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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九章 值与不值

2025-03-31 03:35:05

平阳东门内,烈焰翻腾。

临时堆放在城中的各种物资,被大火所吞噬。

冲天的火光,把苍穹照映的通红。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焦臭气息,混合着血腥味儿,弥漫在城门上空,令人生出一种快窒息的感受。

一个八尺大汉,手持一杆长一长六尺,儿臂粗细的黑色长矛,在人群之中横冲直撞。

他身上罩着一件黑色兕皮甲,头扎椎髻。

黑亮的脸膛,在火光之中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气,络腮短须赛似钢针一般,虎目圆睁,大声呼喊。

长矛翻飞,如同蛟龙出海一般。

呼呼的挂着风声,带起一道道光毫。

寒光掠过,只见血肉横飞,残影飞出,带走一条条鲜活性命。

巨野彭越在此,挡我者……死!随着一声巨雷般的咆哮,黑色长矛闪电般疾刺而出,将一名阻拦在大汉前方的军卒挑飞出去。

彭越厉声喊喝,一脸的狰狞,在火光中更显骇人杀气。

在他身后,七八十个青壮手持明晃晃利刃,如虎入羊群一般。

守在东门的兵卒,虽然有心阻拦,可一来彭越等人出现的突然,二来大火熊熊,让众人心慌意乱,数百人竟被这七八十人迫的连连后退,转眼之间,就已经被那大汉带人冲上城楼,双方混战厮杀在一起,好不惨烈。

与此同时,又有三四十名青壮,在一个眼窝深陷,颧骨突出的胡人带领下,朝着城门洞方向扑去。

整个东门,喊杀声震天。

只听得一声声凄厉的哀嚎,伴随兵器的碰撞上在空中回荡。

而城外的秦军。

在大火出现的一刹那,也向平阳发起了攻击。

东门外原本驻扎有七八百人,从理论上而言。

足以顾及到整个城门。

然而此时。

却显得捉襟见肘。

一方面被彭越等人缠住,另一方面又要阻止秦军的攻击。

于是乎,整个东门乱成一团。

当李左车带人赶来地时候。

东门的局势,已经难以控制。

天亡我等,天亡我等!李左车在轻车之上,忍不住仰天长叹。

局势到了这一步,如果不能重新控制住东门的话,平阳城破已无可挽回。

可现在,内外交迫。

平阳士卒被对方冲地七零八落,想要控制东门,又谈何容易?从西城调集人马?可问题在于,那西门之外,尚有一头老罴在虎视眈眈。

扭头看了一眼跟随在身后地百余名亲信。

李左车一咬牙,抽出了宝剑。

事到如今,唯有死战!兄弟们,随我消灭秦狗,夺回东门!杀秦狗子,杀秦狗子!士卒们举起兵器,高声呼号。

在发动攻击的一刹那,李左车已跳下了轻车,同时对车上的老管家说:管家,速去通报偃公。

请他集结城中大户私兵。

前来增援……还有。

留意西城外地秦军,尚有富平老罴虎视眈眈。

我带人设法稳定局势。

混入城里的秦狗子不会太多,只要消灭了他们,城外秦军就难成大事。

老管家脸色煞白,也顾不得客套了。

他点点头,一切就拜托少君……说完,他驱车掉头,朝着田都大宅方向飞奔而去。

李左车用力吸一口气,心中苦笑一声:说不定,我李左车今夜就要丧命在这平阳城中了……城头上,彭越面色狰狞。

长矛凶狠的把一个军官穿穿透,脑海中,却回响着数日前,刘阚的那一番话语。

这几年,彭越的日子过的很不错。

虽然没有机会和刘阚碰面,但是在审食其的建议之下,彭越把麾下地水匪带上了岸,组成一支护队,过起了正常人的生活。

从一开始的小打小闹,只负责沛县到薛郡的护卫任务;到后来,护队的成员越来越多,人数几近千人,护送地范围也就越来越大,生意越来越红火。

有审食其特意的关照,特别是泗水花雕迁入蜀中之后,彭越的生意非但没有受到影响,反而越发兴隆。

从蜀中运送出来的货物,会在邾县进行中转。

彭越的护队,范围覆盖了大河以南几个郡县,如今在丘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说实话,彭越对目前的生活,十分的满意。

然而,数日前刘阚突然出现在丘里。

如今天下方定,百废待兴……可是却有那不死心的人,在搞风搞雨,让世道不得安宁。

秦法虽然严苛,但朝廷在用人方面,却是不论门第,不谈出身。

比之那已经灭亡的六国来,我等黔首,更有出头机会。

老秦只论军功,以后若天下大定,想要赚取军功怕是更加困难。

小弟有一桩富贵,却不知彭兄你是否有兴趣?若是愿意,虽未必能出将入相,但几爵军功,想必不成问题。

伯母生前,一直希望彭兄你能出人头地。

眼下机会来了,只看彭兄可有胆量?黔首,是老秦人对关东百姓地一个称呼。

黔,是黑色地意思。

所以黔首,也就是普通百姓的代名词。

彭越如今地确是不愁吃喝,在巨野泽一带,也算是小有名气。

然则这人的欲望,却是无穷无尽,有了钱,就希望有地位;有了地位,还想要再进一步。

只是,对于一个普通百姓而言,彭越虽然有钱,却没有机会获取更高的地位和权力。

刘阚这一番话,让彭越怦然心动。

长矛挑飞一名甲士,彭越暗道一声:又是一爵军功!前方,就是千斤闸绞盘,只要升起千斤闸,城下那林能打开城门,这事情也就算大功告成。

想到这里,彭越更觉浑身有劲儿。

大吼一声,脚下健步如飞。

长矛翻飞舞动,杀法更加凌厉。

李左车这时候已经稳定住了城下的局势。

林等人被困在城门洞里,已经岌岌可危。

只需要将这城下的秦狗子干掉。

而后腾出手再收拾城上的秦狗子。

如此一来。

东门局势足以稳定下来。

不过,这些秦狗子也端的是悍勇,己方人数虽多。

却一时间无法奈何得了对方。

希望田都得到消息之后,快点带人过来支援……李左车心里想着,手上却不慢。

闪过一柄长矛,脚下错步而动,手起剑落,将一人砍翻在地。

别看李左车文士出身,身手却是极为灵活。

剑法不俗。

毕竟是武安君后人,虽然比不得祖父那般勇武,可也的确是下过一番狠功夫。

这个时代的文士,大都是文武兼修,全不似后来地文人。

手无缚鸡之力。

李左车砍翻了一人之后,正要组织部下进行最后的攻击。

这时候,只听嘎吱吱一阵响动。

城门后的铁栅栏,缓缓地升起。

不好!这千斤闸一旦起来,城门可就难保了。

没等李左车下令攻击,城门洞中地林,已经健步窜到了城门口,手中铜挑飞了城门上的横木门闩,大声呼喊道:儿郎们,拦住反贼。

待我打开城门。

迎我朝廷大军杀入城中。

拦住他。

拦住他……李左车气急败坏,抬手抄起一张长弓。

弯弓搭箭。

对准林就是一箭。

林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门闩之上。

不想利矢飞来,正中后心。

忍不住闷哼一声,林虎目圆睁,双手用力,将门闩硬生生拔起。

城门,洞开!响彻天地地喊杀声,在苍穹之中回荡。

李左车不禁暗道一声:完了……城门一开,这局势再也无法挽回。

如今之计,唯有杀出一条血路,逃离平阳侯,再做打算。

顶住,给我顶住!城中的平阳兵马,在城门洞开的一刹那,仿佛是丢了魂魄一样,再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好在城门不大,秦军涌入之后,一时间也难以施展开来,和平阳士卒纠缠在一起。

数十名亲信,护着李左车连连后退。

可这平阳城已经乱成了一团,又该往何处走?李左车一边战一边退,心里却嘀咕着:偃公是怎么回事?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出现?难不成遇到了麻烦?有的时候,直觉这种玩意儿的确是很可怕。

李左车的预感没错,田都此时地确是遇到了麻烦,而且是李左车很难猜测出来的大麻烦!田府遭到了攻击……说起来,田都并不是一个粗心的人。

相反,在大多数时候,田都非常的谨慎小心。

自齐王建请降,齐国灭亡之后,田都就小心翼翼的经营着平阳这一亩三分地。

甚至连当时主持齐国战局地王贲蒙恬这等人物,都没有觉察到田都的心思。

这样的一个人,对于自身的安全,当然会很看重。

田府很大,有百余名食客,还有仆从无数,一般人绝不敢轻易的跑来生事。

不过,当秦军兵临城下之后,田都不得不从府中抽调一部分人手,来配合平阳军卒戍卫城池。

但即便如此,田府中依旧留有仆从百余人。

其中大部分的人,都是当年秦军横扫齐鲁大地时,被田都收拢过来的齐军精锐。

这一百多人,是田都的亲卫。

经历过战阵洗礼,战斗力甚至比平阳县的戍卒还要强大几分。

如今整个平阳都在田都的控制下,谁又敢跑来轻捻虎须?所以,田都对田府地安全十分放心。

他召集了城中地大豪,在府中商议事情。

同时更建议这些大豪们,能够顾全大局,把府中的私兵贡献出来,一起参与到防卫平阳地战事当中去。

始皇帝迁山东十万富户入咸阳之后,各地所谓的豪族,在以前只算是小门小户而已。

正所谓,山中无老虎。

猴子称霸王。

当那些真正的豪族不复存在,昔日的小户人家,也就顺势而起。

成为新一代的豪族。

相比那些真正地豪族来。

在各方面都有很大的差距。

但是有一点却一样,这些人的府中同样蓄养门客,而且组建有私兵。

主要是为了保护家族安全。

不过各家地门客私兵都不会太多。

毕竟大秦以法治国,如果私人地力量过于强横,势必会成为不稳定的因素。

而这些新生豪族,也不敢太过嚣张。

强横一点,如田都这样的人物,府中能聚集起三四百人;家底若是差一点地,也就是几十个人罢了。

但平阳城里。

有大小豪族十数家。

这些私兵门客聚集起来的话,也有七八百人。

人不算多,可是对于平阳而言,却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田都在庭上,鼓动如簧巧舌。

试图劝说各家各户把私兵交出来,由他统一指挥。

人,总有私心。

虽然明知道田都这样做,对大家都有好处。

可是把手中的力量交出去,总归是不让人放田都很窝火!以他故齐王族后裔,孟尝君子孙的身份,和坐在庭上的这些人和颜悦色的商量事情,原本就是一件失身份地事情。

没想到,这些家伙还不领情……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一个个还犹豫不决。

为了自家那并不丰厚的家底计算来。

计算去,让田都的心里面。

非常不高兴。

但在这个时候,田都还不能翻脸。

平阳至少要守卫七天,还需要这些人的鼎力相助。

将他们的私兵讨要过来只是第一步,一俟战局出现不利,还需要他们贡献出更多地力量。

真怀念以前时光啊!大齐尚在的时候,又何须和这些人虚与委蛇?只要一句话,莫说是私兵,就算是要他全部的家产,都要乖乖的双手奉上。

而今,这些人不但成了自己的座上客,竟然还要讨价还价。

该死的老秦……田都在心底暗自咒骂了一句,耐着性子看了一眼在座的众人,清了清嗓子道:诸公,秦狗虽然围住了平阳,然则以平阳的数千兵力,加之充足的辎重粮草,有小险而无大患。

过了这一道坎儿,各地义军必然蜂拥而起,我大齐兴复在望。

诸公都是我大齐栋梁,此时更应同心协力,守卫平阳……田某也知,如此会让诸公有所损失。

不过田某可以保证,我大齐兴复之日,各位今天的付出,定能获得十倍,乃至于百倍地回报。

但不知,诸公又如何说?庭上众人,交头接耳。

嘴巴上喊喊口号,是个人就能做到。

可若是动真格地,就要小心谨慎。

在座的大都是商人出身,生平最佩服地,莫过于那个奇货可居的吕不韦。

但要让他们去效仿,却不得不谨慎。

一时间,庭上乱成了一团。

田都不由得一蹙眉头,开口想要再说两句。

砰-大门方向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

田府的大厅,就在前院,所以听得非常清楚。

紧跟着,传来了一阵骚乱声,伴随着还有一连串凄厉的惨叫。

田都的脸色一变,呼的站起来,厉声喝道:外面出了什么事?为何如此喧哗?话音未落,一个家人就冲到了庭外的台阶上,颤声高喊:老爷,大事不好,秦狗子杀进来了……什么?田都脑袋嗡的一声响,竟没有反应过来。

秦军不是在城外吗?怎么无声无息的就杀进城里了?难道说,平阳城……已经失守了吗?田都没有开口,庭上的众人,更乱成一团。

随我前去查看!田都说着话,锵的一声扯出宝剑,朝着庭上众人道:诸公莫要惊慌,平阳如今固若金汤,想必是一些宵小闹事。

待田某前去平息混乱,再与诸公细谈。

一边说,田都一边使了个眼色。

自有十几个亲信呼啦啦涌入庭上,看似伺候,但实际上。

却是监视众人。

田都大步流星走到屋外,站在台阶上向外看去。

只见沉甸甸的橡木朱漆大门倒塌在地上,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散落大门周围。

一名身高近丈。

膀阔腰圆的巨汉,一手青铜圆盾,一手擎黑漆铜钺。

与田府家臣打在一处。

十几名家仆围着巨汉,但却被巨汉杀得连连后退。

那巨汉,宛如天神一般,在人群中穿梭自如,所过之处,更是遍地尸骸,无人能够阻拦。

在巨汉的身后。

尚有二三十人跟随。

为首的两个黑汉子,看上去好像两尊铁塔,一个手持铜,一个双手擎大戟,呼号喊喝。

将田府家将打得狼狈而逃。

田都不禁懵了!那汉子,可敢通名报姓?为何在我府上生事?巨汉脚下错步,让过一柄宝剑,黑钺磕飞了两根长矛,猛然踏步腾空,手中铜盾一招泰山压顶,蓬的把一名家臣地脑袋,砸的血肉模糊。

闻听田都在台阶上喊喝,巨汉抬头看了一眼。

你可是田都?巨汉冷笑一声,某家频阳刘阚。

官拜泗水都尉。

今奉陛下之命。

前来诛杀你这反贼……平阳已破,天军已杀入城中。

尔等乱臣贼子。

还不立刻投降?若再抵抗,休怪某家将尔等碎尸万段。

他就是那个刘阚?田都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了……这刘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和秦军在平阳城外吗?难道说,平阳真的已经告破!刘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当日他和叔孙通分开之后,并没有立刻去平阳。

在途中,他带着林转道巨野泽,拜访了巨野泽地彭越。

刘阚可不傻,他很清楚,单凭他手中地人,根本不可能和叔孙通里应外合。

而且他是个秦人,林又有胡人的相貌,目标实在是太过明显。

田都既然已经决定造反,又怎可能放松警惕?这么大模大样的过去,只怕没等进城,就会引起田都等人地注意。

所以,他需要找个帮手。

彭越无疑是个最好的选择!他是薛郡人,早年在巨野泽讨生活,这方圆周遭的人,多多少少都听过他的名字。

这几年来,彭越靠着审食其等人发家致富,手下有近千人的护队,实力非常强横。

如果能得到他的帮助,夺取平阳自然能减少许多麻烦。

关键就在于,如何说动彭越,让他站出来帮忙?根据刘阚对彭越的了解,这个人很有欲望。

早年做水匪,是为了求个温饱;如今温饱解决了,却又渴望着能出人头地,做那人上之人。

既然他有欲望,那就好办了。

如今地刘阚,已不是当年在沛县辛苦打拼的刘阚。

在他背后,有蒙恬扶苏等人的支持。

虽不一定能给彭越带来什么高官厚禄,但小小的提拔,却不在话下。

再不济,可以通过嬴壮的路子,为彭越谋个一官半职,想必嬴壮也不回拒绝。

正如刘阚所料,劝说彭越地过程,并不困难。

彭越身家早已逾万,可是却无法被人看重。

有好几次,若非当地官吏畏惧他手中的护队,早就找他麻烦了。

特别是彭越现在娶妻生子,有了两个儿子,更希望能得到他人的尊重。

不为别的,只为孩子将来能有个好前程。

所以,刘阚一劝说,彭越马上就点头应承了下来。

他虽是齐人,但是对大齐并没有太多的感情。

当下组织了二百亲信,悄然进入平阳。

当秦军兵临城下的时候,彭越带人夺取城门,而刘阚,则把目标对准了田都。

这田都,是平阳人的首领。

己方的人并不多,如果让田都反应过来,定然会对夺门行动造成麻烦。

唯有拖住田都,让田都无暇调动人马,彭越就能多一分把握。

当然了,这样做很危险!可既然已经来了,就只能放手一搏……东门方向,那冲天的火光,似乎再向人们昭示着什么。

田都吃惊的看着那恍若天神一般地刘阚。

眼中突然爆射出骇人杀机,宝剑一举,厉声喝道:休要听秦狗胡言乱语……老秦残暴。

若现在投降。

只有死路一条。

杀,杀出一条血路,或有一线生机。

田府中地家臣。

大都是田都的亲信。

先前片刻地惊慌过后,很快就冷静下来。

东主说地不错,事已如此,以老秦之暴虐,投降也是死路一条。

杀吧,说不定还能搏一线生机!想到这里,先前已经懈怠的家臣们。

举起兵器,再次向刘阚等人发起了猛烈攻击。

刘阚挥钺舞盾,将一名家将劈翻在地。

眼见着周遭敌人越来越多,不由得心中焦躁起来。

黑钺翻飞,呼呼作响。

一式横扫千军,将两个家将拦腰斩断,顺势错步侧身,用铜盾再取一人性命。

抬头看时,却意外的发现,田都已不见了踪影。

田都已逃,尔等若再执迷不悟,休怪我手下无情。

家将们闻听一怔,齐刷刷扭头看去。

果然,那台阶之上。

已经不见了田都地影子。

住手。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一名家将突然大声高呼。

田府家将立刻停止了攻击。

那家将上前两步,上上下下打量刘阚。

若我等归降,你能否保证我们活命?这家将,年约二十七八,生地孔武有力。

看样子,在田府之中,也颇有威信。

你叫什么名字?某家薛鸥,乃本地人氏。

刘都尉,你做不做得主?若我们投降,你能否保住我等的姓名?刘阚沉声道:若只是投降,刘某不敢保证。

但若你们能随我抓住田都,刘某以廷尉正之名,保尔等性命无忧。

不禁如此,刘某还可以送你们一桩富贵。

至于能不能把握住机会,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扈辄,二黑,全都停手。

扈辄二黑,是彭越地人。

闻听刘阚下令,全部都收起了兵器。

薛鸥听了刘阚的话,眼睛一眯,突然上前一步道:我等草民,本就不明真相,随那田都起事,原是无奈之举。

今都尉领兵到来,薛鸥愿为都尉马前卒,还请都尉能够收留我等小民。

刘阚乐了!这薛鸥想来也是个有心人……你若愿意效命,刘某自然非常高兴。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派来平阳的内应,我保你们平安。

多谢都尉收留!薛鸥是个很有眼色的人,也看出了大势已去。

当初投靠田都,本就是为了求个出路。

如今田都已经完了,何不趁此机会,另谋出路呢?刘阚轻轻点头,也不多说什么话。

只是命令扈辄守好大门,又让薛鸥带着一干家将,到后院把田都的家人控制起来,而后举步走到庭上。

前院发生的一幕幕,庭上众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心知情况不妙,当刘阚走进大厅时,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田都,就这么完了吗?庭上地家将,降的降,死的死,守住了门口。

刘阚也不说话,在主位上坐下来之后,给自己斟了一觞酒,默默的品尝着。

小民罪该万死……田府外,喊杀声越来越响。

田府后宅,更传来一阵阵凄厉的哭喊声。

一个中年人终于忍耐不住,抢身站出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庭上,颤声哭道:都是那田都妖言惑众,小民一时不察,竟上了他地当。

若非都尉解救,小民,小民定被田都骗得家破人亡。

是啊,是啊,我等一时不察,被田都蒙蔽,还请都尉明察!刘阚一言不发,看着眼前众人,心底却盘算了起来。

依照秦律,这些人都难逃一死。

以始皇帝的秉性,不仅仅是这些人,恐怕整个平阳城的人,都要受到波及。

一场屠戮下来。

能有多少人存活?刘阚实在是不敢去想象,也不能想象。

你们,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思忖片刻。

刘阚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长身站起,战事将歇,大军入城之后。

我需要你们出面,来安抚百姓。

能不能保住性命,也就在尔等一念之间。

好好想想,该如何做才算妥当。

我等明白,我等明白!众人连连磕头,乖乖的坐回原位。

刘阚走出了大厅,就见扈辄大步走过来。

拱手道:恭喜都尉,东门已经告破,我大军顺利接掌平阳。

好快!刘阚抬起头,看了看天色,已过了四更。

天将大亮。

这场平阳之战,在刚开始,就宣布了结束。

刘阚松了一口气,长叹一声道:扈辄带人看守此处,二黑和我一起出去,和大军汇合。

扈辄应了一声,转身带人离去。

刘阚和二黑走出田府,顺着大街没走多远,就看见一支人马疾驰而来。

为首之人,正是那彭越。

只见他一身的血污。

却神采飞扬。

在刘阚跟前跳下马来。

大笑着走上前,都尉。

大事已定,大事已定……***反贼,杀得真不痛快。

城门刚开,那些家伙就弃械投降了。

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大场面,竟如此收尾。

刘阚用力给了彭越一个熊抱,彭兄,此次真地是多谢你了!你我兄弟,何来一个谢字?彭越说着话,突然道:我在东门抓了一个小子,所有人都弃械投降了,唯有这家伙还抵死顽抗。

我看他的身边,有护卫相随,想必是个大人物。

故而将他拿下之后,并没有就地格杀。

等一会儿安定下来,我会派人把那小子给你送过去。

如此,多谢了!刘阚和彭越寒暄了两句,就见叔孙通带着人马急匆匆赶来。

见到刘阚安然无恙,叔孙通不由得轻出了一口气,上前拱手行礼:都尉,下次可不要再这样轻身涉险了……王郡守听说您入了平阳,可吓的不轻。

二话不说,就调拨人马过来……只是连我也没有想到,平阳竟然被您如此轻松地攻占。

富平老罴,胆大心细,果然名不虚传。

刘阚只是笑了笑,没有说太多客套话。

何公,我正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教,不知道何公能否为我解惑?忙了一个早上,待平阳基本稳定下来之后,刘阚拉住了叔孙通,轻声地问道:平阳虽已平定,但这事情却没有结束。

你也知道,陛下性情刚烈,容忍不得这种事情发生。

我估计,陛下肯定会有诏令,屠戮平阳全城百姓。

我实不忍心这种事情发生,不知先生能否教我?叔孙通不由得诧异的看了刘阚一眼,似乎对刘阚地想法非常奇怪。

原以为都尉也是个冷血之人,不成想却如此宅心仁厚……这件事情地确是非常麻烦,陛下也决不可能善罢甘休。

不过,都尉要想救他们的性命,倒也不是不可能。

我听说,北疆如今正在修缮长城,以防御北方胡虏。

大人可建议朝廷,将平阳人迁往北疆,命他们修缮长城。

这样一来,虽有长途跋涉之艰辛,却也能保住他们的性命。

但我不敢保证,陛下一定会赞成此事。

就算是赞成了,这满城平阳百姓,也难逃管奴身份。

那,我就写一份奏章?叔孙通看了看刘阚,低声道:都尉最好还是三思而行。

这奏章一递交上去,有三个可能。

第一个可能是朝廷接受你的建议;第二个可能是朝廷对你的建议不理不睬;若只是这两个可能,也就罢了。

最可怕的是第三个可能,朝廷不但不会接受你的建议,反而会因此怪罪。

到那时候,说不得都尉地大好前程,就此毁于一旦,甚至还可能有牢狱之灾,都尉三思。

刘阚,不由得沉默了!叔孙通绝非危言耸听,这种事情,的确可能发生。

为了这三四万百姓的性命,抛弃大好前程,甚至可能丢掉性命,值?还是不值?刘阚犹豫不决。

这时候,门外有人来报:薛鸥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