璃快速点头。
她巴不得离冉皎皎远远的,就算何清商不说她也不会去管。
因为月儿姑娘突然消失,而她这个入幕之宾从正门出去免不了会引起骚乱。
一番商量过后决定何清商和谢碎玉从正门先行离开,而她则翻窗出去。
房间在三楼,倒也不算高,沈璃撑着窗棂跳了出去,稳稳落地。
只是她刚走了没几步,就被一个人叫住了。
可是那位满身金条……咳咳美若天仙的客人?沈璃脊背一僵,按了按头上的帷帽,冷静的转身回道:是我。
一身粉衣的姑娘兴奋的跑到她身边,客人,您之前想问清儿姑娘的事,可还要听吗?原先只是想找她问一下虞清儿的住所和尸体在何处,而如今她的房间已经去过了,过会何清商便会带他们去尸体存放处,已经没有问的必要了。
她刚想拒绝,小粉就抢先一步急切道:客人,我真的什么都知道,您问问我吧!沈璃盯了她一会,从袖子里拿出一根金条在她眼前晃了晃。
小粉的眼睛随着金条的移动而移动,连身子都不自觉的靠过来。
沈璃摸了摸下巴,说起来我还真有一件事想问你。
您随便问奴家什么都知道!小粉急切道。
虞清儿可认识什么仙长?在得知何清商来宜景楼是为了取虞清儿的簪子的时候她就有些好奇了。
之前何清商和虞清儿见面那两次都表现的极其厌烦和不屑,似乎多看一眼就恨不得把眼剜下来,而如今虞清儿死后,她却专门来此为虞清儿取簪子。
说在乎吧,她对虞清儿的死也没表现出难过,说不在乎……若是不在乎,又怎么会专门来取簪子。
不像友人,不像仇人。
她依稀能感觉出来何清商对虞清儿抱着一种微妙的态度,有些好奇她们两人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小粉表情僵了。
这她还真不知道。
见小粉好半天都不说话,沈璃问道:你不知道吗?小粉心里一急喊道:我知道!前几日有两位仙长来找她!沈璃问:那两位仙长是何模样?小粉哪知道啊,她连那两个人到底是不是仙长都不确定,她那时候刚睡醒,只看见两个人从虞清儿房间里出来,其中一个带着帷帽有几分仙长的模样,就这么说上去了。
她绞尽脑汁回忆:呃,奴家记得其中一位头戴帷帽,一身青衣,另一位好像是一身、一身……沈璃见她想的艰难,替她说了出来,一身黑衣,扎着高马尾。
对对对——小粉高兴的抬起头,看见面前女子头顶的帷帽和青色的衣服时瞬间哑了音,腿一软跪下了。
仙、仙长……是奴家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您竟是那位仙长……沈璃弯腰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站起身。
嗯嗯,没事,我再问你另一件事。
清儿姑娘有没有什么特别在乎的发簪?发簪……发簪……小粉皱眉苦想半天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五六年前,教虞清儿跳舞的舞师送过她一根发簪!沈璃:五六年前的事,为何你现在还记得?我自然记得,小粉说,那时候我和虞清儿都跟在那个男舞师手下学舞,只是我远不如她有天赋,也不及她被舞师喜欢,不过也应该,她跟着舞师学了六年的舞,我只学了三年。
应该是五年前的花灯节,那天我偷偷跑了出去,在街上玩的时候看见她跟舞师也在街上,走到江边的时候花船恰好过来,舞师就往她头上戴了什么……应该是个银簪子。
小粉目露怀念。
然后呢?沈璃下意识的接了下去。
然后?小粉撇嘴。
他们被妈妈发现了,虞清儿在柴房里被关了一个月,那舞师没过半月就离开了宜景楼。
小粉说到这里头往她这边凑了凑,客人,这件事宜景楼里的姑娘都知道,但我还知道点她们不知道的……沈璃了然点头,拿出一根金条递给她。
小粉眉开眼笑,好嘞客人,那奴家也不藏着掖着了!楼里都传舞师是因为私相授受被妈妈赶出去的,虞清儿还因为这件事整日以泪洗面,可其实不是,奴家那日偷听到他们说话,是舞师自请离开的,妈妈加钱都没留下他。
沈璃想了一会问道:这件事清儿姑娘知道吗?小粉用牙咬了咬金条,口齿不清道:不、不知道,之前我嫌她哭的心烦,跟她说过这件事,可她不信我,还说我骗她,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耳塞目闭,知也只作不知。
在确定金条是真的过后,小粉笑得更开心了,客人,您是来找她在意的东西好一同下葬的吧?沈璃迟疑点头。
何清商应该是为此来的。
那正巧,我虽然不知道簪子现今在何处,却知道她另一样在乎的东西!客人你稍等,我去为您取来!小粉朝她喊完一溜烟跑远了。
沈璃没来得及阻止,便跟在她身后。
小粉跑进了一个杂物间,在里面翻找许久,抱着一个木盒出来了。
客人?小粉看见她惊讶道。
沈璃面不改色道:我想着跟过来帮你找一下,这样也更快些。
小粉闻言摆手,哎呀,客人您多虑了,奴家前些日子亲眼见他们把她房里的一部分东西放进这里面,找着可方便了。
你看!她把木盒打开,里面是一件已经褪色的舞裙,摆放的整齐没有一丝褶皱,足以昭显其主人对它的珍惜。
这是她跟着舞师练舞时穿的舞裙,舞师走了之后她就把它藏起来,都有五年了。
沈璃从她手里接过木盒,就这么直接给我了?小粉无所谓道:嗐,不然过些日子也会被人烧了。
沈璃点了点头,把木盒收好。
小粉把她送到后门不远处便不再走了,朝她挥手道:客人以后再来啊!沈璃看着她脸上灿烂的笑容,忍不住多嘴问道:你就不问问我跟清儿姑娘是什么关系?小粉面上一慌,伸手捂住耳朵。
客人客人,您千万别跟奴家说,有些事情知道了可就活不长了!沈璃颠了颠手里的金条,抬眸笑道:别人花灯节约会,你偷溜出去玩,老鸨和舞师谈话,你又恰好听到,我看你知道的也不少啊。
小粉腿一软跪了下来哭天抢地,客人这可不关我的事啊!他们在花灯节上的事是舞师告诉妈妈的啊,不关我的事啊!沈璃掌心匕首寒光幽幽,嗯,我听着呢,你继续说。
真的,那舞师有个小青梅,是个清白人家,早就说好了嫁娶,他是有点喜欢虞清儿,可那点喜欢还不足以让他抛弃小青梅去娶一个风尘女子,却又不忍心告诉她这件事,便借着花灯节送她簪子的机会让妈妈把她关起来,趁此离开!沈璃点头,还有呢?没有了客人,真没有了!小粉用力磕头,面色惊惶。
沈璃用灵力拦下她。
行了,我信你,只是还有一件事我不明白。
客人您问,我这次一定什么都说!沈璃直直朝她看来,眸中印着清辉,闪着粼粼波光,你如何知道这些事的?小粉松了一口气。
客人,奴家不跟楼里其他姑娘擅乐擅舞,吟诗对句,偏生又样貌普通,少有人要奴家伺候,连妈妈都说我是她做过最赔钱的买卖,便只能另寻法子。
她真诚道:楼里每年都会来像客人这样打探消息的,出手大方又不劳力,就是有点危险,奴家只需要把知道的东西告诉他们,便能得来不少银子。
至于花灯节那次当真是凑巧,奴家每年都会在那日偷溜出去,隔三条街卖花灯的小贩可以作证!沈璃看得出小粉没说谎,那时在宜景楼门口,你便看出来了?小粉低头,奴家确实看出来了,但客人们不喜欢聪明人。
沈璃笑了,又拿出一根金条扔进她怀里,帽纱随风飘摇,不过片刻便已走远,声音遥遥传来。
……确实不喜欢。
***在宜景楼不远处的小巷子等着何清商一见到她一皱眉就要开口。
沈璃抢在她之前把装着舞裙的盒子递了过去。
师姐你看,这是清儿姑娘跟着舞师学舞时的舞裙。
何清商一怔,你从哪里找到的?沈璃眨巴眨巴眼,在师姐来之前,我曾问过一女子清儿姑娘的情况,她以为我在为清儿姑娘处理后事,便把此物给我了。
何清商接过舞裙半响叹了口气,跟我走吧。
沈璃跟在何清商身后走的时候忍不住问一旁的谢碎玉。
师兄,你和何师姐有什么矛盾吗?谢碎玉摇头,未曾。
可何师姐看起来似乎很不喜欢师兄?她疑惑道。
师妹误会了,大师姐对修者多是此般态度,若是师妹想知道,我日后可说与你听。
只是……谢碎玉的语气带上几分无奈,你声音太大了。
沈璃:!!!她这才发现何清商不知何时已经停下脚步,盯着她看。
沈璃默默退后几步,躲到谢碎玉身后。
师兄,你上。
何清商冷哼了一声,大跨步往前走。
沈璃一口气还没松完头顶就感受到轻微的触感。
师妹发间落了一片树叶。
他伸手替她拿下树叶,白玉般的面上五官精致,眼中落着满月的柔光,干净通透,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一举一动温和有礼,未曾有半步逾矩。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了在原来的世界老板娘养的小兔子,恍惚间竟有几分相似。
师兄,沈璃仰头认真的看着他,我能养一只小兔子吗?谢碎玉:那我回宗门后给师妹选一只小灵兔。
沈璃:嗯,刚好做红烧兔头。
他身后碾碎树叶的手一顿,神色自若:……那还是选一只大灵兔吧。
大约半个时辰后,他们到了城外乱葬岗外围,停在一石碑前。
何清商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开口解释:她无父无母亦无夫无子,自幼被卖到锦妄城,难觅故乡,只能在此处下葬。
你缚鬼袋里的那只小鬼呢?赶紧让它出来,忙完赶紧走,别在这烦我。
沈璃闻言把小土从缚鬼袋里放了出来。
她修为不高,看不出小土究竟做了什么,只是见何清商神色诧异。
你这鬼……倒是奇怪。
谢碎玉温和的嗓音响起,那位姑娘死于非命,又被葬于阴煞气重的乱葬岗,即便用了往生咒,心中亦了却执念,也可能会化作厉鬼。
而它做的事便是佑她不会成为厉鬼,顺便赠了她一场安稳的来世。
那师姐为何那般惊讶?沈璃不解。
谢碎玉看向她,眸色温柔,看来师妹在学堂时似乎有所遗漏。
沈璃尴尬的笑了两声,力所不逮,力所不逮。
此法需耗它一魂一魄。
这个她在学堂里学过,鬼魂若是缺失魂魄,那投胎往生后,要么身体羸弱,要么心智不全。
姐姐……小土身体明显透明了一些,他身量很小,只到她腰间,脸色惨白,瘦的皮包骨头,几乎占据了半张脸的黑色眼珠亮的惊心。
姐姐,小土没办法把她带回来,是小土的错,姐姐不要讨厌小土好不好?沈璃张了张嘴。
姐姐,小土好困,还有点疼,姐姐能不能摸摸小土的头,小土……小土想睡觉……沈璃指尖动了动,刚伸出手还没来得及摸到他的头发,他便化作一阵黑雾进了缚鬼袋。
还是不要摸了,小土会伤害到姐姐的……被明火灼烧又失去了一魂一魄后,他魂体虚弱的甚至无法说完一句话就陷入了昏睡。
沈璃升起一股说不清感觉,收回手垂下眼睫轻轻摸了摸缚鬼袋。
沈璃。
何清商冷不丁开口:我一直都想问你件事。
她恍惚抬起头。
人死后化为厉鬼,除了生前印象极其深刻的事都会因鬼气侵蚀忘记,所思所想所为,都依照本能行动。
毫无理智,不存善念,只知食人肉,食人血,吞噬魂魄是为厉鬼。
何清商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
可它不仅没有伤害你,反而还因为在意你的态度,剜出自己一魂一魄来补救。
她怀疑过沈璃的身份,可她身上的气息太过干净,除了灵气再无其他。
是以她才会在今日当面向她问出,寻求一个答案。
你说究竟是为什么?她听见了脑海里尖锐的警报声和风里传来的鬼怪的哭嚎声,手指微微颤抖。
何清商面色严肃,端的是一副不得到回答誓不罢休的模样。
她笑了一下。
或许是一见钟情?何清商脸一下子黑了,沈璃,我没跟你开玩笑!她委屈极了,师姐,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我才十四岁,它是金丹期的鬼修,少说都有几百岁了,就算他真跟我有什么关系,那也是前前前前好几世的事了,我哪会知道啊?何清商听她这么说陷入沉思。
沈璃见状摘下帷帽凑到她面前,眼睫一眨一眨,师姐你看看我。
你不感觉我长挺好看的吗?我真觉得他就是觉得我好看不舍得伤害我,至于为什么在意我的看法……为什么是在乎我的看法?就不能是他觉得自己做错了吗?她反问道。
何清商皱眉,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它是百年以上的恶鬼,早已被怨气侵蚀透了,毫无羞耻善恶,一切只凭本能,哪怕在缚鬼袋中明火灼烧也仅仅是不让它发狂罢了,早已是非人之物,连意识都难以保持清醒,如何分辨对错?沈璃回答的理所当然。
我便是他的善恶。
何清商:?她看向谢碎玉,你师妹?谢碎玉自若点头,温柔的看向她,师妹身体可有不适,灵力屏障需不需要加强些?怪不得她来了鬼气如此重的地方却没有感到不适。
沈璃感动的热泪盈眶:师兄,您真是我的亲师兄。
谢碎玉朝她微微一笑,后看向何清商,嗯,亲师妹。
何清商:……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