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餐厅内的那番争执还没有结束。
在秋风靖和蒋殷等人,带着孩童历练回来时,这事便又引起了事端。
传话的下人在拱门处停住脚步,缓缓离去。
秋陌瑶跨过拱门,沿着长长的走廊慢腾腾地踱到大厅门口的转角处,蓦地脚步一顿,看着近在眼前的漆成深红色的大厅门,嘴角勾起一道邪气的弧度,已经开始了吗?此刻大厅内正传来争锋相对的声音。
这是秋陌玲他们亲眼所见,难道还能有假?秋风靖,我看你还要狡辩道什么时候。
我定要你给我一个交代。
蒋殷似被秋风靖方才的话语刺激到,此刻越说越激动。
交代?什么交代?你少在我面前摆谱,秋家族长是我,而不是你。
秋风靖凉凉地说。
你……好哇,秋风靖,你好哇!蒋殷一副怒极的模样,指着秋风靖冷笑道:我是秋家前任族长亲自礼聘来当客卿的,你如此侮辱于我,可是妄图讽刺他眼光不佳才选上我?你如此这般亵渎先辈,到底是何意?你……我秋风靖有没有那个意思大家心知肚明,你少给我泼这瓢污水。
秋风靖愤愤地看着蒋殷,霍然站起,火气直往上飙升,脸色也开始难看起来。
蒋殷也是不甘示弱,脸色阴沉地回望着秋风靖。
见两人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大伙儿立马起身劝阻:好了,好了。
这不是在处理孩子之间的事情吗?你们两个这是做什么。
到底怎么回事还得问问当事人。
你们在这里吵又能吵出什么来。
大长老拉住蒋殷,把他轻轻按回座位上,示意大伙儿把秋风靖也劝坐回椅子上后,转头对一个下人吩咐道:去,把陌瑶小姐请过来。
不用了,我已经来了。
秋陌瑶转身绕过那个拐角处,不急不慢地踏入大厅中,出现在众人面前。
缓步朝坐于厅中首座的秋风靖走去,秋陌瑶不动声色地环视了一圈大厅中的众人,眼光在扫过蒋殷时微微顿了顿。
随后秋陌瑶转而看向秋风靖。
秋风靖正言笑晏晏地看着她,见她转头,和悦地朝她招手,示意她快点过来:瑶儿你来啦,到爹爹这里来。
秋风靖一手拉着秋陌瑶让她坐于他的膝上,一只手抚摸着秋陌瑶的小脑袋,满脸慈爱宠溺地说道:蒋殷他们居然说你打伤了蒋费和陌南。
这些人莫不是当我糊涂了,你才修炼多少时日?来,当面跟他们说清楚,省的他们一个个喋喋不休地吵得你老爹我头疼。
没错,是我打伤的。
秋陌瑶平静地说道,顺带闪了下脑袋,避开秋风靖抚摸下来的大掌。
我就说嘛,找理由也要找个……等等,瑶儿你说什么?秋风靖惊讶地低头看向秋陌瑶,难以置信地问道:此事当真?当真。
秋陌瑶无视秋陌风激动地模样,仍旧平静地吐出这两个字。
恍若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人的窃窃私语声不断在厅中扩散开来,变得越来越大声,逐渐有响彻大厅之势。
安静!大长老的呼吸变得有点急促,一抹红光浮上他皱纹满布的脸庞:那,那你的斗气当真筑基四层了?当真。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让厅中众人皆变了脸色。
秋风靖也是一脸错愕地看着她,神情恍惚,仿佛陷入了某种思绪当中。
半晌,秋风靖才回过神来,仰头爽朗一笑,健壮宽阔的胸膛伴随着他的笑声剧烈地震动起来:哈哈……瑶儿不愧是我秋风靖的女儿,真是给我长脸啊!秋风靖一个人在那里顾自笑得开怀酣畅,这下蒋殷可就沉不住气了,霍的一声站起身来,寒着脸看着秋风靖冷然道:既然她自己都承认了,你打算如何处置她?秋风靖闻言,脸一沉,正**开口,却被一道脆生生的童音抢了先。
为什么要处置我?秋陌瑶乖巧地窝在秋风靖的怀里,歪着小脑袋,睁大一双乌亮清澈的双眼,滴溜溜地看着蒋殷。
自然是因为你打伤了费儿。
蒋殷的语气阴阴沉沉。
哦,秋陌瑶看着蒋殷点点头,随即目光一移,朝站在蒋殷椅子后面的人瞟去,语气淡淡地唤道:蒋费。
见秋陌瑶没有去回应蒋殷的质问,反而去叫蒋费,众人不由得都好奇地将视线移到蒋费那边。
蒋费乍然听见秋陌瑶喊道他的名字,不禁瑟缩了下,发觉大家都盯着他,鼓了鼓气,方才慢吞吞的从蒋殷背后走出来。
上个月在餐厅内,是你先提出单挑,是也不是?秋陌瑶静静地看着蒋费,待到他徐徐挪出来后,才淡淡地开口道。
那是因为你……蒋费急忙忙地要解释道。
你只要回答是,与不是。
秋陌瑶直直地看着蒋费。
分明是淡淡地目光,蒋费却觉得有股压力直向他侵袭而来,让他不由得胆颤心惊起来。
就好似一个月前他直面秋陌瑶的那场挑战,明明是轻飘飘的,看似没有丝毫力量的一掌,却令他这一个月来吃尽苦头。
是。
蒋费垂眸避开与秋陌瑶的直直对视,低声应道。
秋陌瑶满意地点点头,微微笑道众所周知,在切磋中有点小损伤是在所难免的。
难不成蒋费没长脑袋,愚蠢到不知道战斗中有可能会受伤,就向我提出挑战了?你说呢,蒋客卿?秋陌瑶说到最后,转头笑吟吟地瞥着蒋殷。
自然不是。
费儿天资聪颖,怎么可能是愚蠢驽钝之辈?蒋殷一脸正色地替他的宝贝孙儿辩解道。
既然蒋费那时已然做好受伤的准备,那现在怎么会怪到我的头上?秋陌瑶说完,蓦地收起刚才笑意温和的模样,神情严肃凛然:当时他若不受伤,以他那时候的情绪,受伤的就会是我。
敢问蒋客卿,那样的话,你又待如何?蒋费那时候可是抱着狠狠收拾秋陌瑶一顿的想法,这点大家如何不知。
蒋殷顿时语塞。
厅中秋家族人皆看到这一幕,一时之间众人神色各异。
有些人首次见到秋陌瑶的伶牙俐齿,不由感到惊诧和好奇。
也不乏有一些人面露嘲讽地看着蒋殷,充满幸灾乐祸。
可见蒋殷虽然身为秋家第一炼药师,平日里的人缘也不见得太好啊。
蒋殷心中大为恼火,老脸忍不住抽搐了下,寻思着该如何扳回脸面,瞥见坐于一旁的三长老,顿时稳了稳心神:那陌南那事,你又作何解释?切磋中总有各种各样的意外,非我所能控制。
秋陌南那件事也只是其中的一种罢了。
秋陌瑶这次可是真的说了句实话,百年难得一见的中肯了一回,但可惜对方却不这么认为。
意外?这用意外来解释也过于牵强了吧。
你这般行径分明是故意让秋陌南出丑,你也太不把三长老放在眼里了吧。
蒋殷强词夺理的话说得又急又快:不过这也不怪你,你一个五岁的稚儿哪里能够通晓这般道理,必然是某些人在身后给挑唆的。
这番含沙射影的话刚刚落下,秋风靖便已经忍无可忍地跳起来,疾言厉色地冲着蒋费道:姓蒋的,你嘴巴里塞粪了是不是?老是满口喷粪。
你除了会挑拨我们秋家人,你还会什么。
我呸!蒋殷也是满脸愠色,回骂道:对啊,就你有本事,有本事你蹦个斗灵给我们看看啊。
我倒觉得大长老和三长老比你更有资格当族长。
秋陌瑶眸中一冷,这蒋费分明在挑拨秋风靖和大长老,三长老。
只是他平日里再怎么挑拨两方的人她都管不着,但如今这老杂碎居然算计到她身上来了,当她好欺负不成。
眼睛危险地一眯,秋陌瑶伸手拉住正在争吵的秋风靖。
秋风靖感觉到手上的异样,扭过头看向秋陌瑶。
秋陌瑶并没有理会秋风靖投过来的困惑目光,她的目的只是让他闭嘴,毫无技巧的争吵,和泼妇有什么差别。
亏他还是一族之长。
我是不是故意,最好是问当事人吧?秋陌瑶对众人说道,言语间看似在询问大家的意见,却没有给众人开口发表意见的机会:秋陌南,你还不出来。
要堵住蒋殷的嘴,总得先把这次争吵的借口去掉吧。
秋陌南本立于三长老椅子后面,突然听闻秋陌瑶唤他,立马嗖的低下头,扭在一起的两只手的手指不停地绞着,似在挣扎要不要抬头回应她。
坐在秋陌南身前椅子上的三长老,迟迟没听见身后的动静,眉头一蹙,忍不住转身看秋陌南,嗓门粗犷,大喇喇地对秋陌南道:有委屈就尽管说出来,怕什么。
有爷爷给你做主,谁也欺负不到你头上来。
说完,轻拍着秋陌南的手,朝秋陌瑶瞪了瞪眼。
秋陌瑶望着三长老,见他满脸对秋陌南的关切,没有丝毫的做作和虚假。
不由眉尾微微一挑,这三长老倒不似狡诈之人,想来对于秋陌南的疼爱是真,并非借题发挥来找秋风靖和她的麻烦。
我,我……秋陌南终于抬起了头,满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地看着一脸坚持地等他说话的三长老,扭头瞥了下秋陌瑶,对三长老讷讷的说道:我没,没受委屈。
爷爷,您不要为难陌瑶,陌瑶小姐。
闻言,秋陌瑶怪异地看了秋陌南一眼,挑了挑眉,他居然没趁机告状。
我说南儿,你怎么维护起她来了。
三长老抚着下巴处的一撮胡须,不解地看着秋陌南,即便他再不留意孩童间的打打闹闹,两方的对立他还是知晓的,无语地摇摇头道:也罢,既然南儿都这么说了,那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吧。
蒋殷脸色颇为难看,冷声对三长老说道:你打算就这样了结了?蒋客卿不希望事情了结吗?秋陌瑶又恢复纯真,可爱的眼神,很无知地看着蒋殷问道。
随即很好奇地把头转向秋风靖,嗓门宏亮清脆:爹爹,为什么蒋客卿不希望事情了结呢?不了结他就有糖吃吗?这话一出,让在场的人不由得静默起来,皆若有所思。
稚童无心的话语,却是最为真切。
让众人不禁生出想要探索到事情本质的念头。
蒋殷屡次三番的挑拨是为了什么?是否真的有甜头可尝?这正是应了那句古语,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只是,是不是真的无心,除了说话的本人,其他人也无从知晓了。
感觉到从四面八方射来的探究的目光,蒋费的脸顷刻间变得阴沉铁青,咬牙道:我怎么会不希望事情尽早了结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了,那自然就这么了了。
我也乐得可以少管一事呐。
秋陌瑶暗自冷笑,就算她目前暂时还收拾不了蒋殷,但到在他咽喉之中放个刺的小事,对她来说还是易如反掌。
平日的争吵和暂时的落于下风都不算什么,被族人心生嫌隙才是足以致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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