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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论狂

2025-03-31 05:18:54

闲云居士从太师椅上长身而起,抚着雪白的胡子,走到李天纵、杨玉之间,宣布道:文斗第一回合,李天纵取胜!哗!惊声遍起,满堂之人不敢相信。

飞将军首回合就落后了!要知道,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百花画舫里,简直是普天同庆,那些七尺男儿心情别提有多好了,银子大把大把地撒出去,老鸨笑得更欢了,一个主意从心底萌生,那就是在画舫里新设文斗擂台,培养姑娘相斗,客人倘若感兴趣,亦可以上台比试,当然需要一定的上台费啦……老鸨自顾地打着如意算盘,两只似浮如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老爷,宝宝赢了,宝宝赢了!李氏笑逐颜开,之前的愁云丝毫不见,高兴得恨不能又蹦又跳。

李靖看似平静,双目里却是充满欢愉,他咳咳一声:夫人,低调,低调!待欢声细了些,闲云居士道:接下来是第二回合。

他停顿下来,满脸追忆之色,良久一笑,抚须道:诸位皆知,老朽年轻之时,也是放荡不羁之人,终日流连于柳河,戏耍风流。

可自从娶了拙荆,老朽便很少踏足柳河了,诸位可知为何?见白头翁没说第二回合的比试内容,反而在叨唠他的事,众人虽疑惑,却没有不满。

只因这老头儿乃是老一辈的风流才子!倘若以为老朽是惧内,那就错了!闲云居士呵呵一笑,老眼闪过一丝温柔:拙荆就如一面镜子,让老朽看清楚了自己,看清楚了许许多多,令我幡然醒悟,何为狂!他看了李天纵、杨玉一眼,笑道:两位一位是闻名天下的绝才散人,战胜无数才子,不谓不狂;一位是临仙风头正盛的才子,敢在儒堂里舌战群儒,替妓人鸣冤,更谓之狂!李天纵不禁一笑,当初他儒堂战儒,把张一宗气得吐血数升,这一切都是随性所至。

无故穿越在先,而后被夫子们的混话激怒,怀有教训之心,就将众夫子气个半死了。

两位如此惊世骇俗,自然会被称为狂生、狂士。

而一个「狂」字,有千万般的见解,老朽很想知道,两位对此字的看法!闲云居士终于道出正题:第二回合,为论辩比试,双方先在纸上作一首诗词,关于何为狂!书好后,以自己所作之诗来道出见解。

他说罢,就有小厮搬来两张红木小书案,分别摆在台上两边,又拿来笔墨纸砚,清水清茶。

李天纵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阔大宣纸,将梁磊相赠的描竹纸折扇放在纸边,挽起衣袖,往雕着青竹红梅的松花石砚里注上少许清水,拿起镌鱼墨锭研磨起来。

他手臂悬起,使力至腕,沿着石砚边沿画起圆圈来,重按慢磨,旋而有力,很快墨锭就消融出墨汁来。

这磨墨之法,其实是练习书法基本功的很好手段,且能锻炼自身的耐心毅力,很是有益。

待磨好墨水,李天纵搁下墨锭,从笔架上取了一支狼毫。

持笔蘸墨,李天纵望着洁白宣纸,心头渐渐平静下来,什么是狂?不禁闭上双眼,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不!不是这样。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不对,这确实是狂放不羁,豪情冲天,只是似乎仅仅而已。

忽然,脑海里出现了一只傲翔在天的鹰,下面是茫茫众生,它自由地飞过……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李天纵睁开眼睛,眸子闪过一道亮光,手中狼毫疾抵于纸,如鹰翔天,如鱼游海般,自由地挥舞起来。

一诗写罢,他掷笔于案,掠过案上茶碗,揭起茶盖痛饮,只是这茶如何痛饮,还是依然的清淡。

他此时心情澎湃,茶哪儿够味,顺眼望向另一边的杨玉,见她对着葫芦酒壶一顿大饮,忍不住心有羡慕。

作好诗词,两人走回台的中间,闲云居士抚须道:两位谁先谁后?不等李天纵说话,杨玉笑道:我先。

李天纵也不反对,只淡淡一笑,如晨曦般温暖。

三人走到杨玉的红木书案前,闲云居士往案上宣纸望去,抚须一笑,念道:尘尘俗世多凡眼,芸芸碧玉作红妆。

吾视粉黛如无物,酒醉人间笑称狂。

此为仄起式的七言绝句,用词朴实无华,却自有一股狂傲之风。

这诗的意思是:尘世间多是凡夫俗子,以他们的庸见去寸度事物,女子们打扮漂亮,只为取悦良人;我则不然,将胭脂粉黛,俗世规矩弃若敝屣、视若无物,只想在这人间酒醉酒醒,笑着狂放。

闲云居士念罢,大厅里旋即闹哄哄,有说飞将军过于狂妄,也有少数她的支持者拍手叫好。

杨玉泰然处之,笑道:我认为狂狷者,都会敢于与世俗相斗!做自己想做的事,说自己想说的话,不退缩,大胆地去追求,虽千万人吾往矣,这就是狂!她的见解,令闲云居士频频点头,神色间颇是认同。

李天纵轻轻摇着纸扇,看着杨玉的星眸里隐有欣赏。

坚持自己的信念,哪怕遇到什么,刀山火海,也不改变!杨玉凌锐的眼神扫了扫台下众人,道:杨某受到的蜚语恶言何其之多,可伤心难过之后,我只会更加的坚定!正如翠竹,就算风吹雨打,也依然的挺拔,这样的气节便是为狂!她轻哼一声,冷笑道:世人都道我狂妄自大,不过是哗众取宠,嗜名如命。

但杨某人就是要哗众,就是要证明,巾帼不让须眉!天下间,比杨某聪明的女子大有人在,而比杨某愚鲁的男儿也不计其数!我周游新宋,四处挑战,不是为了什么声名,只是想让天下人知道,女子一样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