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苏教授说,会议全过程不必都参加,开幕式听听,闭幕式听听,把开幕式闭幕式的主要领导人的职务、姓名记下来,把会议的材料都拿回来就行了。
老苏特别强调,要和参加会议的人一块儿吃饭。
老苏最后嘱咐我:要按时去吃饭。
现在想起来,苏付总编派我参加会议的目的,主要是让我去吃饭。
那时候开会的饭食总是质量好,不定量,放开肚皮吃。
所有的会议,我都是蜻蜒点水式的采访。
唯独地区体育工作会仪。
他们办了<<会议简报>>,油印。
一个女同志,大约是简报的总编辑,抓住我不放,说记者同志,请你看看,指点指点。
我不怀疑她是有意难为我,因为我们不认识。
但在我的心里颇感作难,我想:我是哪门子记者哟!尤其是我对她们的简报,根本就是擀面杖吹火。
一窍不通。
我看不出好坏来,挑不出毛病。
虽然我写了不少文章发表了,但我并不知道写得成功不成功,我没有鉴赏能力。
我心里头叫苦,还得硬着头皮充当记者。
辛亏我聪明,每一期简报清样送到我的手上,我都会装模作样,认真审阅。
看罢多时,只说两句话,5个字:很好。
没意见。
多一个字不说,少一个字也不讲。
于是每顿饭都按时去吃。
体育工作会议的伙食非常好。
比地委机关食堂的伙食好多了,最好的处去是白吃。
地委机关食堂吃饭要掏钱,一份肉菜8毛。
体育工作会议开一个星期,天天抓肉、抓饭、油条、拉面,七个盘子八大碗,放开肚皮吃,吃完了,一抹嘴唇走人。
后来地区体委主任对我说了一句话:记者吗,有什么记什么就行了。
几十年我都在啄磨他那一句话。
他很可能晓得我的底细,他的妻子就是编辑部的收发员兼资料室管理员胖大姐,胖大姐是比较了解我的。
他虽然眼里瞧不起我,但他心里却是支持我的。
再后来我真的充当了五色鸟,只要是编辑部派我参加的会议,我就把腰板挺得笔直,堂而皇之的往前三排地区领导席上一坐。
把听到的,看到的,自已觉得重要的,统统地记下来。
最有趣的是,有一位地区部门领导,竟把我当成凤凰,在小车子里,让我坐首席。
一路上滔滔不决地向我介绍他的业绩、政缋,希望我这位地报记者,好好报道他一下。
跟着老苏学采访。
记不得中央开了个什么重大会仪,十里山城举行庆祝大游行,全城百姓倾巢出动,那条南北走向的10里长街涌满了游行的人们。
场面之宏大,形势之壮观,也是我很少见到的。
游行开始不久,副总编辑苏勇文对我说:老潘走,我们上街头采访去。
我当然高兴。
我知道这是一次很好的学习采访的机会。
我注意着老苏的一举一动,他做什么我做什么。
他手上捏着钢笔和采访本,我也学他的样子老苏站在大街边上,手上捏着打开的采仿本,拧开的钢笔,看着街上如朝的人流。
我也站在老苏的身边,学着老苏的样子,看着街上的人流。
老苏在采访本上迅速地画了几笔。
我不知道他写什么,我是没有什么好写的。
老潘,去把那个人叫过来问一下。
老苏指着人流中一个胖墩墩的年轻人说。
好的。
我答应了一句就挤了过去。
把那个胖墩墩的年轻人叫过来了,老苏介绍说:他是地区建筑工程队的党委书记。
老苏问他对这次庆祝游行有什么感想?又让人家谈了一些与这次游行无关的事情,关于他们正在建筑中的地区百货大楼,关于工人们的干劲什么的。
老苏问,却让我记。
后来又问了两个人。
依然是他问我记。
一场规模宏大的群众游行庆祝活动就这样采访结束了。
就是这样站在报社大门外的大街边上采访完了。
我原以为挺复杂的采访任务,就是这样站站看看,问两三个人就完成了。
回到编辑部,老苏让我写这篇稿子,并说只写600字就够了。
我脑子空空如野。
人说狗咬刺猬,不知从哪儿下口。
我呢?我这条狗,连一只剌猬也没有逮住。
更谈不上从哪儿下口的了。
我坐在办公桌边,面前铺着稿纸,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急得我浑身直冒冷汗。
我又不能说不写。
更不能说不会写。
憋了足有半个小时,终于硬着头皮胡啗了一篇,拿到老苏那里去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