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十一载五月末的洛阳,忽然间被一个太白烧酒的名字搅动的狂热起来,人们不断的在茶余饭后的谈论中提到这个名字,然后有更多的人听后参与进来。
洛阳每一家酒坊、酒楼、茶肆,甚至***之所,都在最醒目的位置摆了最醒目的一样东西,那就是名字传的比这夏天的酷热来得还要快的多的太白烧酒。
透着青绿之色,古朴而又不失精美的酒坛,大红绸子缠绕成一朵红艳艳的大花,缀在酒坛正中,绸带在坛子左右又垂下来,酒坛颈口的黄色泥封,看起来都是那么的金黄灿烂,这几种颜色聚集在一起,汇成一种奇特的夺目效果。
不管是谁,只要是眼睛没有问题的人,只要从这里经过,都会一眼看到这辉煌的一幕。
那酒坛静静的坐在那里,仿佛一个头上要蒙了红绸巾,欲嫁的一位娇羞女子,在等待着她的爱郎来揭开头布。
每一个看到她的人都会怦然心动,每一个看到她的男人都会有一种去揭开绸巾,一品风情的冲动。
更让人叫绝的,是这种冲动起来的时候,她会让你满足。
因为每一处摆放了太白烧酒的地方,都备了不少让人免费品尝的酒水,但有一条规矩,就是每人只能尝上一小杯。
这引得不少人蜂拥而至,在一个地方尝了再跑到另一个地方,就为了能够多喝上一口。
在众人品尝之时,酒的逼人醇香和浓烈气息,吸引来了更多的人,甚至那些为了多喝一点来回奔跑的人,也吸引了更多人的目光。
每一个得以品尝的人,都为太白烧酒的淳厚与浓香、强烈的酒劲所征服,那种火辣辣的感觉,那种浑身暖洋洋的感觉,那种每一个毛孔都伸展舒泰的感觉,让每一个人都念念不忘,为之疯狂。
虽然李复定的是免费三天的品尝时间,但三天时间还没有结束,几乎所有品尝之处准备的大量酒水都被抢饮一空。
新开张的太白酒坊已是客来如潮,挤拥不堪,以至于酒坊内新做的桌子都挤坏了数张,柜台边上的小护栏竟被全部挤断,管家李昭明不得不火速调来一二十名家仆,来这里帮助维护秩序。
酒价定的不低,这是李复的主意,他认为美酒再好,人人沉浸其中也不是好事,所以坚持把太白烧酒当作奢侈品来定位。
只是他没有想到,越是如此,太白烧酒给人们的印象就越好,都认为如此昂贵的东西自然是好东西,而好东西自然值这个价钱,反而使更多的人趋之若鹜,这给太白酒坊带来了更为丰厚的利润。
虽然目前酒坊全力在生产,但制成的酒终究有限,每日都有许多乘兴而来,却空手而返的人。
但人们都有一个心理,越是难以得到,越是想要得到,所以很多人天天来此,就为了买到一坛太白烧酒。
酒坊不得不开始发号,按号排列,排到的人才可能买到,这又造成一号难求的状况,甚至有人愿意掏钱从别人手里买号。
得知此事的李复不由得摇头苦笑,也不知后世排号办事的起源是不是来自于此。
待太白烧酒全面上市之后,洛阳处处随之掀起一种新的风潮。
只要是有人饮酒作乐,必以来一坛太白烧酒才算尽兴,到处都充满着好酒好酒、不醉不休的赞誉之声。
就连官宦文士之家请宴,也必然要备有此酒才肯设席,席间之人一边醉心酌饮,一边吟着阮籍醒时少,陶潜醉日多。
百年何足度,乘兴且长歌沉沉醉去,倒是平添了许多故事和笑话。
元结与李彭对李复如此安排太白烧酒的上市,钦佩无比,一再赞叹李复有天生的商业头脑,是一位空前的商业天才,李复都是笑而不语,因为这些手段与现代酒类打品牌的手段相比,简直是不值一提了。
李复记得李憕的吩咐,找了一个空闲,带了元结去拜见李憕。
李憕在见到这位才子之后,很是高兴。
几人在席间饮着专门送来的太白烧酒,元结说起之前做的《述时》、《述命》、《述居》自述三篇,李憕笑道:其实大可不必专门做《述局》等言,说自己是‘上顺时命,乘道御和;下守虚淡,修己推分’,只要日后做出了一番事业,还怕世人不改变看法吗?元结做这自述三篇,是为了澄清自己曾归隐商余山,而被别人看作狂者、学者、隐者的误解,他做过此文后,便从鲁县动身前往长安,却没有想到走至洛阳遇到了李复,从而改变了他的路程,也改变了他的一生。
听李憕这么说,元结很是感叹,道:遇到胜之以前,我虽欲做一番事业,却心知绝非那么简单,只是靠着自己的一腔热忱去闯荡。
却未想到上天要我遇到了胜之,我心中忽然变的敞亮无比,真觉得以前那许多年都是白过了。
李复笑道:次山这么说,可是骂我了。
我又不是菩萨,点拨一下,你便醍醐灌顶了,我哪有哪个能耐?李彭也笑道:二哥不是菩萨,却是神仙,却不听酒坊的人都说二哥是酒神下凡呢。
李复愣住,摆手道:别听那些人瞎说,若是酒成了就是酒神,将来糖成了又是糖神,织坊开了是织神,再作些冶炼、印刷诸事,那岂不是要当一圈的神,累也累死了!这神我可不作!众人大笑,李彭却辨道:酒神之事,都是酒坊那两位老师傅所说,以他们一辈子的见识,还比不过二哥这年纪轻轻之人,那二哥不是神仙又是什么?不过小弟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二哥年纪又不大,怎么得知这诸多改进之法,难道二哥是生而知之的圣人不成?此话一出,席间众人都止住笑意,望着李复,李憕也道:不错,说起来老夫也极为佩服李郎这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本事,只是不知道李郎究竟是从何而知呢?过了这许久的时间,李郎的记忆还未有一点一丝的恢复么?李复虽然早就想到了众人会有怀疑的一天,只是没有想到现在就提了出来,一时间难以开口,想了一想,才狠下决心道:实不相瞒,这些日子我已恢复了一些记忆,尤其是仔细思索和指导众人做新的改进之时,脑中偶尔会有我在某处读书的记忆片断,但只是稍纵即逝,难以追寻,更不能连到一起。
这些改造的诸法应该是从那处书中看来,所以得知。
不过我想,若是再过些时日,也许能够渐渐恢复过来,到那时,我定能知道我自己来自何处了。
说着勾起自己独处异地,难以回归的心情,双眼竟有些红了。
元结李彭忙开言相劝,李憕见状也道:李郎且莫伤悲,这种事情决不能急于一时,还是要静下心来,慢慢恢复才是。
我有此问,也是为你着想,李郎的生意如今做的极好,日后免不了到处走动,没有官凭文书,可是处处不便啊,若你恢复记忆,能想起自己的来历,我可安排给你理清户籍,补了貌阅和文书,日后走动才能方便。
李复默默点头,又谢过李憕,几人改了话题,说些别事,继续饮酒欢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