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女人多了,任远反成了孤家寡人。
苏晨说要到二楼和陈可欣住,晚上在一起两个人要好好聊聊。
陈可欣自然愿意,两个女人立刻亲热起来,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
苏晨与陈可欣,方雅与冯雨,四个女人因缘各一,却在这个夏天一同住在红楼。
任远觉得这很奇妙,四个女人,与自己有这样那样的关系,这样那样的距离。
二楼,一楼,这本身似乎就意味着什么。
任远跟陈可欣说过,人与人相爱,其实人与人相认。
过去、现在、未来,人世间男女纠缠、纠结在一起,等待,相遇,失散,似乎成了人生的主题。
任远自山中下来有一年了,于这红尘人世心神诸多受限,感觉亦有一种强大力量在推着自己前行,相遇、相认,然后接着发生一段一段的感情。
这个在外人看来,恐怕会讥讽任远,因为他一边有些痴情的等待,另一边却不断与女人结缘:苏晨、陈可欣,还有蓝凤凰。
当一个人知晓自己过去以往后,缘深缘浅者都要一分了断。
任远的最内心处有一丝悲苦,任远从未去想,但知道它的存在。
无论什么境界,辗转红尘,为情所困,为事所迷,渐渐不得出。
修仙成道之人,真要做了个绝对孤家寡人,任远做不了,他还想着苏夜,现在还有苏夜的妹妹,还有陈可欣,也许还有。
相认,相许,然后结下新的缘,人世间得存,得维系就在于这点。
苏晨说自己唯剩一痴那是一点都没错,这痴,完全可让自己由圣转凡。
譬如再见苏夜,相见自然会好,可人生转瞬即逝,二人终还要别离。
即便苏夜,苏晨一干人也如自己一般,却因没自己那等遭遇,有些根本问题终究洞悟。
若这样掐指算来,眼前的莺莺燕燕,情浓意深,却终究是别离有期。
如此看来,人生实在当得大悲!此时,窗外月亮轻移脚步,一片清冷,白日的燥热自是无影无踪,任远不再多想,盘腿入定,二楼二女的唧唧喳喳声自然不闻。
时间缓慢流逝,大约两个小时之后,任远却睁开了眼。
平常他要坐到天亮,现在这却算是提前醒来。
任远下了床,出门下楼梯,来到一楼方雅与冯雨的房门口。
任远举手,拍了拍门。
方雅听到敲门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方雅正穿着薄薄的丝绸长袖睡衣,躺下不觉得,若是站起来,绝好的身材自然展现。
这些都是冯雨办的,方雅很是满意。
冯雨听到敲门声,身子一跃,把门打开,见是任远,点了点头,然后冲他甜甜的一笑,眸中闪过一丝促狭之色。
任远问:方雅呢?方总在里面。
冯雨侧过身把任远让进来。
方雅依然坐在床上,一双赤足却已经落地,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任远,说道:任先生怎么有空来我这?冯雨看了看方总,又看了看任远,识趣道:我到院里练拳,你们慢聊。
说完,冯雨也不等方雅同意,拉门窜了出去。
冯雨的动作太快,方雅脸微微一红,心道,这个丫头跑什么,难不成自己要和任远做什么?不知怎的,方雅忽然想起自己做的春梦起来。
春梦的主角就是眼前这个任远,只不过梦中的他没现在这般儒雅和善,而是面目狰狞。
方雅觉得自己脸蛋有些发烫,心头暗骂自己是否在思春。
方雅却不知,自己内心因这种种发生事已纷乱无比,而来红楼多少有逃避之念,突联到春梦,实在是想借梦中的春色来冲淡心中的焦急与哀愁。
任远没注意到方雅脸红,见看到方雅眸中一抹悠远的悲戚。
任远知道,方嘉诚老爷子的去世给方雅造成打击很大,道:我来是想说一声,非常抱歉!抱歉?方雅依然倚着床靠,现在的她姿态有说不出的慵懒,好象一动都不愿动一动。
方雅的确是不想动了,倒是不说她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大概是因为她从出生以来一直就忙个不停的缘故。
我听说你找过我,可惜我不在。
任远就近坐在一张椅子上,他是房东,自不用跟方雅客气。
方雅:是啊,可惜没找到任先生。
说这话,方雅的眼睛微微发红。
至亲的亲人离去,一开始心理无法接受,有时候人就发呆,想着想着这个对自己最好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了,这觉得这胸口极端压抑,而人生的短促往往是由自己身边的人陆续离去而让人感知的。
任远微微笑了笑,道:老爷子大限到了,谁也没有办法。
任远这话的意思不是在撇清自己的干系,只是想让方雅明白这一点。
亲人的离去是必然,方雅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于是脸上的悲戚之色不禁更浓了一些。
死,实在另一个旅程的开始。
任远又说道。
方雅忽然感觉有些生气,心道任远是来专程安慰自己的吗?方雅自问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包括任远在内。
想到这,方雅道:任先生一度也是必死之人,为何尚在人间?任远从方雅话中听出一丝火气,笑了笑,道:方雅,如果我说方嘉诚老爷子一直就在你身边,你信不信?!从任远一进门,方雅就好象不会思考,现在脑袋才开始转动。
方雅正想着任远深夜来自己闺房要表达个什么意思,却没料到任远突然就抛出这么一句话,当下脸色有些发白,声音发紧:任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人死,即进轮回,心中有念,徘徊人间,是为鬼魂。
方雅听到这一句话,当下就感觉身心内一股强大的情感浪潮冲击着自己,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出来,道:爷爷就在我身边,我怎么看不到?任远所说,让方雅一下情不自禁。
爷爷心有所念,徘徊人间,却与亲人阴阳永隔,这是怎样的悲哀?!我能让你能看到,你要看吗?任远问道。
方雅一楞,旋即点头。
任远随即抬手,用食指倏的一指方雅,方雅就觉得一道金光直扑自己的眉心。
方雅瞬间有种轻微脑震荡之感,震荡过去,方雅睁开眼,忽然意识到眼前的景物与过去有微妙变化,抬头一看,却见半空中飘出一淡蓝色的身影,正是爷爷!方雅当下喊出声来:爷爷!语调迅速带有哭音。
方嘉诚的鬼魂却不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方雅看了看任远,双眸已完全是企求之色。
任远点了点,道:我好人做到底。
就在一刹那间,方雅耳朵里响起爷爷亲切熟悉的话语:方雅,难为你了!方嘉诚的鬼动现出痛苦之色。
方雅已经泪流满面,摇头道:没什么,能再看到爷爷,真是太好了!方嘉诚鬼魂随即向任远施礼道:有劳任先生了!说着又对方雅道:要感激任先生的大恩大德!方雅又是喜又是悲,又是大震惊,原来这世间真有鬼魂。
方雅这是头一遭如此深刻的感受,就觉得眼下所见完全可以颠覆自己以往认知。
方嘉诚叹道:方雅,我看你察觉到了。
方雅点点头。
任远站起身,道:你们聊!说着,任远起身要走,毕竟人家要交代是他们方家的私秘,任远不方便听。
方嘉诚立刻说道:任先生,不要走!任远道:方老先生,有什么吩咐的?方嘉诚叹道:任先生,我们方家有一难,希望任先生出手帮忙。
任远双眸星光闪耀,淡然道:我能帮的自然会帮。
方嘉诚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太好了,谢谢任先生了。
任远:却不知要我帮什么忙?方嘉诚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觉到有人要对我们方家不利,这种感觉非常清晰。
任远微微一笑,不作声。
人死,魂魄散去进入轮回,或者不散,这个时候往往就具有一些鬼力,其直觉准确度与灵敏度自然会达到常人无法到的高度。
爷爷,到底是什么人?我不知道,方雅,我看到你来红楼,我是非常高兴,看来你也直觉到危险,然后本能的来到红楼,寻求任先生的帮助。
方雅脸微微一红,道:爷爷,我可没这么想,只是太累,太闹,想静一下,想来想去,没什么合适的地方去,就来任先生这打扰了。
说到这,方雅停了一下,道:不过,看起来是真打扰了任先生了。
任远笑了笑,道:不算打扰!方雅笑了笑道:任先生恐怕是违心之说。
方嘉诚这时候说道:方雅,你可是喜欢任先生?方雅闻言一楞,爷爷怎么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正要嗔怒,方嘉诚却对任远已发问:任先生,我这孙女,刁蛮是刁蛮了些,不知道任先生可否照顾我这孙女?方雅惊奇爷爷怎么突然发疯一般问这些问题,任远却知这鬼魂终不同人,虽有方嘉诚的精神烙印,但那些个受俗世所限的条条框框也就没了,因此鬼魂说话要直截了当得多,且方嘉诚一心为孙女着想,此时已是鬼魂,自见任远身上现出金光闪闪,而方雅终身大事恰又是方嘉诚在生时最念叨的一件事。
爷爷,你说什么呢?方嘉诚叹了一口气,道:方雅,你别怪爷爷急,爷爷现在不在人世,最惦记的就是你个人终身大事,希望有个男人能在你身旁好好照顾你!方雅听得这话,刚才的不理解转瞬理解了,眼泪刷的一下流了出来,对任远央求道:任远,你能帮我爷爷复活吗?听到这话,任远心里一疼,感觉就好象自己的至亲也是这般阴阳殊途一般,这却是与人同悲的感觉。
任远道:还阳之事,古今中外虽不乏其事,但实在是需要大因缘,有不得不回转人世的理由,若是强求,对你爷爷来生不益。
任先生,你还没回答我。
方嘉诚有些急,他自己这个状态不可能持久,可以说是随时都可能烟消云散,所以他才如此焦急。
老爷子,我不能给出这么重大的承诺,这个还需要方雅自己的意愿,我只能说,若有人无端欺负方雅,我却是可以伸手。
谢谢!方嘉诚说道。
任远道:你们好好聊,我且出去。
方嘉诚点了点头。
任远出了门,来到大厅,看到院中冯雨站在那。
她却是在那站桩,并非硬站,身子微微的起伏,仿佛随着月光的节奏,整个画面非常的美。
任远还看到小白,在墙角好奇的看着冯雨,小黄则不知道哪去了。
任远迈步上了三楼,回到自己房间。
任远躺在床上,暂时帮方雅开天眼,也是让她见她爷爷一面。
人鬼两途,让人悲凉,若能得见,最后说上几句话,都生者死者都是莫大的安慰。
方嘉诚心事了了,自然随其自身业力浮沉,这般鬼魂漂泊,被有心人抓到搞不好就超脱不了,那下场就惨了。
二楼没了声息,二女大概都睡着了,不,准确说,陈可欣可能在瑜珈静坐,而苏晨也可能静坐。
任远心神眼神一沉下去,看到的情景和自己想到的无二。
一个小时不到,微微的敲门声。
任远坐了起来,道:门未关。
门开,方雅走了进来。
方雅两个眼睛肿得像红桃子一般,进门说的一句话就是:谢谢你!任远不作声。
方雅嗓音依然带哭腔,道:我不知道怎么说,我那样对你,你还这样帮我!没什么。
任远轻声道。
方雅摇摇头,道:你不知道爷爷在我心目中有多重要,我以前也不知道,可是爷爷去了之后,我才发觉到这一点。
我每天都装作没事人一样,还要处理大事小情。
你能让我再见爷爷一面,说了最后的话。
说到这,方雅忍不住哭出声来,我、我真的很高兴。
你爷爷走了?任远问道。
方雅点点头,道:走了,我想这一次是彻底走了,因为爷爷的心念已了。
任远心中一动,道:什么心念?方雅道:我答应了爷爷,这辈子只嫁给你!任远吃了一惊。
任远有时候会看到自己的未来,但是他却知,那只是一种可能罢了。
所以,任远绝少去看自己的未来,真要起心动念去看,这就是妄想,看也是模糊一片。
越是不看,越是清晰,这就是一个矛盾。
任远对未来不惧,自然也就不需看,但这会子,好象自己下楼给方雅变了一个戏法,然后方雅心头就笃定要嫁给自己,这人心思转变之快,任远也惊奇了。
为什么?任远禁不住问道。
方雅不再哭了,神色有些恢复以往的平静,道:一来,我答应了,爷爷走的安心,因为爷爷认为你是这世界上最可能能帮到我的人;二来,我自见到你之后就有奇奇怪怪的想法。
任远笑了笑,道:是奇奇怪怪的梦吧。
方雅脸一红,道:就算是吧。
任远立刻伸出手来,道:这个念头你有了就行了,念头来了自然也会去。
方雅:也许吧。
任远:今天晚上对你来说,发生极不平常的事,你可能情绪不稳定,很兴奋,念头也很杂乱,停!任远最后猛的叫道,因为方雅竟然在宽衣解带了,一个纽扣已经被她解下来,露出一大白洁白的脖子。
方雅却没有停的意思,继续解二个纽扣,任远口诵真言:咄!方雅身子一震,脸滚烫滚烫起来,道:不好意思,打扰了!说着,方雅急急的转身离去。
望着方雅有些仓皇的身影,任远心头有一番怜惜,方雅所承受得几到了她崩溃边缘,适才见着爷爷,可爷爷转眼又彻底离去,这个时候人处于好几种极端的情绪当中,也许,疯狂而莫名其妙状况下发生的性爱能让人暂时忘记这一切。
任远口诵真言,让方雅混乱的灵台恢复明净,自然意识到自己举动实在疯狂至极。
二日清晨,红楼的男女们自然聚在大厅桌前用早餐。
冯雨吃得很快,大碗大碗的白粥让苏晨想起自己过去的食量。
冯雨吃完就添好了白粥到房间里给方雅。
方雅没出来,理由是身体有些不舒服,任远自然知道,她是怕见着自己尴尬。
苏晨见冯雨这么勤快,因着任远的关系,又因为大家都是习武之人,苏晨很是喜欢冯雨,见不得方雅这么支派人,嘟囔道:这个方雅,倒是拿小姐派头。
陈可欣却道:说不定方雅是真不舒服?真不舒服的话,可欣你去看看,那你银针给她扎得像刺猬一般。
陈可欣笑了笑,道:要去你去!苏晨看了陈可欣一眼,忽然压低嗓音,道:昨天晚上没去偷腥吧?陈可欣羞道:说什么呢?苏晨又看了任远一眼,道:我怎么好象听到有人下楼呢?任远道:我代表集体房东去看望一下方雅,毕竟人家出了大价钱。
陈可欣忽然嘻嘻一笑,道:苏晨,你说偷腥的不会是……说着,陈可欣指了指方雅房间。
九卷 都市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