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不大,走一会就到了村中间,村里几个老汉坐在大树下纳凉。
张凯远远的就可以见到这棵大树耸立在村子中央。
高大的大梨树已经不知道有多大的年纪了,村人的祖先迁移到此时就种下了它,随着岁月生长的大梨树的树冠已经占地足有半亩多了。
枝叶繁茂的树冠上堆满了苍绿色的树叶。
可惜现在已经不是繁花怒放的时节了,茂盛的树枝之间布满了细小的青色梨果。
几个扎着朝天辩的孩童正攀爬在树干上,躲藏在绿色的枝叶后面好奇的观察着张凯。
张凯冲孩子们友善的笑了笑,提醒他们小心点,不要掉了下来。
孩子们对张凯的好心哧之以鼻,很是不屑,还用树枝等物丢张凯。
张凯尴尬的揉了揉鼻子,在树下纳凉的众老汉见状纷纷客气的嚷张凯坐下。
被众老汉围在中间的那个老人正是这个村的保长王大成,村中除了王铁匠,就数他有钱了。
王大成五十来岁的年纪,一副狐狸脸,总是笑眯眯的,笑起来两眼只留了一线缝,张凯看着他总觉得不太舒服。
王大成招呼张凯道:是凯子啊,快过来坐。
孙老二说你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还不信呢!到底是年轻人啊,身子骨恢复的就是快。
我说凯子啊,你伤好了打算做什麽啊?你师傅教过你些什麽?你会念经吗?张凯心不在焉的应道:还没想好,我师傅教了我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些还挺有用的。
经是不会念的,师傅从来都说佛在心中坐,不用念来念去的烦佛祖他老人家。
王大成奇道:不念经?那叫什麽和尚啊。
你又没有度牒,不如留在我们村算了,我在村後还有几亩田荒着,你要是想种就把田种上,以後随便交点租就成。
怎麽还不是混口饭吃。
张凯暗道:原来是想让我做他的佃户,难怪这麽热心。
忙摇头道:我怎麽会种田啊,麦苗韭菜我都分不清。
您看看我这双手,那里是种田的料。
王大成打眼一看,一双白白净净的手和女人似的,半个老茧都没有,只是右手掌下有个不常见的硬块。
心道:比我家小翠的手都白嫩,不知道这张凯以前是做什麽的,说是和尚却连个佛号都没听他念过,那手上的硬块莫非是练得铁沙掌?却也太小了点吧?村里人有说他是从树上长出来的,那也太扯了。
村里田少,劳力都出去做工了,男人少,我那几亩闲田让谁种啊?若是没人种,我在山沟里偷开的十几亩私田怎麽办?王大成那里晓得张凯右手上的硬块是电脑呆子用久了鼠标磨出来的。
王大成正暗自发愁怎麽才能增加自己的收入,张凯却看到李猎户背了几只山鸡和兔子从村口走来,忙迎了上去殷勤的说道:李大哥辛苦啦,东西我帮你拿吧。
说罢手递过去想帮李猎户拿猎物。
李猎户有些奇怪张凯今日怎麽这麽勤快,看了张凯一眼,就随手把猎物递给了他。
张凯接到手中,一个咧呛差点摔倒。
原是张凯见李猎户拿的那麽轻巧就上来献殷勤,不想那几只猎物足有二十几斤重。
张凯这个五谷不分,四肢不勤外加伤病初愈的少爷那里拿得动,又触动了伤处,直痛得呲牙咧嘴、泪眼朦胧。
李猎户呵呵一笑,便把猎物又拿了回去,扶了张凯一把道:你伤初好,就别逞能啦。
张凯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口中自艾自怨的道:李大哥,我真没用啊。
连这麽点东西都拿不了,那天一不小心说不准就被野狗吃了。
不若你教我些拳脚工夫吧,我也好自保。
李猎户虽不喜张凯来历不明,但是见他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由心软道:好吧,你可要吃得了苦,平日孙二叔那里的杂活你也要多干些。
张凯一听还要干活,再想想孙大爷也不容易,忙答应道:孙大爷救了我一命,帮他做点粗活是我这晚辈份内的事。
张凯又看着李猎户的眼睛道:这世上要说最凶狠毒辣,人是远胜那些畜生的,若是没有一技防身,说不定什麽时候就被小人暗害了。
李大哥,你说呢?李猎户点了点头,细看了张凯一眼才道:你明日晚上再来社树下吧,今天就先回家歇息吧。
张凯大喜,就要跪下拜师。
李猎户忙拉住张凯道:我不收徒弟的,那些小子们,我也只是指点指点他们罢了。
再说,就我这点三脚猫的把式那里值得你们拜师。
说罢,撒了手大步流星的回家去了。
张凯揉着被李猎户抓过的地方,看着李猎户那魁梧的背影暗道:晓得你力气大,也用不着静往病号身上用啊。
张凯看了看自己细得像麻杆一样的胳膊,又看了看李猎户那魁梧壮硕的背影,心中一阵羡慕不已。
张凯又呆在社树下望了一会晚霞,直到日头落下,才按着胸口伤处,一步三歇的回了孙大爷家。
从第二日晚间,张凯就和村中年轻人习起武来。
白天,他和孙大爷上山采药,孙大爷也教张凯一些药草的知识,日子过得很是平淡。
自从习武以後,张凯的身体康复得更快了,与村里年轻人也打得一片火热。
他爱说笑,年轻人都喜欢和他一起玩耍。
没用多久,张凯说话的口音就和村里人差不多了,不过还是时不时冒出几句村人听不懂的怪话。
众人有时听不懂,只是傻看着,那张凯说得是口沫横飞,目空一切,于是众人只得不懂装懂的纷纷点头。
张凯有时也暗叹他运气好,至少他落到了这个北方的小村里,村民淳朴,还被个多年行医的乡野大夫遇到。
若是被丢到了荒蛮之地,语言不通,定会叫土著煮了加菜去了。
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了,张凯习武还是很勤快的。
前半月李成魁总不让他与众人对打,只是让他练习些基本功。
张凯也知道自己底子薄,只得卖力练习。
每日里,先扎上半个时辰马步,再举石锁。
开始几日,那石锁就像生在了地上一样,张凯只能把它弄得像个碾子般在地上来回翻滚,无论怎样用吃奶的力气都举不起来,受尽了村中顽童的耻笑。
只是不过十几日,张凯就能撅着屁股将那石锁举了起来,这让村人吃惊不小,这和尚力气长得好快啊。
于是又过了半个月,李成魁就许他和村里的青年摔跤,开始村中青年仗着比张凯多习武几年,轻而易举就可以把张凯摔个七荤八素。
不过十数日,情况就大变,张凯被摔得皮实了。
在别人都摔得没力气时,他还精神好得很。
再加上他快速狡猾的反应力,无耻的招数,还有不按理出牌,屡屡篡改过的下流招式,时而赖在地上客串地滚门,无不让其他年轻人都吃尽了苦头。
边上的李成魁连连摇头,直道所教非人。
渐渐的,张凯可以比较堂堂正正的用点巧劲摔倒别的小伙子了,这点点的成就,更加激发了张凯,他越发努力起来。
只有拼命的锻炼,通过让身体疲惫不堪,来忘却他的世界、家人和他的电脑。
张凯如此努力,让王铁匠的两个儿子对他渐生好感。
王铁匠的大儿子王小虎今年二十出头,长得和王铁匠相像,黑黑的圆脸,矮壮的身材,头脑聪明,就是性子急了些。
小虎对张凯的一些古怪的想法总有自己的意见,而不是像他父亲那般嘲弄张凯。
这让张凯更加看到王小虎身上有一种在这个时代难得的聪明才智和创造力,假以时日一定会超过他的父亲。
至于王家老二王云蛟,张凯一直奇怪为什么王家就云蛟长得和自己一样,都是白净细瘦。
心中暗道云蛟可能是传说中基因突变的例子吧。
这日夜间,练完武小伙子们都流了一身汗,张凯叫了王小虎等一起去山里一处温泉中洗澡。
小虎和云蛟忙着收拾器械,张凯偷懒,先行了一步。
这温泉小虎他们也带张凯来过几次的,这次却有些反常,只见那丈许方圆的温泉池水中早就泡了几只白猿。
猿猴一家在烟雾弥漫的温泉水里正吱吱叫着,嘻闹得欢快之极。
张凯只当是寻常猿猴,就捡了块石头往水中一丢,叫了几声:去,去。
以为如此就可以将那些猴子赶走。
却不料那几只兴高采烈的白猿被激怒了,那众多猿猴纷纷发出愤怒的尖啸,从温泉中跳了出来,围成一个松散的圈子,缓慢的逼近张凯。
张凯被群猿的举动惊得一阵心慌,安慰自己道:不过是一群笨猴子,莫怕莫怕,我现在四舍五入也算得上是个武林高手了。
即使如此,被七八只大猴子围住也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也许,它们就要扑上来打一场群架了。
见况不妙,张凯想逃跑,但是慢了半拍,一转身却发现后路被两只白猿先行断了。
张凯心想,若是表现得胆怯,这些畜生定会更加嚣张起来。
于是他强压心中慌乱,壮着胆子叫道:有本事单挑,你们这么多只猴子,只欺负我一个人,也太不公平了。
本来只想给自己壮下胆子,再瞅个空隙逃走。
不想那猿似乎听得懂张凯的话,一只弓着身子有半人多高的老猿从包围圈中行了出来,双臂撑地的走向张凯。
浑身湿碌碌的老猿缓慢的逼近着张凯,口中隐约传来低声的咆哮。
众猿兴奋得一起哮了起来。
张凯被刺耳的猿哮与一口尖利的白牙惊得满头大汗、心儿狂跳,却见围住他的众猿不曾扑上来,只是围着他,又叫又跳的为老猿打气。
如此才心下稍安的思道:勤贼先勤王,这老猿似乎是猿王,待本武林高手拿下它杀老猴的骇小猴。
打定主意,张凯右足后伸,先摆了个弓步,然后抬起双手成虎爪状,掌心向外立在胸前。
老猿似乎见多识广,见状也眯起了眼睛,身子弓得越发低了起来。
一人一猿对持了许久,气氛压抑得众猿也沉默了起来,静静的在一旁观看。
突然,一片落叶从双方之间轻轻飘落。
张凯眉毛忍不住一跳,有破绽!老猿四肢一蹬,就如离弦利箭般猛的蹿了起来,一爪挠向张凯的双眼。
张凯见老猿出手如此毒辣,丝毫不敢怠慢,向右急跨一步,右爪护胸,左爪运起十成功力抓向老猿天灵盖。
老猿一爪落空,在半空中身子揉成一团两只后爪一蹬,抓向张凯左腕。
张凯只得左掌右移险险避过猿爪,心里已经收了对老猿的轻视之心,暗道这老猿也是个扎手的货,这反应能力可比王铁匠的两个二子强多了。
老猿落地后又是一蹿,左爪猛的再抓向张凯双眼,张凯向后跳将起来,右腿用足十成力气踢向老猿的腹部,老猿却在半空中将左爪一收,原来是个虚招。
不想那老猿臂上粘的泉水溅了他一脸,张凯眼睛进了点泉水,人体的自我保护功能一开,忍不住就是一闭眼。
老猿身体在空中一转,躲开张凯的右腿,右爪顺势在张凯右腿上一搭,就挂在了张凯身上向他怀中撞去。
张凯此时才勉强睁开眼睛,见状,惊恐间胡乱双掌向老猿拍去,却不想离老猿头顶不过一寸时,下腹一阵剧痛,伸到半途的双手一软,人已跌坐在地上。
摔在地上的张凯待抬头一看,原来子孙袋已被老猿抓在左爪中。
见已擒获了张凯,群猿一阵欢呼,张凯几乎吓得昏了过去。
见老猿呲牙咧嘴的示威,张凯苦着脸道:不要啊。
见老猿又似乎听不懂人话了,忙摆了副笑脸讨好道:猿大哥,你诈使得好漂亮啊。
您大猴有大量,就放小弟一马吧!小弟还没娶媳妇呢……。
张凯话没说完,老猿早就因得胜兴奋得跳来跳去,只不过,左爪仍然抓得紧紧的。
张凯只觉得双腿间一阵剧痛,痛得口吐白沫险些昏了过去。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人声,似乎是小虎他们来了。
听出来人不少,众猿一阵惊慌,便都散了开来,相继攀上树枝却不敢先行离开,便纷纷冲着老猿叫个不停。
老猿只是不肯松爪,又不甘心的用力扯了两回,直到张凯翻着白眼的昏死过去。
这才转身跳上树梢,率了众猿攀上树梢三跳两跳的离去了。
小虎和云蛟只见地上一片狼籍,张凯躺在地上不醒人事。
小虎忙扶起张凯,掐着张凯的人中,待张凯醒来,小虎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张凯奄奄一息的道:刚刚被十数只凶猛白猿偷袭,不过它们都被我打跑了。
那你伤得怎么样?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被挠了一下。
张凯痛得直咧嘴。
云蛟不解的问道:伤在那里了?待我看看。
小虎摸着下巴思索道:嗯,白猿啊,已经很少见了呢!听说是吉兽呢,遇到的话,说不定会有好事发生哦。
狗屁吉兽啊。
张凯又央求道:我大腿内侧被挠了一下,痛得紧,你们快把我抬回去吧。
云蛟道:还是先处理一下伤口……。
话还没说完,张凯慌忙催道:没关系,带我回去,自有孙大爷处理,现在手里没有草药,还是回去的好。
这样的伤处,怎么会给这两个家伙看到,那样人就丢大了。
小虎听完这话道:云蛟,你抬他脑袋。
说罢,拖了张凯的双脚就走,张凯在地上被拖行了十数尺,脑袋撞在突出地面的岩石上,磕碰出了几个大疙瘩,痛得张凯大叫停止,云蛟紧赶了两步才捉到张凯的脑袋。
不过小虎走得急,又几次险些把张凯从云蛟手里拽了出来。
由于两人的野蛮作业,抬到半路时,就把张凯扯昏了过去。
昏迷前,张凯才想明白为什么人类要发明担架这种东西。
刚到村口,顽童们就雀跃着拍着手满村的宣扬道:那个人又死了,又死了。
好奇的村人再一次围住了孙二的家,众多老少在孙二家院子里探头往里面看着。
孙大爷掐了张凯的人中,张凯这才从逃避疼痛的昏迷中苏醒过来,院外的顽童则惊奇的拍手叫道:又活了,又活了。
待醒了过来,张凯只觉得浑身都痛,本来只有被猿猴抓过的地方痛,现在脑袋更痛,脖子和腿也是巨痛难忍。
张凯忍痛瞪了两个元凶一眼,小虎笑嘻嘻的毫无所觉,云蛟却有点不太好意思的红了红脸。
张凯这才对孙大爷说:孙大爷,你让这几个家伙出去,那伤处不好见人的。
都是大老爷们,有啥羞与见人的?我把门关了,云蛟,你给他脱裤子。
小虎说罢,就大咧咧的去关了门。
张凯见赶不走二人,也没让云蛟帮忙,自行脱了裤子。
待见了伤处,小虎皱眉道:奇哉,怎么那话儿肿得像个葫芦,一边大一边小的。
孙大爷仔细的端详了一会才道:伤得不轻啊……。
张凯急急颤声问道:那,还……还能使吗?应该可以,至少还能留下来一个,我先帮你敷上药,过几日消了肿就知道了。
孙大爷忙去取了捣好的草药帮张凯敷上,又去煎了一碗药来让他喝下。
小虎安慰张凯道:不妨事,若是不能用了,我父亲到是识得在宫里的几个侍卫,到时候花点银子,托个朋友让你进宫好了,宫里好啊,一辈子不愁吃穿的。
说罢还叹了口气,似乎埋怨自己没那么好的运气似的。
气得张凯直翻白眼,云蛟陪着张凯说了一会话,安慰了张凯一阵才拉了小虎回家。
夜渐渐深了,孙大爷去了客房歇息,只留张凯一个人成大字型的躺在床上休息。
张凯想了一会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由悲从中来,哭着叫了一会: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才渐渐睡着。
第二日,张凯早早的就被人声吵醒,嗯,确实很严重的样子呢。
听声音似乎是大虎子。
张凯迷乎乎间睁开眼睛,看到一圈人围着他正指指点点。
似乎比昨日消了一些。
这句是云蛟说的。
张凯这才惊醒过来,仔细一看,正是大虎子、云蛟、小虎、孙大爷,连王铁锤都来了。
见众人正围着他观看,张凯甚是尴尬,忙拉了件衣服遮住羞处。
大虎子问道:是白猿伤了你吗?张凯痛恨的点头道:是啊,好多只猿候围着我打。
我记得那些白猿是怕人的,见了人早早的就躲开了,怎么会袭击你呢?大虎子久思不得其解。
"而且,白猿首领只有对待弱小的猴子,还有它的部下的时候,才用这招猴子偷桃的。
没见过它这么对付过人啊!众人听到弱小的猴子部下的时候纷纷哦!的对着张凯不断点头。
张凯气极败坏的道:不是那样的,是它们偷袭我的,是偷袭。
小虎忽道:我记得前两年,邻村有个僬夫偷看白猿洗澡也被打伤了私处。
众人这才想起往事。
王铁锤幸灾乐祸的道:原来是因为你偷看它们洗澡啊。
直把张凯气了个半死。
只有云蛟有些过意不去的道:其实这也怪我没有和凯子说过,那些猿猴本是在秋天才去温泉的,今年不晓得怎么了,竟然提前了两个月。
大虎子接口道:是啊,今年它们从山里出来得是早了许多。
凯子啊,你的伤势看样子没大问题。
待你伤好了,莫去报复它们。
这些白猿是极有灵性的,而且数量稀少,这次想来也许是个误会。
和猴子有什么好误会的?我绝不会轻饶了它们。
张凯正在气头上,那里肯听。
心下已经确定了要去做猎人的行当,要把这些猿猴杀个片甲不留。
也不管这些猴子穿不穿盔甲。
大虎子只是摇了摇头,也不再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