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勾结东突厥始毕可汗,一起阴谋陷害瓦岗寨大龙头翟让一事,可说是十分的隐蔽。
除了当事人外,外人休想知晓。
而当时,为了以防万一,两方还各派了好手在动手的村子中搜索了一番,防的就是这事被外人无意撞见。
因此,当陈窑说出始毕可汗四字时,沈落雁的第一反应便是当时必然有旁人隐身一旁,而且还是身手高绝之辈,否则无可能瞒过在场的其他好手。
至于说会否是另一方的当事人翟让将此事传出,沈落雁却是丝毫也不会去想。
在瓦岗寨中领兵一年有余,翟让为人沈落雁早已清楚,此人刚愎自用,便是有丝毫心事,也不会轻易说出口来。
故此,沈落雁除了心惊便仍是心惊。
然而,阴谋陷害瓦岗龙头事小,可勾结塞外突厥势力事大。
不论李密如何设计残杀翟让,都属于瓦岗军内事务。
除瓦岗中人之外,其余人等根本难以插手说话。
可是,若其中牵扯上了塞外势力,那又是不同。
从汉以来,塞外之人无论是匈奴也好、突厥也罢,与中原来说,皆是化外之民,每每进关便是烧杀劫掠无恶不作,可谓是神鬼厌恶。
因此,对中原各大势力来说,沾染上塞外二字,无疑就是给旁人领兵来攻的借口。
想北方旧隋将刘武周、梁师都二人,先前拥兵自重,天下豪杰皆是大笑三声,齐齐响应,可一旦听闻二人勾结东突厥,成为东突厥走狗、鹰犬,响应之声立时变为讨伐之声,逢人说起,莫不是咬牙切齿,恨不得生食其肉!究其原因,无非就是四字:勾结塞外!因此,若是李密与东突厥始毕可汗互有联系一事被人道出,那李密今生休想再有何建树,甚至手下兵将也会弃之而去。
即便李密能够笼络人心,将此事在军中的危害缩到最小,可有了勾结塞外这一份大义所在,也为日后其余势力讨伐李密埋下了伏笔。
特别是如今东都正集结兵力,整备联合虎牢关守军裴仁基部东进洛口之时,若是李密与突厥联系之事被朝廷利用,则此事一发而不可收拾,甚至就连瓦岗军中原本已经尘埃落定的大势也会随之颠倒。
有了这些想法,沈落雁裙内刚刚迈出半步的莲步顿时收回,丝毫不显痕迹,嘴角轻笑道:陈公子说笑了。
密公怎会与塞外之人有所联系,别是公子误会了才好。
沈落雁原本长的就是极美,此刻又作出一副巧笑嫣然的风流样儿,更是增添三分韵色,便是陈窑这等见惯了美女的也不免有些心驰神摇。
单琬晶见陈窑一副被鬼迷了心窍的失神样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脸上冰冷神色未变,长裙却是悄悄漫过陈窑脚背。
河风起处,长裙一阵摇摆。
脚背受袭,陈窑脸上未见丝毫异色,仍自笑道:前几日内子于附近某处村中,见及贵军祖君彦祖军师与突厥始毕帐下‘双枪将’颜里回及‘悍狮’铁雄二人私下密会。
原以为祖军师是受贵方密公指派,却不想沈军师却不知晓,想来定是这祖君彦私下结交突厥势力了。
这倒是陈窑言之无物了,还请沈军师未要见怪才是。
陈窑虽未将双方私下密会的具体所在点出,却点出了双方接头的关键人物,哪能让沈落雁不信。
只是陈窑只言及三人私下密会,却未谈及双方合谋骗害翟让一事,沈落雁却不敢因此断定陈窑不知,反而更是怀疑陈窑心有所图,才故意如此说出。
再想到陈窑所说内子,沈落雁更是心有所触的抬头看去。
只见一轮扁月下,一长发白衣女子独立于高耸桅杆之上。
河风舞处,长发飘飘,白裙飞舞,比之飞天亦是毫不逊色。
沈落雁心中一动,瞬间想到一个人物,顿时出声笑道:那位莫非就是陈公子的内眷,传闻中知晓杨公宝库所在的傅夫人?沈落雁故意说出陈绰儿原名,显然并非是不知绰儿此时之名,否则大可称上一声陈夫人。
因此,这傅夫人三字却也是另有玄机。
当初傅君绰初来中原,机缘巧合下得知杨公宝库所在,并进得外库,取出其中数件珍藏。
后又有意典当于明眼人处,引得天下震荡,无非就是为使中原大乱,好让年年征战的高丽得以喘息。
然而,这毕竟是无意而为之。
傅君绰来中原真正的用意却是刺杀当今隋帝杨广,甚至已经下手,却功亏一篑。
傅君绰自然不知杨广身边高手如云,不说其他,单说韦怜香一人便不是她能够应付。
只是,这番刺杀行动却将她谋逆罪名落实,眼下正是隋庭通缉的要犯。
因此,以这等形势算来,陈窑等人与傅君绰同路,无疑也已成为朝廷要犯。
所以说,若真算起来,陈窑等人的情形比之李密似乎还有些不如。
陈窑见沈落雁反击,心中得意大笑。
虽说自己担着谋反的罪名,可李密却是真刀真枪的实干,因此沈落雁提到这谋反的罪名只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不过陈窑如今经过这许多磨练,早非当日吴下阿蒙,对这互打禅机之事,也是颇有心得,顿时听出了沈落雁的言下之意:傅君绰人关杨公宝库,正是各方势力的争夺对象,若是沈落雁将陈窑等人行踪泄露出去,只怕陈窑等人就引来无穷后患了。
沈军师莫不是追老秦追的太紧了,不太关注这几日的情报么?陈窑大笑几声,随手牵住沈落雁这美女的细嫩小手,不等这美人儿做出挣扎动作,便迈开脚步向船舱走去:我陈窑早已派出情报,当日内子拿去典当的物事只是我送于她的罢了。
莫不成沈军师到此时尚未收到荣阳传来的情报么?沈落雁浑身再震:什么!待回过神来,已然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大厅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