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彭情绪激昂道:李兄,我跟你一起做!元结眼神中充满期待,问道:李兄快具体说说,我们应该如何准备?李复道: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有相应的能力才能做成。
要做这样的大事,更需要不凡的实力。
而积蓄实力无非就是获得相当的人力和财力,最好的办法则是务工和经商。
我知道一些改善纺织、冶炼以及糖、酒的生产之法,利用这些,一方面可以雇佣大量工人,使其有所收入,他们也就有能力养活一家老小,雇佣的民众越多,就有越多的民众受益,这也算是为百姓做的一点实事。
而我们生意做的越大,生产出的商品越多,价格越是便宜,百姓就能得以购用,从而得以改善他们的生活。
我们从中则可以集聚相当的财力,若兵乱爆发,一则我们可以为朝廷提供大量财饷,供其军队平息战乱,二则也可以利用我们平日的资源向朝廷提供军需、运输、兵器等方面的支援,甚至我们也可以召集义军,反抗叛军。
元结边听边点头,他在下层社会已久,并不觉得从商有何不妥。
而李彭却是皱起了眉头,他是官宦子弟,要从商恐怕就心有所虑了。
听了李复一番大论之后,元结道:照李兄所说,这么做到一定程度之后,确实能多使一些百姓受益,对平息战乱也有所帮助,算是真正有力的支持了我大唐,但恕我直言,此举还不足以真正拯救天下苍生。
李复微微一笑,道:元兄说的是,这改良诸事,以及经商聚财,都只是最基础的一步,也只是我们的一种手段。
我们的真正用意,却还是在朝堂之上。
元结奇道:还是要去朝中为官?李复道:是啊,毕竟仅仅为工、为商,地位都不够高,对天下的影响也就不足够大,所以还是要进入朝堂,把持一定的权力,届时在我们所能掌控之下,造福百姓。
只不过到了那时,我们已经有了一定的实力基础,可以通过各种途径,如进献、如著书、如声名等,实现我们进入朝堂的目标,届时这官也许就不像元兄通过科举那样难以升迁了。
李彭有些不愿,道:怎的李兄所说,有些小人之风,还要通过进献得以官职?这岂不是君子不为之事!他听过李复所讲要时时以一个君子的标准来要求自己,现下所说却不太一样,故有此问。
李复笑道:要实现一个大的目标,在枝杈小节上就不必太过拘束,太刚则易折的道理彭弟定然明白。
当今皇上好奢侈豪华,对臣下进献很是喜欢,一时有进献者俱得高官,那杨国忠就是靠着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的蜀货通路,得以皇上召见,进而封官加禄,而章仇兼琼更得以授任户部尚书,如此凡例,举不胜举。
我们要做,就做大官,官职越大,对皇上和朝廷的影响就越大。
如此才有机会施行我们的真正的利民之政。
所以有时玩一点手段,只要目的不是坏的,我觉得并无不可。
李彭出了口气,道:李兄之说也有些道理,古今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是明白的。
只是不知李兄所说‘利民之政’又是什么样子的?李复道:‘利民之政’,自然是处处以广大民众为主,以实现大多数人利益为标准的治政。
千百年来,百姓们无不盼着‘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所’的生活,想着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老有所养,幼有所教,病有所医。
人人平等,劳有所得,没有巧取豪夺,处处祥和安乐,我们正是要建立这样的理想社会。
元结二人神往不已,都道:若真的能如此,那真是天下苍生之幸,黎民百姓之福,也是我大唐之幸啊!李彭惊叹之后却问了一句:可是皇上能听从这些,施行此政吗?看来他对当今皇上已是不怎么相信了。
李复心里也清楚,要做到这些哪有那么简单,但这也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的事情,可他必须打消二人最后的疑虑,便认真道:最终能否如此,我现在心里也没有底,但我们总是要朝着这个方向去努力,在一步一步的过程中再设法调整,以期妥当。
若我们做到如今李林甫与杨国忠的位置,也许影响皇上、推行此政的可能就会大的多。
其实李复心中却在想着以法治替代仁治的构想,但此际就说起此事不见得合适,便尽量用他二人所能接受的角度来说明。
元结思虑良久,终于道:之前我想科举入仕,其实也是这个目的,但并不如李兄所说的清楚明白,更没有李兄所讲的这个目标远大,但最关键的,是真的不如李兄所说的这个方法周全有效。
若日后真能做到高位,推行此政,那是我元某一生所愿。
李兄,我元结此生,愿和你一起为此努力!李彭也道:我也愿跟随李兄,今后无论艰难险阻,都在所不辞!李复大笑道:好!我也盼着能与你们一起达成此业,使我大唐重振雄风!说着,拿起酒壶,将三人面前的酒杯倒满,来,我们干了此杯,今后携手共进,一展鸿图!元结和李彭二人捧起酒杯,同声道:携手共进,一展鸿图!三人饮尽,互亮杯底,相顾大笑,引得店小二从楼梯上探头而视,不知道这三个客人在楼上说了这么半天,忽然说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三人笑声止歇,元结道:李兄适才所说,在我看来,还有两个问题。
李复道:元兄请讲。
元结道:一是李兄说有改善纺织、冶炼甚至糖、酒的生产之法,但不知能改善到什么程度;二是我等既然决定如此去做,那初期就必须要投入一些本钱,但不知需要多少。
李复想了想,这些东西一时也不好说的那么详细,况且这些涉及比较专业,说的深了他二人也不见得马上能懂,便拣着能让二人明白的说了说。
比如制糖,此时已有砂糖,太宗还特地派人去天竺学习制糖的技术,已能制出赤糖、黑糖和白糖,但都还有杂质,白糖也并不白,只比赤糖和黑糖略好那么一点而已,李复说他能够使白糖洁白如雪,这已让二人瞪大了眼睛。
再说到此时的酒,其味不足,酒性不烈,李复说有办法使酒劲增大数倍,李彭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但李复说到纺织,提到棉布的时候,二人却完全不知所说了,元结问他何为棉布时,李复才醒悟过来,棉布一词此时还没有出现。
等李复详细形容了棉花的样子后,元结才道:此为木棉,所织为白叠布,可制白衫,只有岭南一带才有种植,内地是没有的。
李彭也明白过来,道:原来是木棉所织白叠布啊,这倒是希罕之物,以前番南属国偶有进贡,现在市集之中倒也有卖的,但价值不菲,只是有钱人才穿的起。
李复听得元结的话,像是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他倒是忘了现在是在唐代,此时内地根本没有开始种植棉花,想要大规模开展棉布的纺织岂不是异想天开。
若是从岭南一带收购棉花运到这里再做加工,恐怕运输的费用算下来,成本就极为昂贵了。
但听了李彭的话,觉得这事还有一些希望,毕竟眼下市集中卖的价钱也很贵,自己倒还有机会。
定了定神,李复决定这事稍微往后挪挪,日后可以直接让人在岭南制造纺织棉布的一系列机械,直接在当地织好了再运到各地,当然也可以设法在内地引入棉花的种植,然后再开始规模生产。
但无论如何,这棉布眼下是搞不成了。
李复眼珠一转,便又想到麻布,织机这东西自己很熟,小时候姥姥和母亲都织过布,家里就有织机,那时自己天天在旁边转悠,想弄懂这布是如何出来的,后来看过介绍夏布的片子,看织机道理都是一样的,所以先改良一下织机倒是可以的。
此时的麻纺织应该比丝纺织更占优势,也更便宜,所以穷人都以麻布为服,富人才穿丝绸。
想到这里,李复便问元结此时麻布的情况,元结道:这些我所知也不多,只知道现在麻布多以苎麻为料,大麻为料者已不多。
此外荆楚之地的麻布质最好,复州的纻布、沔州的火麻布、黄州的赀布都被朝廷列为第一等。
李复笑道:我倒可以先稍改进麻布的织机,使所产麻布速度更快。
至于棉布,我再设法安排,但以后发展定会超过麻布,而成本会很低,所得其利,必将远远大于麻布。
说着简单讲了讲要做的东西,他二人就是不太懂,也完全明白李复所说确实是可行的妙法。
元结和李彭二人听的喜笑颜开,光是李复制糖和制酒的法子,就已经是一笔大大的财富了,到时候不知会有多少人抢着来买,而纺织特别是李复所说棉布的前景,更是光明。
若说此前二人只是听李复讲述天下大事,而为其明理的分析而佩服的话,那现下已为李复无所不知,无所不通的博识而彻底心服口服了。
李复见这个问题已解决,便回答元结的第二个问题,说道:初期的投入,我想不会太多,只是要多请一些熟手巧匠来,按照我的想法来进行改造和试验,成功之后再付诸生产,多请工人来加大产量,至于到底需要多少,我也并无概念,还要详细计算才是。
李复毕竟不是此时代的人,虽然以前在书中对此时的部分物价有所知道,但更多的则是一无所知,对此时的购买力确实没有什么概念。
元结点头道:初期投入不多就好,我还稍有些积蓄,可以一并投入,请李兄掌握安排。
李复急道:这怎么好,元兄又不是什么富庶之家,怎能随意用元兄的钱财?元结双眉稍稍一皱,道:李兄见外了,既已说好我等共创大业,那我的也是你的,用点钱财有何不妥,都乃身外之物,李兄不必推辞。
李彭一旁见状,开口道:二位兄长不必着急,我家中还稍有资财,我回去禀明父亲,请他出些钱来,此事不就解决了。
父亲若知我们是为了大唐基业,定会解囊支持的,再说崔伯父临走时也托付过家父,说若李兄有所需时,要家父相助,家父也是承诺过的,绝对没有问题。
元结道:那更好,多些投入不是坏事,那就这样,先用我的开始准备,等下笔钱到了便继续扩大规模,加快速度,就如此定了!李复笑道:元兄可是个急性子!这么快就定了。
元结道:我恨不得立即开始动手,胜过座谈空论,徒耗时间。
何况兵乱所给我们的时间不会太久,一想到此处我就焦急难耐啊!李复正色道:元兄说的是,那我等就立即开始着手,一刻也不再等了!元结霍然站起,一边说着好,一边叫小二来结帐。
当下三人说定,元结先在洛阳买下一个院子,回头李复也搬进去,共同着手进行诸事。
李复先和李彭回留守府,见过李憕,说明情况,看能借到多少钱财,然后再去寻元结。
出得酒楼,正要分手时,李复又想起些事情,叫住元结要他买城郊便宜些的院子,最好临着水边,日后利用水力改造些东西更为方便,元结应了,上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