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几边上有一小堆烟蒂,廖清和昨晚留下的,他不抽烟,所以家里也没烟灰缸。
李晓晨一直以为他不抽烟的。
茶几上还放着一盒三五烟,李晓晨打开盒子,有些呛的香烟味扑鼻而来,里面还躺着五根烟。
旁边有个蓝色的廉价打火机,可能是在路边随便买的,防风的,幽蓝色的火苗在眼前闪烁。
几天没做卫生,拿过扫把只把烟蒂扫进簸箕,家里有点不像样子了,李晓晨却不想动,大概睡懒了。
李晓晨很想泡个澡,大热天的,想起来觉得可笑。
不过真的想。
廖清和在煮饭,厨房里飘出阵阵香味。
进了卫生间把浴缸洗刷了一遍,放水,拿居家衣物,打算舒舒服服的泡一下。
平时很少用浴缸,嫌麻烦。
在大白天做这种事还是第一次。
温水解乏,闭着眼睛,清晰的感受着每个毛孔张开,慢慢舒缓。
舍不得离开。
什么都不用去想,头脑自然而然的松懈下来,靠在浴缸边缘,享受水温渗入肌肤的舒适感。
若可以恒温该多好。
这是她这么久以来最完全的一次松懈,在这个狭小的属于自己的空间里松懈。
这里完完全全的属于她和廖清和的,任何人都侵入不了。
至少她来以后是这样。
头脑有些不听使唤了,混混沌沌的,想睡觉。
想睡就睡吧,没人会说你。
带着这样的思路进入浅眠状态。
如果不是廖清和敲门,她一定能在浴缸里做个长长的梦,大概会是个好梦。
也有另一种可能就是溺死在浴缸里。
醒来,水已经凉了,懊悔自己的任性,在这个时候感冒不好。
匆忙擦干身子,穿上衣服出去吃饭。
饭后,看了会儿电视,廖清和让她在床上躺着,即使不睡觉也要躺着。
今天廖清兰没来,也许有事,也许廖清和有交代他今天在家。
一个下午电话不断。
最初是赵青青,问两人吵架和好了没,李晓晨说好了,赵青青说,夫妻吵架都这样,床头吵床尾和。
李晓晨没说什么。
刚要睡着,老祁来电话,问身体好些了没,到底什么病,李晓晨说是肠炎。
老祁说身体要养好,好好休息。
李晓晨在请假时就想好了一副说词。
老祁把电话给黄小丽,说黄小丽想她了。
闲聊了几句。
最后是林跃的电话,电话响时,廖清和在身边。
李晓晨看了他一眼,在考虑要不要接。
廖清和也看着她,示意她接电话。
她其实不是不想接,而是有些恨,也不知道这恨从何而来,不知道恨的是林跃还是廖清和,或者恨的是她自己。
林跃还是那么关切的问她的身体怎么回事,有没有去检查,说想去看她。
李晓晨和他也没有说实话,一方面是羞于启齿,另一方面觉得没有必要弄得人尽皆知,也拒绝了他的探访。
挂掉电话时,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廖清和,他面色如常。
想想也是,他有什么理由生气,不过是接了个电话,谁说喜欢过的人就不能是朋友?都说什么了?你不是都听到了吗?还问。
李晓晨白了廖清和一眼,转过身。
生气了?我也不过是随口问问。
没有,我也不过随口说说。
想睡一会儿,空调太凉了,温度调高一点吧。
她听着廖清和去调空调,遥控器发出了三声,大概从二十度调到了二十三度。
盖着薄薄的空调被睡觉舒服。
廖清和躺下很久,李晓晨开口道;和你不相干的人是什么人?不相干的人?嗯。
廖清和伸手去搂她,除了家人以外,都是不相干的。
我呢?李晓晨转身,你是我的妻子,我最亲近的人。
我们是这个世界最亲密的关系,傻瓜。
这个话是看着李晓晨的眼睛说的,把李晓晨迷惑了。
他们是这个世界最亲密的关系。
你嫌弃我?怎么会,喜欢还来不及。
那天你明明说了?原来她还在耿耿于怀。
还在生气吗?我是无心的。
不是,那才是你内心真正的想法。
李晓晨惊讶自己的镇定,和他说这些时居然可以不叫不喊。
她问了,还说的这么刻薄,今天的她一点也不像平时的她,或者经过了昨晚,让她的思维有些许变化。
若是平时死也不会和他说那些敏感的话。
吵架时说的话能当真吗?平时说的未必是真话,吵架时却是平时不敢说的话。
那么说你说的话也是真心的?躺着的廖清和掀开被子,坐起来。
李晓晨目光停在他的背上。
他的背很厚实,很暖,他的背背过她。
李晓晨没说话。
廖清和叹了口气道:晓晨能不能不要再说那天了?廖清和的右手放在柔软的空调背上,李晓晨顺着淡蓝色的被单往上看,肘关节上方有一排清晰的牙印,那是她昨晚咬的。
她也跟着他一起坐了起来,拉过手臂,轻抚上那排牙印。
还疼吗?我帮你吹吹。
说着嘴凑到了手臂前,吹着气。
廖清和没有回答,只是抱住她。
过去的都让它过去,忘记它。
这样生活才能继续。
你说对不对?李晓晨又何尝不知道?只是说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清和,我们怎么办?会好的,相信我,会好的。
像在安慰走失的孩子。
日落时分,李晓晨想去散步,廖清和和她一起去了。
外面还是有些闷热,空气里还留有夏日里特有的烈日暴晒的味道,可想而知白天的温度有多高。
小区里人很多,都是圾着拖鞋散步的,或带着孩子的一家三口,或牵着宠物狗遛弯的贵妇,也有手牵手的小情侣,以及相互搀扶的老伴侣。
廖清和指着一对两鬓斑白,相互搀扶的老人对李晓晨说道:再过四十年我们也像他们一样。
四十年,漫长的四十年。
李晓晨觉得遥远。
可是曾经一度认为长大是很遥远的事,十几年的时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的事。
从十二岁到二十八岁,将近十六年,四十年也不过是两个半的十六年。
那时也像眼前的老人一样,乌黑的头发变成了银丝,光洁的面容布满皱纹。
哦,对了,廖清和说要在海边盖栋房子,然后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真的很遥远。
两人闲逛至大门口,看到很多人在那摆摊,有乌龟,金鱼,小白鼠,还有卖些小玩意。
很多人围观,但真正买的没几个。
他们也看了一会儿。
李晓晨想买两只乌龟,廖清和说好,随她。
于是两人蹲下,挑了两只,一只雌的,一只雄的。
买了个小缸,给他们安个家,两只龟不会寂寞。
李晓晨很高兴,几乎一个晚上都在观察那两个小家伙,头一缩一缩的有趣极了。
她让廖清和给起名,廖清和说:雌的叫李晓晨,雄的叫廖清和。
有毛病。
有什么不好的?以后我出差,想我了就叫那只龟。
干吗要。
叫汤姆和杰瑞吧,猫和老鼠。
哈哈,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谈恋爱。
会的,你买回来不就是为了让他们恋爱?猫爱上老鼠,听上去有点天方夜谭,不过也不是没可能。
我只是让他们做个伴,不恋爱也没关系。
不用担心,他们会恋爱的。
一雌一雄不恋爱干嘛?睡觉吧,很晚了。
你说他们会不会生小龟?你问问他们。
讨厌。
应该会吧。
睡觉了,走吧。
说着拉着李晓晨往房间走。
李晓晨无奈,只好跟着随他,的确不早了。
第二天起来,一睁眼就想看看那两只龟怎么样了。
大概天气热,两只龟从小毛巾里爬出来,在地板上慢慢的爬行,不时探着头到处张望,听到声响马上不动了把脑袋缩进去。
李晓晨把龟缸里的水换了,两只小龟放进去,游得很畅快。
这是个不错的早晨,以后每天起来的第一件事是看汤姆和杰瑞。
李晓晨觉得自己真傻,以前就该买两只的,可以和她作伴。
其实不仅仅是人,只要有生命的东西都可以给你带来快乐,比如这两只龟,比如书房里的那盆芦荟。
看着她一节一节的长高,嫩叶变成墨绿色,叶片变宽,也是一种欣慰。
简单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