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2025-03-22 06:32:11

当自家小徒弟要带他进萧府的时候,顾寒生实在不愿意。

可他怕只有谢碎玉和沈璃在里面又闹出什么事,只得勉强进去。

沈璃领着顾寒生在正堂坐下没多久,谢碎玉和被小厮推着的小少爷也来了。

轮椅吱呀呀转着,停在她面前小少爷把膝上的木盒递过来。

萝齿草不易保存,我便多放了几株备用。

小少爷看着她,一字一句,神色珍重,仙长恩情无以为报,仙长日后若有难,吾自当倾力相助。

只是我听谢仙长说你们本该辰时就出发了,因为我才留到现在,若是再耽误下去,便是我的不是了。

小少爷歉疚道。

接下来的事,我会和爹娘解释,便不再耽误诸位仙长了。

沈璃张了张嘴,半响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小少爷,再见啦。

小少爷笑道:仙长,日后见。

出萧府后,顾寒生走在最前面,沈璃刻意放慢脚步和谢碎玉落在后面。

谢师兄……她犹豫道,这位萧小少爷,是他吧?谢碎玉并未直接回答,反问道:你觉得呢?沈璃垂下眼眸:我以为是……可师兄,小土曾在我身上留下过锁鬼结,它没有反应。

因为他不是鬼了。

谢碎玉道。

修者身上的灵气本就会抑制锁鬼结的效用,之前你是筑基期,勉强有用,现如今是金丹期,灵气早已压制过了锁鬼结之力。

沈璃愣了,过了好半响才喃喃道:我不知道……师妹不必自责,虽不知道那时你与他说了什么,单论结果而言,是好的。

沈璃没有回答。

半个时辰后,他们御剑降落在无名山顶,顾寒生让他们在一旁呆好,他去破解阵法。

师兄。

待顾寒生走远后,沈璃开口问道,有什么办法能补回缺失的魂魄吗?谢碎玉定定看了她一会:缺失的魂魄是他自己送出去的,也只能他想寻回的时候回来。

简而言之,单凭她一人,没办法。

沈璃沉默片刻,揉了揉太阳穴,吐出一口气来。

抱歉师兄,是我魇住了。

师妹,谢碎玉看着她道,不必忧虑,万事总会合你心意的。

沈璃正要说什么,不远处突然炸开一声巨响。

顾寒生提着剑自荡起的灰尘中现身,待烟尘散去,他身后是一个略显破败的洞府。

一个白胡子老头跳出来吼道:顾寒生,你以后再这么破阵法,我就把你剑折了!顾寒生没理他,随手把酒坛扔过去:想折便折,东西都带来了,喝了酒就赶紧办事。

老头这才不情不愿的收起酒坛朝他们看来,看见谢碎玉的时候嗤笑了一声,又一个可怜蛋。

沈璃还没想明白什么意思,就见老头扭头看看向她愣住了。

你怎么……他嘴唇蠕动半响,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片刻后叹了一口气,朝顾寒生道:你收的这两个徒弟,一个比一个难弄……罢了,你们都进来吧。

真正进去之后,洞府内的空间倒不像外面那般破旧,东西堆满了大半个洞府,老修者随手整理后让他们在石桌旁坐下,自己则走到犄角里翻箱倒柜。

沈璃看了顾寒生一眼。

顾寒生对她摇了摇头。

不必管,他的东西除了他自己,谁都找不到。

过了好一会,老修者终于扒出来一个蒙了一层灰的石玉石,吹净上面的灰尘后把它放到石桌中间道:你们两个,谁先滴血上去?沈璃和谢碎玉对视一眼,刚想动作,谢碎玉却在她之前开口。

我来吧。

他道。

指尖流出的鲜血滴在玉石上,混浊不清的玉石吸收了血液逐渐透亮起来,隐约发出暖白色的光。

随着白光越来越亮,老修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可下一秒,一道微弱的黑气自玉石内部涌出,一点点的包围暖白色的光,可它终究太过虚弱,最后只能可怜的蜷缩在边角。

老修者眼底闪过一抹讶异,挥手抹去白光,玉石又变成先前那副混浊不清的模样。

你来。

沈璃闻言割破自己的手指,把血滴在玉石上。

但不知为何,玉石并没有变得透彻,反而越发混浊了起来,甚至隐隐有黑雾缭绕,下一秒黑雾尽数褪去,玉石恢复原状。

沈璃咽了咽口气,看向老修者。

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什么好反应。

果不其然,老者看见玉石反应先是一喜,随即眉头皱的死紧。

半响后,他做了决定。

你留下,你们两个出去。

他是对谢碎玉说的。

师尊……她喊道。

顾寒生站起身,对这个决定并无异议,我们出去。

沈璃满腹疑惑,跟着顾寒生走出洞府。

出去之后,顾寒生带着她在外面的一处庭院里的槐树下的石桌旁坐下。

有什么想问便问吧。

顾寒生道。

沈璃连环问道:师尊,您能和我说说您这位故友吗?还有您为什么要带我和师兄来这里?那个石头是什么啊?为何他只留了师兄一人?顾寒生看着槐树陷入回忆。

……大约在一千年前,我在一处除魔的时候与他相遇,他天资奇佳,那时我修炼一千二百余年,是化神初期,而他修炼不过九百年,便已是化神后期。

我们一起杀死了一个合体后期的魔修后接下来一路便相伴而行,之后我有事回宗,我们便就此分别,可之后也偶有联系。

直到五百年前那日,我偶尔般想起一事想与他联络,却始终无法寻觅到他的灵息,此后五十年皆是如此,修者不知年岁,可也不会这么长时日寻不到灵息,我便以为他身殒了,想替他收尸,离宗后用了秘法寻觅其踪,又过了五十年,我探查到他在此处,便在此山上找到了他。

相别那么多年,他修为却仍旧是化神中期,我找到他后又过了数年,他依旧是化神中期。

也不知他经历了什么,变得对凡尘极其厌恶,在洞府外设了禁制,旁人进不去,他也出不来,几百年间只有我偶尔来拜访,替他带一瓶城里的酒。

带你们来这里,是我探查到你们命中有一劫,且命格极其怪异,他擅此事,便带你们来了。

不过那玉石……顾寒生摇头,我当真不知,他并非事事都与我说,常挂在嘴边一句缘分未到,往日我便想带你师兄来这里,可他只道缘分未到,闭门不见,这一次倒是难得同意了。

他为何只留他一人……许是缘分到了。

沈璃听顾寒生说完这些话,突然想起离宗之前何清商对她说的话。

对了师尊,我还有一事想问您。

想问便问。

顾寒生颔首。

我听何师姐说,谢师兄刚入宗的时候,似乎不是这般性子?顾寒生点头,嗯。

他是在找到故友后回宗的路上遇见的谢碎玉,那时他灵脉尽碎,被打断筋骨趴在地上,满身脏污和伤口,呼吸微弱,远远望去几乎辨不出人型。

顾寒生以为他死了。

正当他要离开的时候,他却突然睁开了眼,死水般的眼眸盯着他,因缺水和久未开口的嗓音嘶哑难听。

滚。

顾寒生因为他那双眼睛停了下来,朝他走近。

在距离他两三步远的时候,他突然动作,右手紧握着锋利的石块朝他脖颈刺来。

顾寒生有些惊讶,虽然这等动作对他几乎构不成威胁,但若是一个毫无戒心的普通人,倒是难以躲去。

毫无疑问,他失败了。

可即便如此,他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般空洞无波,如死水一般的眼睛。

顾寒生来了兴趣,他方才大致扫了一眼,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便已是金丹期,而且体内灵力流动杂乱无章,大概率是自行修炼。

即便如此也到金丹期,足以显其天赋。

而且他的眼神,让顾寒生觉得他很适合修无情道,便起了收徒的心思。

你……为什么不杀我……他声音嘶哑道,死死的盯着他。

顾寒生想,他大抵正在被人追杀,才会把过路的人当成想害他命的人。

您可愿意拜我为师?他问。

他嘴角微微勾起,弧度嘲讽,松开手里的石块闭上眼躺了回去。

顾寒生没收过徒弟,也不知道他这反应代表什么,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开口:你现在杀不得的人,日后都能杀得。

把他带回四方宗后,他不怎么离峰,只是每日不知昼夜的修炼,不与同门说话交往,我也不常见他,他那时杀气太重,我还忧虑他会入了修罗道。

顾寒生紧皱着眉头,脸上满是不解,谁知道一次下山历练回来后,他便入了众生道,后来就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了。

见沈璃表情怪异,顾寒生想起什么补充道:其实为师还算开明,入哪个道都可以,只是那众生道……实在太过怪异。

曾有一次谢碎玉入道之后,顾寒生带着他下山想传授他一些经验,结果谢碎玉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

还是他解决鬼物之后去寻的谢碎玉。

那时一个土匪正跪地磕头,说他有眼不识泰山,一时昏头起了歪心思,希望谢碎玉能放他一马。

说实在的,哪怕是不怎么与人相处的顾寒生也能看出来那个土匪并无悔过之心,可谢碎玉却相信了,他宽容的把土匪扶了起来,告诫他日后不要再犯。

……顾寒生觉得那大概算不上告诫。

土匪也这么觉得的,他只觉得面前这个是个烂好心的傻子,不聪明的脑子又活泛了起来,抢走他的佩剑就跑。

谢碎玉一动不动,看上去是没打算追。

顾寒生看不下去了,施法把那土匪带了回来。

那土匪终于意识到自己是遇见了两个不好惹的仙人,跪地磕头,抢来的银饰在怀里叮当作响,说自己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是被逼无奈才做了土匪……然后呢?沈璃好奇道。

顾寒生面无表情道:他说那土匪太可怜了,把剑给他了。

沈璃:可您不是说那土匪刚抢了上一波过路人的银饰吗?!顾寒生:那土匪说这些不够给他娘治病。

沈璃:……他信了,又送了几块灵石。

沈璃欲言又止。

……他真的有一个需要治病的老母吗?顾寒生看着她。

沈璃读懂了他眼神传递的信息——别当个傻子。

每一次下山,都是如此。

修无情道的顾寒生不懂,他只觉得自己收了一个傻子徒弟。

他语气转而严肃起来,徒儿,你可以不修无情道,但你若是修众生道,我定把你腿打折。

沈璃:……***洞府内,见二人走后,老修者又设了一道禁制,转身在谢碎玉对面坐下,倒了一杯酒呷了一口问道。

渡劫期了?嗯。

知道多少了?谢碎玉垂眸看了玉石片刻后开口:原先是都知道了,只是现在又有件事不知。

老修者点头,也是,你若什么都不知,也不会进来就隔绝了他的窥伺,不过那些我知道的却是没命告诉你。

谢碎玉弯了弯嘴角。

我也没命听。

老修者先是一愣随即大笑出声,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猛地灌了一大壶酒,擦掉眼泪。

那我就直说了,你那位师妹体内力量除了你我心知的那股,还有两股奇怪的力量,一道非敌非友,一道是敌非友,顾寒生把你们两个带来,是想让我破局,可以我之力……最多只能救一个,而且……希望渺茫。

老修者的意思显而易见。

谢碎玉神色未变,他抬起头,隔着一面墙壁似乎在看着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看。

半响,他轻笑一声,眉眼温柔。

那便如此。

沈璃不知道老修者和谢碎玉说了什么。

只是老修者出来后,不知道在她和谢碎玉身上施了什么法,又分别给了他们几个宝物后急吼吼的催他们离开。

快点走快点走,再待下去别给我招来什么东西!老修者一边说一边挥手把阵法复原。

见顾寒生没有离开的动作,他不耐烦道:该做的我都做了,至于结果就得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多谢。

顾寒生道。

可别,你这谢我可受不起。

老修者冷笑一声,转身回了洞府。

走,我们回去。

顾寒生转身带着他们离开。

沈璃悄悄凑到谢碎玉身边问:师兄,那个老修者跟你说什么了啊?谢碎玉勾唇道:他说我与颇有缘分,想传授我功法。

沈璃:……师妹想学吗?啊哈哈哈……她干笑两声,还是不了吧。

经过上一次的教训,顾寒生不敢再让他们进城,只是在城外略做休整。

沈璃闲暇时看向城镇的方向头脑放空。

师妹。

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谢碎玉站在她身后道:该走了。

哦哦好……她愣愣点头站起身。

临走之前,谢碎玉又喊了她一声。

若是有缘,必会相见。

他浅笑道。

回宗一个月后,她确定了系统陷入沉睡的猜测,便规划着做一些事。

一天下午,她正在写信的时候,腰间的传讯玉牌嗡嗡作响。

她点开查看。

宋星予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今晚山下有灯会,很热闹,要一起去看看吗?沈璃想了想,回道:好啊。

前几个月就答应过宋星予一起下山玩的,结果因为各种事耽搁了下来,再过两天她就要离开四方宗了。

要是在这之前不陪宋星予玩一趟,他一定要生气的。

可要是她知道,她会在这场灯会上遇见冉皎皎和谢碎玉,那还不如让宋星予生气。

嗯,你在看什么?宋星予原本在摊位前挑面具,举起一个半遮面的问同行的人怎么样,却久久没有回应,回头看去却发现她盯着一个糖人摊发呆。

想吃糖人吗?一会我们去买。

不用了,沈璃冷着脸把一个猪头面具盖在他脸上,坏糖吃多了牙疼,我们去看花灯。

糖人摊附近的谢碎玉似有所感,朝面具摊望去,一对佳侣相携离去。

那里的人早已离开,他却依旧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谢道友在看什么?冉皎皎注意到他的失神,身子前倾靠近他问道。

谢碎玉后移一步,垂下眼睫,普通的同门罢了。

我们真的要进这里?沈璃看着面前的花楼神色微妙道。

是真的吧?不是何师姐故意让你带我来好关我禁闭吧?要是这样我会跟你一起进去?宋星予一脸嫌弃。

沈璃想也是,边走进去边问:你确定那位师叔真的在这里面?宋星予黑着脸挥散凑上来的女子,对那位一出现就占了他和心上人相处时间的师叔格外不满。

师尊说是在这里。

第二次来花楼,沈璃算得上轻车熟路,她拿出一块灵石给迎过来的老鸨。

找一位姓江的公子。

老鸨神色一僵,哎呦,仙长,我们这里可是花楼,哪里会做这找人……沈璃不等她说完又扔了几块过去。

做吗?老鸨连忙收好灵石,瞬间变了脸,我也想帮仙长,可我哪敢唐突了贵人啊。

宋星予冷笑一声,你最好掂量掂量不能惹到的是那边。

老鸨目光落到他们的衣着上,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赔笑道:哎呦,是咱有眼不识仙长,您要找的那位就在三楼最靠里的包厢,仙长慢走啊——宋星予的不耐烦几乎凝为实质,脚步生风,手里显出玉笛,笛身缠绕着凌乱的灵气。

沈璃跟在他身边心里一颤一颤,在他走到包厢要踹门之前忙拦住了他。

宋星予宋星予!宋星予回头看她。

沈璃把他拉到身后,让我来吧!对他不必……师尊说对他不必客气。

宋星予皱眉解释道。

准确来说,掌门说只要能把他带回宗门,用什么办法都行。

不不不,她连忙摆手,万一他们在做一些嗯……不适宜的事,我们这么直接闯进去不太好。

宋星予半信半疑,好歹是个近万岁的修者,总不至于这般不着调吧?上万岁的修者还逛花楼,能靠谱到哪去。

宋星予被说服了,站在一旁抱臂不语,显然是同意让她来。

沈璃站在房门前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房门。

三叔,爹娘喊你回家吃饭啊啊啊啊——宋星予瞬间瞪大眼,不可思议的看向她。

你不是说要礼貌点吗?!沈璃回了个眼神,你不是说不必客气吗?她在包厢里快速扫了一周,三四个女子围着一个俊美的男子劝酒,桌上酒菜都在,衣服也都在身上,没什么不能看的东西。

其实也不应该会有,以里面那位长老的修为,怕是早就发现他们来了。

沈璃一个箭步蹿进去,满脸焦急的跑到桌前撑在桌子上。

三叔!那男子愣了,不知道自己怎么变出一个大侄女。

家里催得紧,你赶紧跟我们回去吧!她说完这句话,在他还在呆愣的时候,凑到他耳边说话,声音却足以让在场的人都听到。

三叔,这是我最后的压岁钱,您赶紧拿钱给老鸨吧,不过您下次没钱能不能别来逛花楼了?我都在另一个花楼救了你几次了……在场的女子听到她这么说,看向男子的表情瞬间不对劲了起来。

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哪知道是个坑小辈压岁钱来逛花楼的人!小辈掏出几块金子递过来,抱歉抱歉,各位美人,我跟我三叔有些事要讲,能麻烦你们先离开吗?众美人满意了,临走之前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待她们离开后,沈璃表情瞬间恭敬起来,朝他行了一礼,江长老,我是寒栖峰的弟子沈璃,他是掌门二弟子宋星予,掌门师叔担忧你久不回宗忘了回去的路,特意遣我们来领路。

江守似笑非笑看着她,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宋星予便上前一步把她挡在身后。

三舅。

江守朝他点头,星予,这便是你信中提到的那个心心……咳咳!江守眼中笑意更甚,吊了好一会才慢悠悠吐出下文,提到的好友。

宋星予松了一口气点头。

沈璃瞪大眼,她扭头看向宋星予,你怎么喊他三舅?宋星予解释道:他是江家的,与我母亲一脉的,我幼时曾与他见过几面。

沈璃哦哦点头,复又看向他。

那师叔您能跟我回去了吗?江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懒洋洋道:不急,我还没喝够呢……你这小弟子怎么领了这么个苦差事?不是我领的,是宋星予被迫接下的,我陪他一起来的。

她纠正道。

哦——那更不急了。

他笑出狐狸眼,你们陪我喝几杯,喝高兴了,我便和你们回去。

沈璃:……?你有事?她拉了拉宋星予的袖子,面无表情道:跟你师尊传讯,说江长老诱拐不到两百岁的孩子喝酒。

宋星予依言拿出传讯玉牌。

江守看上去依旧不慌。

沈璃想了想,不对,我应该跟我师尊传讯……江守正色道:你们说什么呢,我只是想再喝几杯就回去,我怎么会让你们喝酒呢?沈璃哼了一声,在凳子上坐了下来,您喝,我们看着您。

江守揉了揉额头,朝宋星予道:这小丫头还真难缠。

宋星予面无表情在沈璃身旁坐下,那是你的问题。

江守碰了一鼻子灰,没了逗弄的兴趣。

好了,只做一件事,做完了我便跟你们回去,他拿出一张纸,来,小丫头,在上面随便写几个字。

她半信半疑接过,迟迟没有落笔。

江守见状不满道:哎,你这什么意思?你知道多少人花重金找我测天命我还不干吗?沈璃表情瞬间难言起来。

原来是个算命的。

她把纸推了回去,不了,我不信这个。

江守对于她这个回答未置一词,只是又把纸推了回去。

这世间的天命,你信与不信都是那般。

按理说你既然说过不愿,我便不应强求,但我此次受人所托,怕是只能强求了。

他道:只要你随意写个字,再往上面滴一滴血,我便随你们回去,如何?沈璃皱眉思索。

谁托你的?江守微笑,很多人。

好。

她提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又滴了一滴血。

血滴落到纸张上的瞬间四周的灵力朝纸张奔涌而去,江守周身懒散的气质骤然一守,面色正经起来。

过了一刻钟,他再度睁开眼,神情格外复杂。

你当真不愧是顾寒生的弟子,测算的结果跟他另一个徒弟一般无二。

另一个徒弟?谢碎玉?沈璃点头,哦,那你能回去了吗?江守点头,自然,我这个人说话算数,不过……你当真不好奇算出来的什么?不好奇。

她无情道。

那能麻烦你自己回去吗?我们还没逛完。

江守稀奇道:你们不跟我一起回去,你不怕我骗你们?沈璃面无表情道:那我就让这里全部的花楼都知道有一个坑蒙拐骗,假扮四方宗长老,拿小辈零花钱逛花楼的江公子。

江守:……他真觉得面前这个少女能做出这种事。

我会自己回去。

沈璃满意点头,拍了拍一旁的宋星予,走吧,我们再逛一会再回宗门。

没有得到意料中的回答,她疑惑的扭头看去,却看见了两颊酡红的宋星予。

宋星予?她又唤了一声。

宋星予迟钝的抬起头,眼神迷蒙,不远处是空空的酒杯。

江守啧啧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小子还是一杯倒。

沈璃……他似乎认出了自己。

她一边让小二送来解酒汤一边分神道:嗯,我在。

宋星予抓着她的手腕,努力直起身子,呼吸间是清浅的酒气,我、我有了欢喜的人……沈璃心里一个咯噔。

不至于吧,现在就喜欢上冉皎皎了?可旁人都不许我表白心意……她下意识的宽慰道:管他人做甚,你想——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宋星予极大概率是喜欢上了冉皎皎,话在舌尖一转,变成意思。

他们不许你说,有他们自己的考量,你不妨认真想想再做决定。

宋星予声音大了一些,可我都想了一百年了……我原想着或许只是一时冲动,可后来再次见到她才知道根本不是……我是当真心喜她……沈璃有些为难。

宋星予这般喜欢冉皎皎,她阻止也阻止不了,还不如让他早日表白,早日死心……她想起之前意外碰见的谢碎玉和冉皎皎,狠狠皱眉。

赶紧入无情道吧,一群糟心玩意!小二已经把解酒药送了过来,可宋星予喝下去去依旧没什么效果,紧紧的拽着她的袖子,嘴里念叨着什么喜欢。

江守看了一会,终于开口:这是我珍藏的灵酒,凡间的解酒药是没用的。

他拿出一瓶丹药,给他吃一颗,他就能清醒了。

沈璃压下那句你怎么不早拿出来,倒出一颗喂给他。

哪怕是解酒丹也过一段时间才能起效,看样子是逛不下去了。

沈璃叹了口气,认命扶起宋星予打算回宗。

你们先回去吧。

江守开口。

您还不回去吗?她疑惑道。

我约了人见面,过一会就回去,不骗你。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江守悠悠唤道:你来了。

谢碎玉自屏风后现身。

江守看了他一眼,随即皱眉,你魂魄怎么又缺了一部分?谢碎玉摇头,无碍。

别闲的没事就切自己魂魄玩,当是切糕啊?真当没一点危害似的——谢碎玉打断他,您算出来的是什么?江守不吃这一套。

这次切的是哪部分魂魄?屋内陷入寂静,他们二人沉默着对峙,过了好一会,谢碎玉才开口道:……一些情感。

嗯?你不是向来不分离这东西吗?谢碎玉这刺没再回答。

江守见他这副模样也不再多问,罢了,你一向有自己的考量……我算了她的命数,可没算出来什么,就好像被刻意隐藏了起来,混沌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谢碎玉对这个结果并不惊讶,或者说他早有预料。

他在等江守接下来要说的。

不过还是算出来了一些……她不出三日便会离开四方宗,向南而行,于最南方,遇生死劫。

作者有话说:宝子们,这本书大约下个月月初就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