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奇和老吴的伤势稳定了,从ICU病房转到了住院部,探视老吴的人就猛地多了起来,老吴就叫人找来了钟明,有气无力地问:钟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工作?钟明看着说话直喘的老吴,心里暗赞:吴处长,如果您配合的话,一个月时间能从医院回家,两个月可以上班,但如果长远考虑,我建议您安心休息三个月,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老吴听完了半天没说话,心里估算着,问:那林奇呢……钟明公事公办地说:奇奇受的伤比您轻,颅内血块已经吸收了大半了,但因为压迫神经,现在还站不起来,左膝关节有骨裂,估计一个月就恢复了。
老吴想了想:钟医生,按说我现在不该烦林奇,但情况紧急,部领导催着要结果,我需要她现在为我工作,我们要尽快把手上的工作交接给别人,希望您支持。
事情分轻重缓急,我懂的,好,我把她推过来。
还有,如果别的同志问起来,把林奇的伤势说得重一些,说伤了神经,需要休息两三个月,否则就只能在轮椅上度过。
钟明有些不解,但还是答应了:好。
让林奇打几个电话,把处里的几个科级干部叫过来,让她联系航空公司,我们的行李里有重要的材料,尤其是笔记本电脑,能追的一定追回来。
等处里的同事来了,航空公司的行李也到了,林奇坐在轮椅上,在老吴的病床前,听老吴做工作安排,散会后,老吴和林奇聊天:林奇,我这一出事啊,估计部里会重新安排人调查这件事,我估摸着组长的人选不会超出那几个人,他们也不错,但事情就会出现变化,局面就不再是我能控制的,所以你还是先回家休息吧,你在机关里时间短,经验不足,别被当替罪羊顶缸,顺便处理一下你自己的家务事,我看钟医生人也不错,能不离婚就不离婚吧。
吴处长,谢谢您的关心,可我刚才听您的安排,要给上级打报告,建议停止该厂的一切产品,我觉得不妥。
嗯,说说道理。
这个厂是大厂,全线停产将会给他们带来巨大损失,地方政府的压力就很大,目前也没有什么明确证据证明产品有问题,上级一向谨慎行事,不会听从的。
老吴长叹一口气:林奇,你在处里工作已经一年了,能看穿这一点也不错了,但你应该再往深里想。
很多时候,我们是明知事情不可为而为之,这个厂的产品肯定有问题,死伤那么多人,稍微有点智商的人都清楚,但很多领导怕担相应的责任,非要等科研人员把证据找到,届时估计又得多一两百人的死伤。
如果我还是调查组组长,我可以先威慑这个厂,不再销售产品,但换成别人,往往先想的不是人民的安全,而是中央的意图、自己的乌纱帽,事情再拖个两三个月,又得多几百条人命。
我现在打报告,要求的过一些,是对自己的保护,是以进为退,也是一种诤谏,至少争取把这个出了事故的产品停止销售,等待调查。
林奇很无奈的笑,她想起刚到处里时,老吴带她去参加一个工作会议,回来的路上她有些过激:这些人,明明这件事是对人民对国家有利的好事,可偏偏就因为给自己造成一点点麻烦就左拦右阻的。
老吴认真地找她谈话:拟定一个计划、下一个结论时,我们的任务就是把这些部门的利益、这些领导的心理考虑进去,找一个切入点,有策略地达到自己的目的,要懂方式方法。
你是新人,我要求你多思多想少言,多学多看少动,一味的莽撞、书生意气,只会把事情办砸,不是勇敢抗争正直就能办好一切事情,真正的智者,是圆滑豁达无赖,甚至是卑鄙的。
林奇很无奈,工作一年多,她的锐气已经磨了不少,渐渐的她也适应了,难怪网上整天谩骂政府官僚,象老吴这种真正做事的领导,在现今的政府里,实在太少了,等在众多的利益纠结中寻找突破点,最后出来时,已经打折扣面目皆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