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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2025-03-25 12:03:44

李晓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后来回想起来是坐计程车。

公司的几个美女秘书说要送她,李晓晨拒绝,现在除了廖清和,她谁也不需要。

当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把自己吓了一跳,这是个危险的信号。

到小区门口是司机提醒她下车的。

一个傍晚都处于懵懂状态,忘记了廖清和对她说过什么,是凶她还是在哄她,只记得自己一直哭。

廖清和既没说回来,也没有说不回来,问她怎么啦,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和他说。

回到家只觉得累,也不知道开灯,跌跌撞撞摸到沙发边躺下,把红色的抱枕死死的抱在怀里,不在乎有多热。

也顾不得那两只饥饿的小乌龟,饿一个晚上不会死。

她曾经饿了一天也好好活着。

没有那么容易死,不仅仅是人,乌龟也一样。

这一天其实和往常一样,只是廖清和没回来,而她却意外的遇见了曾以为已经死去的人。

是的,她死了,早在父亲走后,就死去,在李晓晨的心理死去。

父亲还在时她还小,不知道讨厌,更不知道恨。

被人欺负了只叫爸爸,父亲不在就只能躲开那些孩子,有些坏孩子说她没人要,妈妈跟人跑了。

虽说只有六岁,这种事却记得清晰,后来知道一直不回来的妈妈真的跟人跑了。

玩伴都是妈妈给洗澡洗衣服,梳小辫,她却是爸爸。

她很乖,从来不哭。

后来也有女人来过她家,不知什么原因总是呆不了两天就走了。

她不讨厌来她家的女人,虽然都没她的妈妈漂亮。

其实没有思念的,记忆面貌也是模糊的。

只是见到的刹那却无比清晰。

以前,那个女人不能说不疼她。

记得她有一个很漂亮的镶了个小小洋娃娃的发夹,是那个女人给她买的,她不清楚那时自己几岁,那大概是最早的记忆,也是有关母亲的最清晰的记忆之一。

记忆中父母并不争吵,只是有一天早上醒来她突然不见了,后来再也没见过。

现在,她认为抛弃她和父亲的那个人不能称之为母亲。

她不是没想过见面这个问题,但她一直坚信自己不会再认她为母,她没有资格。

父亲走后的日子有多彷徨,只有她自己知道。

每日放学后徘徊在村口等待,等待。

那种绝望的心情至今还记忆犹新。

如果那一年那个女人回来,那她一定是感激她的,感激她收留了她这个拖油瓶,而不是现在的恨。

她始终无法理解作为一个母亲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她不相信她没有听说过父亲已经不在了。

就算她不知道,难道就在十几公里以外的舅舅和外婆也不知道?一年不知道,两年也不知道?以至于死前才记起自己曾经有过一个外孙女?在最苦的时候,她曾经想过要去外婆家借些钱缴学费,只是她怕被拒绝,连母亲都不要的孩子,舅舅舅妈怎么会怜悯呢?她已经记不得舅舅的样子了,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曾经很疼她,后来却一次也没来看过她的舅舅。

就在那年她认识了林跃。

13岁的林跃。

林跃是她同桌。

虽是同桌,在那之前也不怎么说话,各学各的。

偶尔也会和其他同学一样,分分三八线什么的,但都中规中矩,林跃不欺负她。

那段时间学习成绩掉得厉害,班里都知道她的情况,林跃成绩好,老师让他辅导她。

林跃也是个懂事的孩子,不像别的男生一样调皮捣蛋,也从不作弄女孩子,老师让他辅导她,他便认认真真的辅导,后来情愫的萌发和那时候有很大的关系吧。

只做过四年级一年的同桌,五年级开始不同班,直到初二,中间隔了三年的时间,他们不熟,见了面也不会打招呼。

初二时是前后桌,初三时不同班,中考考取了同一所高中,但依然不同班直至高中毕业。

高中会考结束,林跃找到她时,她已经把行李打包好,准备和她的学生生涯说GOODBYE。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却没有长谈。

李晓晨只是说了句:对不起。

其实她不用说的,林跃已经和宋晴在一起了。

林跃质问她为什么的时候,她也只是说不为什么。

包括说有的,放弃高考,放弃他。

她被强光刺醒,非常不情愿的睁开眼。

眼前向她微笑的人不是廖清和是谁?确认是他后,想也不想的扑进那个怀抱。

她需要。

顾不得他们昨天晚上刚刚吵过架,或者她根本没有拐过弯来,沙哑的叫了声:清和。

这一声清和把廖清和的心都叫碎了。

现在是凌晨两点。

她的老婆还睡在沙发上,满脸泪痕,额头上都是汗,也不知道开空调,不知道热吗?幸好他赶上了最后一班机,否则他老婆该怎么办?怎么睡在沙发上?空调也不开,没洗澡吗?看你一身黏黏呼呼的。

廖清和擦了擦她额头的汗。

李晓晨想哭的,却没有眼泪,也许打电话时流干了。

告诉我,今天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哭成这样?李晓晨只是靠在他怀里,不想说话。

她发现红色抱枕远远没有廖清和的怀抱舒服,虽然它真的很柔软,颜色也很好看,但总觉得缺少什么。

我去放水,一起洗个澡好不好?廖清和搂着她,声音无比温柔。

他每说一句话,她便把他抱得更加紧些。

洗澡比起拥抱,她更加需要拥抱。

看她这样,廖清和也任她抱着,她从没这样依赖过他。

夜,寂静。

沙发上拥抱着的夫妻,静静的,只有彼此的呼吸。

廖清和的下巴抵着李晓晨的额头。

李晓晨则披散着头发,伏在廖清和胸前,听着他心口的起伏。

再过一个小时,世界杯决赛开始,全世界不知道有多少人守在电视机前等着看意大利和法国决一死战。

而廖清和坐在电视机前却不是等着直播的世界杯,他在安抚他老婆,老婆比足球重要。

来,起来,我们去洗个澡。

廖清和推了推怀里的李晓晨,他不确定她有没睡着。

很出乎意料,李晓晨抬起头,看着他,对他点了点头,点头的力道把她的泪水从眼眶中带出,滑落在脸庞,廖清和伸手拭去,然后搂过她,轻抚她的背道:我不回家你就这样了吗?这一提醒,李晓晨才缓过来,他们在吵架。

她忘了。

她竟然去求他回来,求他回来安慰她,她什么时候变这么懦弱了,需要依靠到不要自尊的去求别人施舍,求别人怜悯。

而此刻她对这个怀抱却如此无能为力。

这种时候,往往情感占上风,她真的有些懊恼,掉下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死命的捶打着廖清和的胸,眼前一片模糊。

廖清和握住她手臂,几乎是笑着说道:我不是回来了吗?别哭了,以前不知道,原来你这么爱哭,昨晚一个人在家哭了多久?李晓晨看着她,不知道是恨还是爱,是哭还是笑,他以为她是因为她不回家才哭。

在过去的几个小时,他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在最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但他还是回来了,不管什么原因,她应该庆幸自己的丈夫还是有那么一点在乎她的,尽管就在二十几个小时前那么莫名的伤害她,摔门离去,甚至夜不归宿。

她脱离他的怀,边走边拭泪,确实很热。

该冲个澡。

走进卫生间,脱了衣服,打开喷头,不知为什么却蹲下身放声大哭起来。

她是恨的,恨她的母亲,恨她抛弃了她,恨她让她成了没人要的孤儿,是她让她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不敢有任何的奢望,无论是经济还是精神。

如果她没有抛弃她和父亲,她就不会生病;那样说不定,父亲还好好活着,她也不用遭受那样的痛苦。

难道这一切真的都是命运吗?注定她这辈子得不到父母的爱吗?他们说,有些人注定没有子女命,而有些人却注定没有父母命?她是注定没有父母命,那么孩子呢?孩子呢?门外的廖清和在敲着门,焦急的叫着晓晨,晓晨,开门。

李晓晨没有理会,她也哭自己的脆弱,哭自己向别人乞求怜悯和同情,还有门外的男人,她真的爱上他了吗?以至于不顾一切的扑向他。

门开了,廖清和站在门口,开门的声音却没有阻止李晓晨哭泣。

声音变得沙哑,渐渐的变成抽泣。

廖清和走向她,把她扶起,问她:今天出什么事了吗?还是遇见什么人了?现在他确信,今天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否则不会没完没了的哭。

进家门时,虽半信半疑,但始终坚持她是因为自己不回家,所以觉得恐慌。

别哭,我们先洗澡,洗完澡再和我说出什么事了,好不好?李晓晨胡乱的点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