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鸣不再理会一真道长,一振蛰龙拐,大喝道:血影魔还不伏诛,雷鸣来也。
看那铁球堪堪转到身前,身形暴起,高举拐头结结实实向着血郁独铁肩砸下。
血郁独唬了一惊,铁手一指,飞出一条明晃晃的‘金背驮龙爪’,骨节苍劲,连有金线。
呼息间,在拐杖上缠了几遭,金爪一跳,猛向雷鸣面门抓去。
赤飞霜空中瞧见,金棍虚晃,一道艳红光电射下,铮得一声,将爪链划断。
好你个赤飞霜,竟敢坏本王的兵器。
血郁独怒哼一声,臂上暗匣抽开,弹出一柄狼牙链锥,抄在手中,旋了几旋,怀怒向赤飞霜掷去。
琉璃结阵。
赤飞霜雪翼一展,白色光晕织成气障,挡在身前。
血郁独恨恨冷笑,一抖银链,那铁锥触如苍龙,砰声中,击碎漫天琉璃,攻到赤飞霜面前,獠牙狰狞,直欲噬人。
赤飞霜微吃一惊,百忙中伸棍横架,就势退走。
血郁独嘿然笑道:本王这铁滑车上十八般兵器,各俱无穷妙用,任你通天的手段,又能奈我何?血影老魔休得卖狂。
雷鸣大喝一声,展出‘风旋刃’,风刀狂厉,刃刃如锥,劈头盖脑罩将下去。
血郁独看出厉害,玉盾一遮,射出暖阳般的光晕,护住全身。
大伙看三人斗得难解难分,正自各怀心事。
却见一条淡金色的身影**战团,手持一把耀如初阳的金色光剑,向玉盾缓缓推去。
雷宝看清那人面目,暗吃一惊,急道:怎么韩志公也要跟血影大王作对,他那把灵剑非同小可,血郁独处境堪虞。
一真道长冷笑道:别人冲上我还替血郁独担忧,若说这韩志公嘛,他对名位家仇看得极重,呶……他朝缓缓行来的子衿和一旁站着的地姥指了指,舍得这般如花似玉的美人不要,反和地姥做场夫妻。
此子心性坚忍异于常人,血郁独于他有用,未必会骤施加害。
话虽如此,可事实胜于穷辩……雷宝指着场上争斗,苦笑不已。
…………韩志公推动‘属镂剑’向玉盾扎下,融和光晕,先自推过玉盾,灼人欲死。
血郁独大吃一惊,膝上金铁双盾翻转如轮,飞身急退。
韩志公力赶不舍,长剑一转,明光暴射,围观众人都觉炙目难忍,眯眼避过。
血郁独陡觉双眼一辣,心头失措。
铁掌一热,天参顿被韩志公劈手夺过,飘身而退。
留下天参。
血郁独鼓起双盾,横车追赶。
面前雷鸣,头顶赤飞霜,舞动兵器,两处攻杀上来。
血郁独无暇他顾,只气得七窍生烟,嘶声怒吼。
…………场中众人都是三族精锐所在,个个手段不凡。
灵器煌煌,结阵飒飒,威力强绝。
无数幽灵怨鬼,远远围着窥伺不去,渐渐在四角集聚成黑压压的云气,怨灵加入,云气壮大,凝伫不散有如山峰伏兽。
形成一个数十丈的密闭空间,三族武士和怨灵的拼杀之声遥遥传来,隐约如在千山之外。
楚煌望着厮扰不休的黑灵怨鬼,微微皱眉,怨灵越聚越多,气壮难制。
不知天参究竟有无对策。
或者,按照地姥所言,斩杀血影魔,待他精血化树。
秦筝摇头叹道:地姥所言虽是不假。
九层之台,垒土已固,天河十曲,气候已成。
怨灵之气积压五百年,又经荒芜魔刀血食,便是天参奇功还在,洪川溃墉,也莫可奈何。
血影魔芽苗修行,如何能遽成伟力,以抗天魔?自以为是。
回雪不屑地轻哼一声,挽着子衿纤手笑道:我哥哥救了天参,且看他有何对策?子衿望着远处的韩志公,暗自一叹,浅笑着点点头。
…………天参——地姥微颤着双手将天参接了过来,泪光隐隐中欢喜不尽。
天参睁开眼睛,轻叹道:怨灵血食,魔刀将出。
我五百年因循苟且,老断筋骨,仍然躲不过这一日。
地姥为他轻理鬓发,目光温柔地道:你已经尽力了。
五百年很累了,是该歇歇了。
天参轻哼一声,嘴角泛起一丝微笑,慢慢靠向地姥肩头,鬓丝堪堪挨擦到她粗糙的麻衣,他突然闷哼一声,喉头咕噜欲言。
天参——地姥霍然一惊,心头掠过一丝不详,急急攀住天参头颅,叫道:你怎么……嗯……胸口蓦然传来一丝惊疼,好像一根烙铁将心房搅得粉碎,地姥吃力的扶着天参头颅,斜眼瞟见韩志公从他身后掠开,沉静的面容出奇的有了一丝兴奋之意。
地姥疑惑低头,只见一把火烫的长剑透过天参前胸扎入自己心口,殷红的鲜血顺着剑锋缓缓淌下,火刃如镜,点血不杂。
天参——地姥搂着他的脑袋呵呵笑道:咱们终究还是死到一起了,生同寝,死同**。
这回你可不能嫌弃我了,天参——,你看到了吗?老婆子,别摇了。
天参睁开惺忪的眼睛,觉着身上的木灵之力正流萤般飞快散去,削瘦的面颊更形苍老,我老头什么时候嫌弃过你,我怎么敢呢?呵呵。
哥——回雪正引着子衿欢喜走来,不妨韩志公竟然对地姥两人骤下杀手,惊问道:你怎么将他们杀了?韩志公脸上青筋暴跳,见子衿也面带惊疑之色,不由一阵低声嘶笑,高叫道:我乃是掌族韩浊浪后人,青狐族嫡传之主。
地姥窃居族长之位多年,蛮霸争强,肆意妄为。
我今杀之,乃是为尊位正名,为本族除患。
为何不杀?岂能不杀?他是韩浊浪的后代?那不就是你的……?天参迷疑地抬起头来。
是啊,我是他八辈子的姑奶奶。
地姥温柔地捧着他的脑袋,低笑道:我跟他做夫妻只是个幌子,我就是想好好气气你,嗳,也不知你生不生气。
不气,不气……天参哈哈大笑起来,又是一阵急咳。
嗯?……地姥皱起眉头。
天参闻声一愕,呃……,气,气。
我生气,太***生气了。
地姥抿着嘴唇,满意一笑。
你是韩浊浪……先祖的……回雪抢上一步,指着地姥惊得语不成声。
小姑娘,韩浊浪是我大哥,算起来,你也得叫我一声姑奶奶呢?地姥眯眼笑道。
真的……你胡说……。
回雪捂耳不听。
韩志公咬牙抢上,握住属镂剑柄从天参背上奋力拔出。
两人哑声喘气,慢慢软倒地上。
地姥额上见汗,喃喃道:天参,我们还是在一起了……她轻轻哼着: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州古渡头。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
……天参扶着她的肩膀,听她唇间哼着的梦呓般的曲子,缓缓闭上眼睛,模糊的眼角凝起一点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