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新开的斗渠,像一条金色的带子,从阿尔泰山下南大戈壁延伸而来。
工间小休息,挖渠道的人们都放下手上的铁锨,十字镐,砍土镘,走到一边,三人堆,五人一伙,坐在戈壁滩上休息。
工间休息半小时。
我向来工间休息不安分。
喜欢满工地跑。
尤其是妇女排最喜欢去。
妇女排全是大姑娘小媳妇,青春年少,花枝招展,赏心悦目,欢欢喜喜,有几位还是常逗我开怀大笑的开心果。
这会儿我溜达到十班工地。
一棵红柳上,搭着一方红绿相间的头巾,一下子映入我的眼帘。
这方头巾,就像一团火,点燃了我心中的邪火。
张秋桂!你不是要嫁给开拖拉机的吗?你不是让我祝福你吗?今天我好好祝福祝福你!让你好好开开心!我想戏耍张秋桂一番。
我一伸手,拿下那方头巾,顶在头上。
于是我摇头晃脑,扭动身子,怪腔怪调的叫起来:你不要猜,你不要想。
姑娘我不找身边郎。
远处的男人疼媳妇。
远处郎儿身子香!我还要嫁给开拖拉机的,马达一响嘟嘟嘟!屁股后面一溜烟,喂!那才叫风光!我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怪模样。
总而言之,我逗得女人们一片捧腹大笑。
嘻嘻嘻。
哈哈哈。
要死的鬼儿,就会出洋相!这简直就是个活宝!但是我这个洋相并没有伤害到张秋桂,也没有抬高我的声誉,反而暴露出我潜在的浅薄与幼稚。
我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就是这个傍晚。
收工回连的路上,我的一个近同乡拦住我。
潘哥儿。
等一等。
我有话对你说。
我这位同乡,叫钱一波。
他胖胖墩墩,倒品字脸,留着小分头。
由于没有很好梳理,头发有些蓬乱。
样子有些狼狈。
按说,我应该尊重他。
他35岁左右。
比我年长十七八岁。
还有文化。
完全可以当我的大哥哥。
但是此公口碑不大好,尤其是女人们,说他是条大色狼。
见了女人总是色迷迷的。
尤其是见了年青漂亮女人,他的一对手电筒灯泡似的小眼珠子贼亮。
亮得闪闪发光。
女人们都不爱搭理他。
由次我也对他不够尊重。
其实,我也很喜欢和女人们在一块儿。
也许我喜欢女人和他喜欢女人有本质上的区别。
至于有什么区别,女人们心里自然分得出青红皂白。
什么话,说吧?新来的下放干部,说你幼稚。
就这?我没往心里去。
其实我那会儿就不知道幼稚为何物。
说你幼稚,就是看不起你。
看不起。
我知道。
我想奇了怪了。
他刚来才几天,我又没得罪他,他为啥看不起我?幼稚是个什么意思?我从来没听说过。
今天下午干部们在连部开会。
新来的下放干部说,潘哥儿那孩子太幼稚。
不适合当班长。
老钱。
幼稚是什么意思?幼稚,就是说头脑简单。
不懂事儿。
像个三岁小孩子。
原来,我还只是一个不懂事儿的三岁顽童!老钱。
幼稚和没有文化有关系没有?有呀。
你注意观察我们连里有文化的人。
他们说话都比较谨慎。
做事都比较稳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