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凯发现他的处境非常糟,他的旗舰正逆风呆在加西亚号的射程里。
七号舰的炮弹总是打不到敌船,而加西亚号总是巧妙的在七号舰的射程外袭击着张凯,七号舰在一点点的流血。
这一会就拖了足有半个多小时,七号舰那庞大的舰身,对中上几十发实心的大小铅丸也开始有些吃不消了。
在张凯胡乱指挥下,船员们冒着猛烈的炮雨,终于把散落的风帆扯好了。
张凯恨死了面前那条来会游动的海蛇。
加西亚号又中了一弹,不是中了火药桶,他们竟然使用无耻的开花弹,太卑鄙了。
加西亚对这个再次确认的发现惊讶之极,对于这种有违骑士行为的攻击与一系列阴谋,他越发愤怒起来。
加西亚不愧是在海上横行了二十几年的大白鲨,接战到现在,他利用敌炮的死角与巨大的海风,只中了数弹。
他完全有信心把这个香饵吞下去。
船长,左前方又发现了一条船。
援军?看来要快点解决掉他们。
加西亚满不在乎的抓了抓下巴,凭借他一百四十门大炮,凭借他出色的炮手们,即使他们使用了无耻的开花弹也无所谓。
快点解决了这个靶子,上面有无数的金银财宝啊。
嗷……。
船员们也兴奋得大叫起来,他们对船长大白鲨加西亚充满信心。
不过两分钟后……船长,右前方也发现了一条船,也是亚洲船。
又来了援军?该死的,到底有多少亚洲船?加西亚皱着棕色的浓眉,感到有些不安起来。
船长,十二点种方向又发现一条。
潘瑟林的声音慌张得有些颤抖。
这群婊子养的,这是个包围圈,他们想逮住我们。
哼,没那么容易。
小杂种,看清楚东面,我们要撤退。
加西亚对潘瑟林挥舞着拳头大叫着。
集中所有的甲板上的水手,调好船帆。
你还有你,去把缆绳收紧。
炮手不要离开岗位,你们只负责打炮。
四点钟和八点钟方向各出现一条船。
潘瑟林慌张得大叫起来,勇敢的潘瑟林对这种情况也害怕了起来,他们被包围了。
他们忽然发现被一个阴谋,一个陷阱所包围了,敌人的数量至少是他们的六倍。
潘瑟林从桅杆上滑了下来,开始收拢船帆。
放弃船靶!我们回去,目标六点种方向,返回南美。
加西亚冲船员门大叫着。
他恋恋不舍的看了看那个让他痛苦的失去了护航船的诱饵。
我还会回来的。
加西亚暗暗发誓。
轰又是中了一弹,你们这群猪!加西亚用手里指挥刀的刀背不断的殴打着动作慢的水手。
动作快点,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
不想被异教徒活活烧死的就动作快点。
张凯眼争争的看着敌人转身逃走,他的鱼饵还卡在勾子上拿不下来。
失策啊。
张凯懊悔的嘟囔道。
弗朗西斯科抱着脑袋趴在佩德号的甲板上,他在心里不断的诅咒着加西亚:万恶、该死的加西亚,把我推到前面来,现在连我与佩德号一起攻击。
上帝让这些魔鬼好好的惩罚他吧。
加西亚,你这个喝老太婆洗脚水的混蛋……。
弗朗西斯科不断用最恶毒的语言在心中咒骂着加西亚,口中还不断念着:上帝保佑,圣母玛丽亚……加西亚冷冷的看着面前九点钟方向和三点钟方向的敌船,把压仓物都丢到海里去。
加西亚计算着风速,计算着敌人的航速。
他们的船比我的加西亚号慢那么一些,只要能从这两条船封锁的缝中以最高速穿过去,就可以甩掉他们。
加西亚冷冷的盘算着。
他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这可真是个惊喜,我会报答你们的。
两侧的大船不断的修正航道靠近着,加西亚号以最高速航直冲向两船之间。
看着两侧渐渐画着白色浪花快速靠近,想在前面拦住他的两艘军舰,加西亚咆哮如雷道:我们需要减轻重量,把能丢掉的都给我丢了,把那些没用的水手也扔到海里去。
西尔梅斯二副犹豫道:船长,他们也许还有救。
那么你代替他们跳到海里去吧。
西尔梅斯二副闭上了嘴,他死板着脸,命令水手们和他一起把那些昏死过去的船员丢了下去。
水手们丢光了能丢的一部分压仓物后,又丢光了受伤的水手,接着丢光了甲板上的所有杂物。
加西亚号终于以最高的航速冲到了两艘敌船的交界处,他们屏住呼吸等待脱离敌人的炮火射程。
两艘明人的巨船冲加西亚号纷纷开火。
在大风的帮助下,远离有效射程的炮弹多数落到了海中,终于有一颗幸运的流弹飞进了水手从中爆裂开来。
加西亚的三角帽也被冲击波掀了下来,但是他却幸运得毫发无伤,直直的站在那里,加西亚冷冰冰的看着西尔梅斯二副道:把他们丢到海里去。
西尔梅斯二副有些不安的抓着黑色三角帽重复道:他们也许还有救。
在这海上,受伤的家伙得破伤风的机会太高了,他们活不下去的,丢他们下去。
别让他们成了累赘。
加西亚不为所动的继续下着命令。
水手们纷纷过来把这些战友们抬了起来,不,船长,不要,我只是受了点轻伤。
丢他下去。
刚从了望塔上被调集下来的潘瑟林非常不走运的也在这群调整风帆的水手中,他一只眼睛被飞溅的碎片打瞎了,还伤了一条腿。
水手们在潘瑟林面前犹豫着,他们纷纷看着加西亚。
丢这个杂种下去。
加西亚面无表情道。
父亲,不要啊。
我还要攒钱给妈妈赎身,求你了,我还有一只眼睛,还有一条腿,我还能为你效劳。
潘瑟林爬向加西亚,他的伤口在流血,鲜红的血在甲板上划下了两条斜线。
加西亚一脚踢开潘瑟林道:丢这个杂种下去,他已经没有用了。
他面无表情的重复着命令,他只所以被叫做大白鲨,除了凶狠,还有他的冷血。
水手们走了过来,合力抱了起杂种潘瑟林把他似一条口袋一样丢下了大海,全然不顾潘瑟林的苦苦哀求。
一个水手幸灾乐祸的嘲讽着被丢弃者:再见了小杂种,你也许可以和一条母鲨鱼培育一些新品种。
七号舰终于在大风的帮助下离开了礁石,张凯伸手指着已经快变成小黑点的加西亚号大骂:兔崽子,有种你给我回来。
周井然看着这一切,右手揪着下巴上的短胡子有些沮丧的轻声道:这家伙是个老手。
张凯转脸指着小黑点问道:你说那家伙吗?井然点了点头,放过胡子漠然不语。
张凯看着险险从两条船射程内穿过的敌船恨得牙痒痒。
两艘明船死死咬着加西亚号,加西亚号的速度打到了最高,它们的距离在越拉越远。
炮长杜长庚站在船首第一层甲板,第二个舷窗,看着那艘逃走的敌船道:把那门后膛炮推过来。
你不怕那东西炸开?罗嗦什么?快点。
再晚风向一变就来不及了。
炮手们迅速的把那门射程最远、精度最高的三寸半口径的后膛炮,从后两个炮位推了过来。
对准它的船帆。
炮手们训练有素的操作好一切。
校准好目标的杜长庚道:开火。
轰的一声,炮膛没有炸开,躲得远远的炮手们松了一口气。
上次在关岛,另外一门价值两万两的大炮就那么的炸开了膛,尽管有防护板,还是死伤了三个炮手。
炮弹划着弧线带着啸音落向加西亚号。
听到啸音,抬头看着落向自己的炮弹,加西亚骂了句:该死的。
炮弹偏离了船帆落在加西亚面前两尺处,把甲板砸了个大洞,却没有炸开。
杜长庚把头巾抓了下来丢在了甲板上。
他弯腰鼓着腮帮子,狠狠啐了一口唾沫,骂道:娘西皮,是个臭弹。
水手们远远的躲开那枚炮弹,加西亚却缓缓靠近着那枚飞来的炮弹。
突然,他弯下腰,轻摸着尚热呼呼的弹体,露出森白的牙齿笑道:这真是个不错的临别礼物。
张凯追着越追跑得越远的敌人,一个水手回报道:大人,他们丢下了伤员,前面来了条鲨鱼,我们是不是要救他们上来?过一会鲨鱼会越来越多。
张凯看了看在海面上挣扎哭喊的几具人体,还有海水中他们扑腾起的淡淡血花,心中一软道:救上来若治好了,多少还能卖点钱。
救他们上来吧,反正已经追不上那些家伙了。
再说,总要缴获点什么。
天罗地网是不错,不过,这网眼显然大了点,用来网鲸鱼却遇到了一条海蛇。
只抓住了一条小鱼,张凯的计划失败,主要目标逃脱。
大人,我们救了个独眼的上来,他长得不像那些白皮鬼子。
倒像是个汉人。
哦?张凯有些惊讶的道:带我去看看。
张凯看着那个面色苍白的伤者,他的一条腿血肉模糊。
张凯问船医道:他的腿怎么样?腿是能保住,只是以后会短上一些。
但眼睛的伤口若是犯了风邪,怕是命也保不住了。
张凯看了看这个伤者,见到那高挺的鼻子和淡黄的皮肤、黑色的头发,随口道:怕是个混血的,你尽力吧。
说罢拍了拍船医的肩膀离开了那里。
还有更多受伤的士兵他要去看一看,今日也许是因为他指挥无能吧,死伤的士兵超过了五十人。
若不是制住了一艘敌船,张凯的老脸怕都没地方搁了。
最底层的甲板,张凯看着面前的一切,感到惊讶之极,水手们住的地方还有一只只鸡鸭牛羊,还有许多的草料。
士兵们和动物的粪便住在一起,我怎么以前从来没下来看过呢?住在最上层明亮宽大的舰长室里的张凯,对面前这一切感到无比的惭愧。
他从来只想着怎么在船上多安一个炮位,多装点货,却忘记了士兵们也需要空间。
他们竟然拥挤到要和食物们住在一起。
把受伤的士兵安排到我的卧室里。
张凯命令道。
损失统计出来了,张凯欲哭无泪,七号舰如果没有一个月的修整,恐怕一点大的风浪都经受不了。
超过十五万两的军费与损失让张凯感觉到更加头痛,敌人逃走了,如果就这么去的话,缺乏补给的远征军也许会被早有准备的敌人打败吧?现实的血腥、狡猾的敌人提醒了张凯,思虑再三,张凯下令取消远征计划。
张凯指挥下的第一次远征,就这么半途而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