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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九章大婚(上)

2025-03-31 04:45:21

(粉红139、粉红189加更)卯时,天方熹微,整座璞真园便转醒,天还很凉,枝头草尖都沾着寒露,遗玉简单垫了肚子,就裹着披风到后院的温泉池子洗浴,满园子的彩灯已经被点亮,照的园中通明,分不清昼夜一般。

空荡的浴室里面只有平彤平卉两姐妹服侍,池子里洒了香油,被热气一整,满屋子都是这个味道,遗玉坐在池子里头,闻这味道,清清雅雅的,有点像是茉莉、又有点像是朱樱树上的合欢。

这一洗便是半个时辰,出浴后,平卉又拿了锡盒盛的香膏,同那香油一个气味的,给她各处关节都细细涂抹了一遍,又将湿发包好,拿丝被裹得严严实实地送回房去。

东方渐露鱼白,遗玉回了屋,没见卢氏人影,把头发擦干,兜儿、小裤,都换上了一套崭新的,最后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色中衣坐在妆台前,平卉去前院找迎客的卢氏。

平常很是空荡妆台,今天却被摆的满满当当,簪花钗钿、金银珠玉、香脂油膏、胭脂水粉,拿大大小小的盒子盛着整整齐齐地一字摆开。

遗玉拿了盒头油闻着味道,听见人语声从外头传来,便又将东西放好,不一会儿,卢氏便领着早到的赵氏、窦氏等卢家那边的亲戚来见,都是已婚的妇人,卢老爷子丧葬时候见过,她多少有些印象。

大伯母,二伯母,二表婶、三表婶她起身向几个长辈一一行了礼,这怕也是她出嫁前最后一回向她们躬身行礼,日后有了品级,哪怕是卢氏她都不能在外头行礼。

玉儿,小五还幼,二伯母整日忙着照看他,没提前过来帮忙,你可别介意。

窦氏越过赵氏上前扶起遗玉,拉着她的手细声细气地说道。

您太见外了。

要她天天陪着,那奶娘又是做什么的,遗玉心中暗笑,也还以她客气,而后就被窦氏几个拉着在毯子上坐下说话,没聊几句,一身桃红挂银的卢景姗便风风火火地领着丫鬟进来,瞧她们还没开始准备,便竖起眉毛对遗玉道:还在这里闲坐,快叫你母亲给你梳头去,待会儿还多的事呢遗玉低着头乖乖坐回到妆台前头,一群妇人也放了卢氏,围坐在后头说起吉祥话来,有夸遗玉有福的,有赞她品行样貌的,叽叽喳喳的倒也喜庆。

卢氏在盆盂里洗净手,拢了拢遗玉长及腰背的头发,跪坐在她身后,瞅着镜子里雪人儿一般白净的女儿,一手扶着她的肩膀,一手摸着她头顶柔声道:娘有你们这几个儿女,便是个顶有福气的人,只盼能把这份福气都过给你,日后你只管过好日子,烦的愁的都离你远远去。

简单几句话,便让遗玉鼻子发酸,原本这出嫁梳头是该家中生辰应吉的老人来做,在她的坚持下才由卢氏接过,只是她娘坎坷大半辈子,许是怕自己运数不好,这才特意说了这些话,把自己讲成是个有福之人,盼她这做女儿的承福。

娘亲,遗玉握住卢氏放在肩头的手,用力捏了一下,想着这一出门便再不能长伴母亲身份,许是回趟娘家都难,便生出万般不舍来。

卢氏却是满脸的笑意,反过来拍拍她手,接过平卉递上的犀角梳子,坐直了身子,从头到尾,一下下梳来,嘴里清晰地唱着调子。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二梳梳到尾,比翼共一起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想这她娘这些来的劳碌,到头只剩她这一个女儿在身边,又要嫁为人妇离她远去,遗玉听的心里愈发酸涩,眼角渐渐湿润,待卢氏梳完最后一下,险些掉下泪来。

好了、好了,这大喜的日子,万不准哭啊卢景姗瞧这娘俩如此,赶紧出声打岔,笑着出门,笑着进门,方能一辈子喜乐,来,吃个糖甜心、甜嘴。

遗玉两滴泪珠子悬在眼眶里没能落下来,就被卢景姗强塞了一块饴糖在口里,甜津津的味道缓过伤感,又从卢景姗手里的碟子捏了一块,扭头塞进卢氏嘴里,瞧她娘被甜地皱了眉,顿时破涕为笑。

娘带你伯母她们出去坐,叫你婆婆来给你上妆,卢氏交待了遗玉,又转而对卢景姗道,嫂子想是已在京里等着,二姐你们先一步带人到王府去铺床,这孩子今天就麻烦你们了。

卢氏是不能跟着遗玉出门的,这铺床的事交给婆子她又不放心,刚巧程小凤未嫁,前几日来找遗玉玩耍时候就自告奋勇了一番,卢氏便顺势托了程夫人母女和卢景姗一起到王府铺床,到时也好照应遗玉。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卢景姗应承吧,就出门去等裴翠云,卢氏又交待了遗玉几句,便陪着女客们到花厅去坐。

遗玉等没多大会儿,周夫人就同刘香香一起过来,帮她打理。

虽她早知道女子出嫁当天要绞面,可看见周夫人手里的弹的波响的线绳,还是觉得发憷。

婆婆,我脸上又没多少绒发,就不用这个了吧?周夫人伸手在她脸上摸了摸,连眼都没抬,便在她脸上扑了滑粉,噌噌几下刮过来,疼得她眯眼呲牙,刘香香在一旁递东西,道:哪有那么疼啊,忍忍就过去了,等绞好以后,准保你比现在还要漂亮。

遗玉顾不上答她,一边叫痛,一边在悻悻地想着,这么在脸上刮来刮去,别等下过敏了,顶着个大红脸嫁过去,新郎见了许是要退婚。

周夫人才不理她胡思乱想,又利索地用镊刀把她眉形修整的清晰,拿温水洗去她脸上白粉,又涂了一层油膏,遗玉好奇地拿了小镜凑近来看,一瞧见那镜里的猴屁股,便傻了眼,带着哭腔扭头道:婆婆,我、我脸肿了。

周夫人转去给她梳发,刘香香瞧她可怜样儿,闷声笑道,没事、没事,新娘子都是这样。

她不说还好,一说遗玉的脸便更垮了,心里是万般后悔刚才没有坚持己见,怎就让老太太下手了。

脸蛋红得吓人,她索性丢下镜子,目光一移,看见案头一只勾了金边、缀着三色珠玉的碧纱扇,拿来在脸上比了比,刚好遮住整张脸,叹了一口气,对刘香香道:难怪新妇行礼拜堂之后,才能却扇,就是看了真容不入新郎眼,想后悔也晚。

这纱扇同盖头一个用处,圆形的扇面略凹,覆在脸上便能遮颜,只准在婚房里面由新郎拿开,是为却扇。

刘香香同遗玉搭着话,周夫人花费了不少工夫才将她发髻梳好,又一样样取来新做的钗钉簪环戴上去,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外头天已大白,乐响声从前院隐隐约约传到后院来,听着是来了不少客人,独这院子里头清静。

梳好了头,周夫人才又用温水把遗玉脸上油膏擦洗干净,不顾她小声抗议,拿了脂粉开始在她脸上涂抹,如此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远处的喧哗声突然大了起来,遗玉心里好奇地痒痒,偏没人来报,便叫平卉过去看看,人还没走到门口,就同跑进来的小满撞了个满怀。

小姐、小姐小满捂着额头蹦进来,大叫道,王爷、不、不,是姑爷,姑爷亲自来迎亲了什么?遗玉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撞翻了两只首饰盒子,啪啪啦啦掉在地上,惹了周夫人一个不满的眼神。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他不该来么?坐好。

这时还不兴新郎亲自上门接人,魏王爷同卢家小姐的身份尊卑明显,可在周夫人眼里,李泰娶了遗玉,着实是占了便宜的,不是他自己来迎娶,难道还叫那些阿猫阿狗来接人?遗玉也知道自己失态了,便红着脸坐回去,没敢再乱动,一双眼睛却盯着小满,等着听她说下去。

小满兴奋的比划着,迎亲的队伍到门口了,好多人,还有官兵呢,姑爷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那马鞍马镫都是金红金红的,简直威风极了,她得意洋洋地道,前院的客人眼睛都瞧呆了,都说从没见过咱们姑爷这般俊俏的人物,直夸小姐好福气呢遗玉憋着笑,是不大敢想象这会儿正在外头被人围观的李泰心情如何,又想着两人眼下不过一院之隔,胸口不禁就怦怦地敲起鼓点,满是雀跃。

听见迎亲的人来了,周夫人反倒慢下动作,刘香香看着遗玉一脸欲言又止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模样,便取了香膏给她擦手,语重心长道:急什么,女人一辈子一回的大事,嫁了就不能回头,叫他等一等是应该的。

遗玉察觉到她眼里淡淡的落寞,想起刘香香的遭遇,原本迫不及待的心,忽然就平静下来,不再频频看向门口,让平卉去取了床头的棋谱来阅。

她是不急了,可外面的人等了半晌,没见新娘子踪影,便出了招数,派了人送进来一纸小笺,上书催妆诗一首,言辞轻快,落款却是十八学士之一的谢偃雅号。

这厢遗玉津津有味地将那小诗看了几回,并不心急,之后每过一盏茶的工夫,便有人送来一首,落款都是这长安城里有名有号的人物。

一连五首,每首催妆诗从前院传到遗玉手里,都过了宅中多数客人手眼,起初只是热闹,到了后来便成惊叹,但凡长脑子的都看出来是男方那边在给人家新娘子作脸了。

五首催妆诗,首首小巧精致,这婚事了罢,传出去便又是一桩美事。

卢氏好不容易从一群客人当中脱身,红光满面地进到后院,一只脚还在门外,便催道,玉儿快些,要到时辰了,叫人等久了不好。

遗玉正站在那里让周夫人和平卉给她穿戴喜服,听见卢氏声音,僵着身子,扭过头,委屈道,我又做不了主,您同我说不如同婆婆说。

贫嘴,卢氏笑骂一句,从屏风后绕出来,正要再说,可打眼瞧见一身红妆,俏生生立在那里的闺女,一下愣住,连说什么都忘记。

娘、娘?遗玉见她娘就同方才周夫人那般眼神盯着自己瞧,心里古怪。

像、太像了。

画里遗玉耳尖听见她娘碎语,瞬间便联想到了远在扬州的祖母,又侧目看一眼面色如常的周夫人,眼皮一跳,便对平卉道:去拿镜子过来。

她脸上还有些痒痒的,想着红肿未退,绞面后就没再自找没趣,眼下镜子拿在手里,往里面一瞧,就连她自己都是愣住。

那镜中的人,生着一对弦月眉,一双桃花眼,雪腮玉颊,琼鼻朱唇,比她妆前要添了两分颜色,十成的美人胎,这分明是她的模样,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像是她。

简直、简直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画里?遗玉蹙了下眉,扭头看着她娘半掩着唇吃惊的模样,脑中灵光一闪,便又飞快地转向镜中美人,视线落在一处,当下就发现了端倪是眼睛,她的眼梢天生就微微上弯,可若是不笑,便不怎么明显,而这镜里的人,就是不笑的时候,眼角也是明显地勾起,笑意冉冉,乃是一个看了就让人想要亲近的女子。

见过卢老夫人年轻时候画像的,都说自己生的像她,而姚一笛也说过,她笑起来像是红庄里藏着的一幅画像,这世上相似的人大有所在,她原本并未在意,只当这是巧合,可是她现在才发现,事情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平卉,拿帕子来。

平卉不明所以地递上手帕,就见遗玉对着镜子擦拭起眼角,周夫人为她束带的动作一顿,眼瞅着她把眼角处自己细心勾勒的炭色擦的一干二净,叹道:弄了半天,你这是做什么。

婆婆,遗玉放下帕子,冲她眨眨眼睛,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

有什么事都可以压过今天再说,因为这是她大喜的日子,不是任何一幅画上的人,她只能是她。

周夫人在她脸上寻过,最后落在那双熠熠通明的眼睛上,心念一动,撇过头道,随你去。

卢氏回过神来,还没弄清楚这一老一少是在打什么哑谜,就被周夫人叫来帮忙给遗玉系束带。

半尺来宽的纁黄腰带紧紧在胸下缠上四五圈,就是遗玉这么瘦的,也觉得勒的慌,但这效果却显著,穿好往铜镜前那么一立,方知何谓纤纤柳腰,不盈一握。

卢夫人是典型地嘴硬心软,穿戴好后,又将遗玉眼妆补了一补,却没再刻意去划出那条眼勾,一切收拾妥当,最后卢氏才亲自从匣子里取了一顶巴掌大的镂金纽花冠,给她戴在发顶,两鬓垂下的金丝流苏恰好遮住两腮。

拿好,卢氏将碧纱扇手柄塞到遗玉手里,又一回叮嘱道,非是却扇之后,若有外人在便不能拿下来,莫要忘了。

遗玉用扇子挡着脸,试着低头走了几步,便笑吟吟地凑上去,用扇子给卢氏摇着凉风,伸出手向她数道,您说的我都记住了,出了门不能乱说话,不能踩到路面,不能随便走动,合卺酒之前不能吃喝,不能随便走动,不能打盹——还有吗,娘?记得就好,卢氏点了点她鼻子,又爱怜地看她一遍,伸手整理好她衣襟,握紧她小手,对跟来的陈曲吩咐道:去外面支应一声,新妇要出门了。

是。

李泰骑在翻羽背上,尽管携了一小支兵马同行,将璞真园外半围了起来,让闲杂人等不能随意通行,可依旧挡不住四周投来探视的眼神,有几道过于放肆了,却并不能影响他的心情。

叫人连送了五首催妆诗进去,足足在门外候了半个时辰,他正要再叫随行的人送一首进去,便听见园中传出话说,新妇要出来了,迎亲的队伍起了一阵骚动,只有那些兵士依旧笔直地持枪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哈哈,恭喜王爷,总算是把人等出来了,伊人迟迟啊。

谢偃在一旁打趣,引来几声大笑。

李泰默许了他们的笑谈,不难发现他心中的一丝急切,待见到红毯那一头出现的人影,寻到一抹彤红,那丝急切反而更胜了。

人群先是一静,便又陡然喧闹起来,那毡毯上的人影渐渐走近,大红的袖衫一如浮云朝霞,对襟用金线密密绣着繁琐的花纹,一直垂到膝下,开襟露出里面贴身的杏黄束裙,腰上那圈纁黄,勾勒出一抹惹人爱怜的柔弱,她体态纤盈,踩着步子缓缓走来,就像是踏着云彩一般,一手执着缀玉的青纱小扇遮住面孔,可露出的洁白腕子,连同脖颈、额头,都细腻地叫人移不开眼。

来了、来了,快看才子佳人,王爷同王妃果真般配。

就不知这卢小姐样貌如何?啧啧,接风宴上见过,那可是个少见的美人。

李泰极少见她穿这般艳丽的颜色,记忆里倒是有一回她穿一身海棠色,都是这般合身,他目视着她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原本清澈的瞳色沉淀下来,又听到周遭不难入耳的声音,胸腔的气流难以自制地膨胀起来,捏着马缰的手紧了又松,就连身下的马儿都察觉到他的异样,不安地踏着步子。

直到看着她跪在那妇人面前道别,依依不舍的语调,不愿离去,他终是没有忍住,翻身下马,大步迎上。

太史局选的的确是个好日子,这才上午,便有艳阳高照,却不闷热,又是风和晴朗,空气也新鲜的很。

遗玉是被平彤和平卉扶着从闺房里出来的,走了几步便发现,她压根就不用看路,只需要拿好扇子把脸蛋儿遮好莫被人抢在夫君前头瞧去就成。

卢氏就走在她前头,透过扇面,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道挺直的背影,不时地转身过来看她,那落在她身上的浓浓目光,有喜悦,但更多的是不舍。

陪嫁的侍从们早早就等候在花厅里,等她路过的时候,便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进到前院,许是人们见到新娘出来,霍地就喧闹起来,将乐器敲打声都压了过去,这人声有高有低,道喜的、祝贺的,也有窃窃私语的。

恭喜恭喜祝新妇早生贵子,夫妻和美啊新人百年好合,百年好合从前厅到前门那条甬道,平日总觉得它很长,可今天走过来,遗玉却发现它其实很短,平彤平卉搀着她在将到大门口的时候停下脚步,就听卢氏从长安城里请来的喜娘,在一片喜庆的气氛中,敞着嗓子道:新妇出门,别父母遗玉扶着平彤平卉手臂,就地朝着卢氏跪了下来,等四周人声渐渐安静,才在喜娘的催促下,涩声开口道:孩儿谢娘养育之恩,娘亲教诲,儿自当谨记于心,望娘仔细身体,切莫操劳,宽心度日,颐养天年。

好、好。

玉儿,你到了夫家切要贤惠守德,帮你夫分忧解劳莫要挂念娘。

她明显听见卢氏的声音带着隐忍的哽咽,心口一紧,便有种拿下扇子再看她一看的冲动,可终究是没坏这规矩,脱开平彤平卉的搀扶,俯下身恭恭敬敬地朝她叩了三下,又湿了眼眶。

乖孩子,快起来吧——殿下,我这女儿便交付与你,还请您善待她。

遗玉还在忍泪,没发现卢氏突然转了人吩咐,就听见身后响起一声低应,熟悉的嗓音让她呼吸一紧,这才迟钝地察觉到,李泰不知何时已从门外走到她的背后,那探视的眼神,盯的她后颈微微发麻。

本王自会善待她。

(晋唐以来,婚俗颇多,说法不一,果子尽量写实)()第一二零章 大婚(中)行了,你们且上路吧,别耽搁了吉时。

卢氏上前去将遗玉扶起来,抓住她右手重重握着,目不转睛地瞧着她,好把这疼入心坎的小女儿最漂亮的时候留在眼里,口里道:平彤平卉,还不扶你们小姐上车。

是,夫人。

园子门口,于通已经赶了缠红挂金的香车出来,作为娘家叔伯前来送亲的卢荣远卢荣和也驭着马走到一旁,见她母女缠弄,出声劝道:启程吧,莫误时辰。

两个侍女上前挽住遗玉手臂,就要搀她上车,可遗玉拉着卢氏的手却攥的死紧,不肯松开,嘴里哽咽唤着:娘、娘。

小姐,该走了。

平彤虽是不忍,但先前被周夫人特意交待过,知道这时候不能心软,便和平卉使了些力气,将她母女分开来,任凭她呜呜地唤着卢氏,也不叫她再多逗留,窦氏和赵氏也适时上前抱住了卢氏,嘴里说着吉祥话,转移她注意力。

新娘子出门了!喜娘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的,一嗓门喊起来,乐声哗哗啦啦地又响起来,周围刚才静下的人声,便再次喧哗,道贺声,恭喜声,一下子就冲淡了这种分离的场面。

李泰侧移两步,看着遗玉两步一回头地被搀着上了马车,待那勾着香穗的粉红色车帘放下,他方才对着卢氏躬身一揖,直起腰时对上站在人群中的韩厉别有深意的目光,微一点头,便转身大步走到马前,扣着马鞍翻身上骑,驾着翻羽移到香车前,手一抬起,沉声道:回京。

园中乐声未消本文手打版首发于55ab社区,迎亲队伍中,又响起一拨乐声,箫笛笙鼓,却是另一番悠扬曲调。

随着香车掉头缓缓离去,便露出其后又两辆四马拉拔的彩蓬车典,二十文士拥栏而坐,羽扇纶巾,风华正茂,一手凭摇,一手持板,敲击车栏,郎声唱曰:绸缪束薪,三星在天。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子合子合,如此良人何!绸缪束刍,三星在隅。

今夕何夕,见此邂逅。

子兮子兮,如此避邂逅何!绸谬束楚,三星在户。

进夕何夕,见此粲者。

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园中里外观客哪里见过这种迎亲的阵仗,正在啧啧称奇时候,又听唰唰一阵响,半围在园外的百人骑都勒缰调转马头,随着香车而行,两两护其左右,红头铁枪银甲胄,复复延行,文声武器,好不壮观。

一下子人群便从园里涌到园外,有妇人少女,目露钦羡,神情恍恍,不知是忆起自己当年嫁时,或是期许来日嫁时,堪有这等风光。

赵氏窦氏伴着卢氏,瞧那金珠缀顶的香车宝马远去,前者神色略黯,后者心有羡嫉,扶着卢氏肩头,忍不住道:岚娘可是生了个好女儿,魏王这般相待,应该是看重玉儿的。

卢氏没在意她话里酸气,低头飞快地沾了沾眼角处湿润,叫小满去知会早早等候在外院的送妆队伍跟上迎亲的车马,陪嫁的侍从们也都自觉跟着前去登车了。

迎亲的队伍离开了龙泉镇,遗玉倚在车窗边,听着外面抑扬顿挫的诗声,离家的伤感被冲淡不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少,可眉间依旧不展,平彤平卉就在两旁陪坐,见状出声道:这还待会儿到呢,奴婢帮您捶捶,您靠着垫子休息一下吧。

也好。

平卉退了她足上绫花描金小鞋,扶着她斜依在几只厚厚的软垫上,力道适中地按压着她的腿脚,穿这身美是美了,却委实同舒适沾不上边,腰上缠的紧了,坐着倒比站着更难受。

平彤就在一旁陪着遗玉说话,小姐,您听这外头文人唱声不歇,既不重样,又好听的紧。

奴婢还没听说哪家迎娶有这等派头的,王爷待您当真用心,还能想出这等花样。

闻言,遗玉当即松展眉心,嘴角溢了笑,道,这主意虽好,可断不是他想出来的。

李泰亲自来迎娶,又是阵仗十足,但他这人是不会闲心来摆弄这种事情,多是下面人巧心独运,不管是谁的主意,她都是欢喜,若是没李泰首肯,他们又怎敢出这种风头。

还有那五首催妆诗,也许看起来这些都是做给外人瞧的,是在给她这新娘作脸面,但也只有她心里清楚,李泰如此行事,是给她一个人看的,就是为了让她一个人安心。

平彤见遗玉又有了笑,琢磨着卢氏出门前的交待,想着是时候,便弯腰在座下摸索一阵,从暗屉里掏出一卷小册,看也没看,便递到遗玉面前,道:这是夫人吩咐要给小姐的。

什么东西?遗玉狐疑地接过来,随手翻开一页,头第一眼发现这是卷画册,第二眼看清楚上头两个花白小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人儿扭打在一起,瞬间便明白过来这是什么东西,手一抖便将这画册丢到了地上。

先收起来,我乏了,眯一阵。

平彤看着闭目装睡,颊生红晕的自家小姐,先是因这美色恍了下眼睛,随后便弯腰将那画册检起来,重新递过去,佯作不知这册中何物,清了清嗓子道:夫人说,小姐就是不喜欢,也务必要看上两页。

遗玉不好告诉平彤她不必看这个也知道那事情的大概流程,不得已又睁开眼睛,窘着脸将那春宫册接过去,硬着头皮打开,胡乱翻了两页,想着应付一下,可余光到底是瞄进不该看的东西,一想到今日便要同李泰行这等私密之事,腰背便是一阵发麻,耳根灼的火烧一般,面红耳赤地将册子又丢给平彤,脑子里却挥之不去那些个羞人的画面。

魏王府今日可谓是热闹非凡,正门前一整条街上前被饰了红灯桂彩,难得如此开门揖客,从早起,门前便络绎不绝地通行车马,工部尚书杜楚客在外迎客,门前贺喜声不绝于耳,喜事盈门,有俗说与宴分占喜庆,可去晦气,但凡是收到喜帖的,鲜少有无事缺席的。

内院里,红绸坠树,毯席交错,酒果茶点盈案,随处可见相识的客人们三两聚谈,女客们都被安排到了花厅喝茶,又有位高权重者由管事亲自引了,移驾厅中,礼部尚书、河间元王李孝恭在内坐镇待客,同朝为官,都是熟人,魏王大喜之日,不管有无过节,表面上前是一派和睦,没人会傻地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在这种日子上自找没趣。

日头高起,杜楚客见门前车马转少,却还未见长孙无忌人影,心中难免起忧,这长孙家的请帖还是他亲自送去的,但就怕长孙无忌念及旧事,因为这新娘出身,今日不来赴宴,被有心人看去,影响王府声誉。

他这倒纯粹是白担心,长孙无忌才是不会做这种损人又不利己的事,虽没早到,可将至中午,人还是出现在王府大门口。

长孙大人,杜楚客不及他从马车上下来,便上前迎道,你可是姗姗来迟啊。

杜大人。

长孙无忌下了马车,对着杜楚客抬手一揖,便转身从车中扶了一人下来,却是个橘衣杏服,珠簪玉拢的美人儿,这般姿色,长安城里也只此一株了。

杜楚客侧目一瞧,即使是他这把年纪,也不禁愣了下神,随即和蔼地冲对方一笑,转再对长孙无忌道,几位王爷同房大人、唐大人他们在前厅,这边请。

长孙夕跟在两人身后进了魏王府,很快便被前院正在闲聊的客人们主意到,察觉到一双双眼睛落在身上,她早已习惯这种惊艳的眼神,但今天却尤其叫她自得,不枉她特意梳妆,选了这身近红而不殊的衣裳。

中书令房乔、户部尚书唐俭、楚王李宽、吴王李恪、齐王李佑等人早到,同李孝恭坐在一起,从今日之喜,论起吐蕃屡次来朝求亲之事,见到长孙无忌父女进来时候,也有人露出惊讶之色,原本以为他这时候不到是不来了。

长孙夕随长孙无忌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坐下,点头回了对面李恪一笑,转头就见着斜对面座的杜若谨,那天魁星楼一别之后,两人私下再没见过,如此视线一交,她又是点头一笑,他却是侧头避开,长孙夕眉头暗皱,便同长孙无忌道:爹,女儿出去走走。

长孙无忌别有深意地看她一眼,马上就是吉时了,别乱跑。

女儿知道。

今天能够随行,是她好不容易求来的,长孙夕自然不会忤逆他爹的意思,应声后,便起身大大方方地对着杜若谨道:杜大哥,我有几个着色上的问题要请教,咱们去外头说,如何?杜若谨捏了捏手中酒杯,放下,对她点点头,便随她离开了,厅里的长辈多是知道几家的孩子交好,也不奇怪,只有李恪眼中有些异样流过。

两人出了厅,长孙夕将他带到前院偏静的一角停下脚步,转身盯着他,撅了嚼粉唇,扭着衣角小声道,谨哥哥还生我气呢,我知道错了,那天在楼里是我说错话,对不起,你别怪夕儿了,行吗?这般小女儿态,又是顶着如此一张皮相,换个人来怕是连她说什么都不想便应了,可杜若谨却是移目别处,反问道:你做错何事,我不知。

几乎是青梅竹马长大,她自当熟悉他脾性,没料到他这回竟是如此不好说话,长孙夕低头蹙了蹙眉,咬咬红唇,喃声道:那天当真是我一时糊涂了,气不过才会买下那幅画,又说话叫人误会你和她,实话同你说,我事后就后悔了,你可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知那万两银子买来的幅画,我出门就随手丢了。

今天明明是人家办喜事,我现在却难受地只想哭,自打知道这桩亲事,半个月都没能好眠,谨哥哥,你是、是知道我心事的,你说事情都成了这样,我还能如何,只能做些蠢事来消气罢了。

杜若谨听她期期艾艾讲来,忍不住回头,惊见她眼角垂下两行请泪,心中一软,叹道:凭你才貌,大可不必如此,这世间男子何其多,虽不尽然都能配你,但却大有良人在,太过执意只能劳神伤心罢了。

我知道,长孙夕苦笑着抬头,涩声道,你瞧,我能同你坦言,便是不想再痴念,今天亲眼看过,想我也能死心了。

谨哥哥,那天我当真错了,你别生我气了,行不行?杜若谨虽仍有芥蒂,可到底同她少时情谊还在,又有些天涯沦落人之感,见她手背拭泪,便犹豫着伸手,递了随身的巾帕给她,好了,你别哭就是,看时辰待会儿迎亲的人就到了,被人瞧见怕会误会。

嗯,长孙夕接过帕子,垂头道,你先回厅里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也好。

杜若谨轻拍了拍她肩头,转身去了。

听着脚步声远去,她才从袖口取出一方小镜,转身避在树后擦拭,直到镜中之人又重新勾起嘴角,一脸粉妆,却是半点没有花掉,依旧美的惊迎亲的队伍抵达延康坊的时候,魏王府这边已经接到消息,暂时放下对遗玉的成见,杜楚客喜气洋洋地领着众位宾客到门前等待新人,等着看热闹的比比皆是,结果竞里三层外三层将大门内外围了个水泄不通,高官名爵比比皆是,好在王府排查严密,周遭又有兵士围守,不至于混进刺客。

来了!来了!方听乐声鸣耳,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众人朝东着去,就见打头几匹神驹骏马骑来,粉帐香车摇铃并后,红绸滚滚,兵马相护,马蹄踏踏,缓缓而行,如踏云至,不知者还当天客入尘,又闻朗朗诗歌声不绝于耳,咦咦嗡嗡,是唱:鸳鸯于飞,毕之罗之,君子万年,福禄宜之。

鸳鸯在梁,载其左翼,君子万年.宜其遐福。

乘马在厩,摧之抹之,君子万年,福禄艾之。

乘马在厩,抹之摧之,君子万年,福禄馁之。

一首诗歌,道尽新婚之喜,男才女貌是谓天合,众人始从恍德中回神,再望向那迎亲的车马,议论纷纷,杜楚客不知道迎亲的队伍会是这般,听见四下议论声多是夸赞,面上难免几分得意。

二皇兄,你看四弟就是同我们不一样,连娶亲都这么特别。

李格同李宽打趣道,得来对方一个回笑,他月初才在击鞠比试上吃了李泰一本文手打版首发于55ab社区个闷亏,而今能出现在这里,也能辟开那些说他对李泰心存不满的传闻,皇子们中,只要是聪明人,都知道兄弟不和这种现象,只能在暗里。

另一头,几名王妃公主同女客们站在一处,长孙夕细声呢哺着那首驾鸯,双目望着街头为首的俊卓身影越行越近,尽管已经做好万般谁备,依旧心中绞痛。

曾几何时,她梦里也有这般情境,他穿一身朱家玄襟,金冠青履,俊美无铸,而今梦似成真,可她却不在他身后香车中坐。

城阳摆弄着腰上的玉桂件,同一旁道:这将过门的魏王妃倒是好命,这般派头,是比本宫出嫁时还要风光了。

一群女子这便痴痴笑了,有人接话道.公主说笑了,这风光与否,看的可不只是迎亲的队伍,要瞧的还是女方的嫁妆。

对、对,一片应声,不乏几个面带讽笑的。

不知外头有人等着看好戏,香车中,平彤平卉不知第几回为遗玉检查衣物,确认钗环都没有歪扭,一根发丝都没有漏掉,才将扇子递到她手里,紧张兮兮地贴在门帘后,注意外面动静。

听着外面渐响的人声,遗玉此时也并不轻松,照规矩,这一路上她没同李泰有半点交流,甚至连新郎人影都没有看见,想着等下要被他扶下马车,引领着跨火盆、马鞍,就紧张的很,生怕待会儿会出差错,不住地摆弄着手里的扇子,既有期待,又有担心,手心都腻出汗来。

迎亲的队伍很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快来到王府门前,李泰在一阵恭贺和笑闹声中下马,走到香车边,方伸出手来轻叩车壁,就听见门口礼部职官扯着嗓门喊道:迎新妇进门!等候在一旁的几名王府侍女抱着大红的福袋小跑出来,众人让开一条道,由她们蹲下从马车处一只一只铺垫过来,这便是叫新娘足不沾土地进门遗玉坐在车里,心跳已是快地不由自主,被平彤平卉连唤了两声,才举好扇子,点头示意她们掀帘,盲着眼伸出一只手来,由平彤扶出去,她刚弯腰起身,手便易主,袭来一只大掌牢牢地将她握住,手背上传来的温热和紧缚,竟是激地她打了个轻颤,下一刻,便身不由己地随着他牵扯从车中探身而出,四周一亮,人声迸响,不及她仔细脚下车架,腰上便是一紧,猛贴上一具宽实的胸膛,足已落地。

门外客人瞧见魏王直接抱了那体态娇纤的新娘下车,又托着她腰肢放在福袋上,便是一顿哄笑,甚至有人大着胆子打趣道:魏王可是等及了,这不如就直接送涟洞房去巴哈哈哈!李泰浑然不在意,就像是没有听见他们笑声,可遗玉耳朵不聋,当然听见这取笑,只觉得愈发头晕脸热,伸手出方手轻推了他一下,好在他扶她站好后,就后退了一步,没再赔着她站,只是握着她的手,牢牢地让人挣脱不开。

李泰让开身子,众人这才瞧见新娘模样,虽不见脸蛋,可那玲珑的身段、白哲的肤色却在一身金红喜服相衬之下,煞是惹人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眼球,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都拿一双双眼睛紧紧跟在遗玉身上,因那遮面的青砂扇,心里似是虫爬一般,更是期待等下却扇之后,能有机会一睹芳容。

从马车到王府门前,是有三五丈远,前头辅了福袋,李泰拉着遗玉一个个踩过去,因着四周过分盯在身侧的目光叫他不喜,便走的快了些,等到门前停下,又有人放上马鞍、火盆两物,他才放慢脚步,小心牵着她跨过去,就在一旁静等礼部官员念唱祝词。

遗玉是稀里糊涂地从火盆上踩过去的.知道李泰就在身边,她费了好大力气,才忍住没挪开扇子看他一眼,偏他闷不作声,她就只能透过扇面看见一团模糊的人影,还有下边朱红玄边的衣角,略沾土色的黑靴。

几段祝词念的时间不短,遗玉左手被他握住覆在长袖里,交错的手掌粘腻的不知是谁的汗湿,这般闷的心都燥热,却不想挣开,一路上的不安,似乎就在这静静的牵扯中被迅速消磨掉,甚至不需要半句言语,只要她知道他在身边就好。

这边祝词还未念完,原本静候在门前的客人中,却忽然起了骚动,就见迎亲的队伍散到两边之后,东边街头陡然出现一辆辆车架形状,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新娘的嫁妆队伍到了。

一群女人拥到前面去,指点着那几辆打头的架子车上累放的笨木箱子,交头接耳道:瞧瞧,连箱子盖都不抬起,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好东西。

吴王姑抠着新修的指甲,道,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许是金砖银砖.怕叫人眼红吧。

有人捂嘴笑了,城阳斜眼道,你当她家是挖金的不成。

这可说不谁,怀国公当年也是一方豪绅。

长孙夕总算开了口,惹来一片探视,又微微一笑,道,人言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能拿出些好东西来撑场面的。

噗噗一声,有听出她暗讽的,这便抑不住笑了出来,长孙夕腮上露出一对甜窝,正要再言语什么,就听前头猛地有人低呼道:我的天,快瞧!送妆的车队在街头转了个弯,渐渐在头几辆车典后露出形状,不算那两三车木箱,这惹人惊叫的,却是一方用红绸固定,直直立在车板上的和田青玉屏风,宽八高六,纯玉的做工只在边角包裹了一圈闪闪的金色,不用想也知道那是金子,离得那么远也能看见上头若隐若现的浮雕,这一架还不稀罕,稀罕的是紧随其后,还有一模一样的另一驾白玉屏。

之后的十几辆马车上,统统都是嵌玉勾金的家具,虽不如那纯玉来的惊人,可那么多摆在一起,也让人顺舌。

什么玉案、函凳、玉桌面,玉妆台,玉柜、玉台、玉衣架、玉拔床,等等等等,统共是一套白玉面嵌在上等的紫檀木里头,一套青玉面嵌在黄花梨木里头。

只这么两套家具,便叫人许多人膛目结舌,红木、檀木的家具见多子,有谁是见过这成套拿美玉来打的娇贵物件!今天可算是开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了眼,这卢家不是挖金的,是造玉的吧!人群中又一次闹腾起来,就连祝词念完都没人发现,不说卢荣远卢荣和兄弟头一眼看见这些本该十年前就被卢老爷子卖掉的东西如何作想,单是杜楚客脸上的颜色就精彩地能下酒了。

城阳皱着眉头,有些不悦地看着这太过风张,又没完没了的嫁妆队伍,扭头却正对上长孙夕脸上未及收回的狞色,暗了暗眼神,甩了下腰上玉饰,突然笑道:前个不知听谁说,卢家在作坊订了两套酸枣木的家具,亏本宫还信以为真,夕儿,你说的不错,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过能拿这阵仗来撑场面,这骆驼未免也太大了些。

长孙夕勉强扯了下嘴角应付,却没再看这两套家具后头延绵不绝的风骚车队,手里的淡蓝帕子默默在指头上缠了几圈,使劲扯紧。

遗玉虽然看不到,单凭听也知道外人惊叹,心中却喜忧参半,那天见到这嫁妆单子,她在惊诧之余,还没忘推拒,如此大张旗鼓地显摆,弊大于利,可是她娘不知为何,坚持要大办,只说这是她一生一回的风光,就是有麻烦,也值得了。

李泰察觉到身边小人儿的不自在,侧目扫一眼已被那轰轰烈烈的嫁妆迷的不着边的人群,当下一声冷哼,道:吉时将至,还不继续。

众人流连往返地回头,面上都露尴尬,纷纷收敛眼中稀奇,杜楚客干咳了两声,扯了扯礼部官员,对方便慌忙收起手中词卷,清了下嗓子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通道:新妇入门!遗玉由着李泰拉着,跨过门槛,顺从地跟着他的步子,朝魏王府西南处结好的青庐走去。

客人们也稀稀拉拉地跟上去,杜楚客犹豫了一下,招来管事,再去叫来一对护卫着管这门前抬人又娇贵的嫁妆.免得磕着碰着。

进门方拐,一直直走,穿过长长的下廊,踩着锦绣毡毯,走到了青庐前,遗函和李泰仍然没有半句交谈,她一板一眼地听着礼官安排,直到站在蒲团前头,才被他松开手来。

新妇拜夫!心里刚刚一空,就听见礼官让她行拜,那个夫宇,又瞬间叫她心里盈满,手指搓着掌心的湿气,俯身一拜而下。

起来。

若是她此刻移开扇子.必能直视到他眼里流光溢彩。

回拜!遗玉直起身子,看着那模糊的人影,就在她面前躬下背脊,不知为何,就是能够感觉到,这怕是此人一生一回真心诚意地拜下,喉咙忽然就干涩起来,颤着嘴唇,伸出手想要去扶他,下一瞬,就被他稳稳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