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我们离婚吧。
李晓晨说这句话时连头也没抬,像说清和,我们去买菜。
一样镇定,说完也没打算等廖清和回答,自顾自的吃着。
廖清和楞在那里,半天没消化。
脸由刚刚的多云转成了阴。
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语气平和,像真的没听清刚刚的话。
李晓晨放下碗筷,从饭桌的另一段抽了张纸,擦了擦嘴道;我们离婚吧。
李晓晨其实很后悔在这个时候说这个话题,多好的一个早晨,至少两个人可以好好的吃顿早饭,然后送他去上班。
他们没有以后了。
昨天晚上就想好了,好好的吃个早饭,下午去买点菜,好好的给他做顿晚饭,做他最喜欢吃的菜,煲他喜欢喝的汤。
吃完晚饭再说这件事,只是他激怒了她,说要和她一起去旅游。
刚刚也不该说去多特蒙德的,一定又让他想起了伤心事吧!她也不是有意的,但控制不住自己。
‘离婚’这两个字就这么轻易的从你嘴里说出来?还是一样的平和,刚刚阴阴的脸也不见了,还带了一丝笑容,想必是极力压抑,或者怒极反笑。
两人对视,李晓晨抿着嘴没有回答。
你还记得你那天晚上和我说了什么吗?忘记了。
你那天晚上在和我谈条件,你说你不会离婚,你要忠诚,要责任。
现在怎么反悔了?你觉得我很愿意离吗?难道我乐意去做一个离婚女人?就在昨晚她还下意识的寻找那个怀,她想钻进去,那样觉得安心。
既然不愿意那不就结了,今天我权当你开玩笑。
廖清和拿起筷子夹了块蛋到李晓晨碗里,吃饭吧,以后吃饭不要说这么无聊的话题,影响食欲。
李晓晨看着他专注吃饭的样子,觉得可笑,他是笃定了她离不开他的,所以当个玩笑,说说就过去。
是啊,自己有什么?多好的生活,却要折腾离婚,在别人看来简直是不识好歹,可笑。
这样舒适安宁的生活可以蒙蔽双眼,也可以蒙蔽心灵,灵魂有什么重要的。
若是结婚之初一定就是这样的想法,谁会去在乎灵魂,自己是谁,他把你当成谁又有什么要紧。
她和他有过一个孩子,他们都热切盼望的孩子,可后来没了。
他疼她,宠她,哄她,还说过类似于喜欢的话,自己由开始的将信将疑到后来的全盘信任,她以为他是她这辈子的良人。
李晓晨不吃了,只是静静的坐着,看着廖清和吃完两碗稀饭。
廖清和去换衣服,她在厨房收拾。
然后送他下楼。
9点多,电梯里人很少。
李晓晨靠在镜子上,仰着头,呆呆的望着显示器上的跳跃的红色数字。
23、22、21、20……到16楼时还有人进来,然后数字继续往后退,直至负一楼。
站在身旁的廖清和从头到尾都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李晓晨专注的数着数字,没顾及他在想什么。
晚上回来吃饭吗?嗯,我尽量赶回来,最近很忙。
那我等你吃晚饭,你想吃什么?什么都可以。
廖清和掏出车钥匙,按下开锁键,和往日送他出门的早晨一样,在李晓晨注视下,把车缓缓的开出车库。
李晓晨上楼换了衣服,就去了菜市场。
早上的菜新鲜,她要买最新鲜的材料,煲一盅味道鲜美的汤。
在菜市场也没有避开那个女人,路过她摊前时,还刻意看了她一眼。
她很忙,但也不忘招呼从她摊前经过的李晓晨,小姐,买点青菜,刚到的,很新鲜。
李晓晨此时若能露出个笑脸,那她便可以天下无敌,可她只是李晓晨,永远不可能天下无敌。
她一整天都在盘算,日后该怎么办,去哪里。
继续留在这个城市,还是回F城,或者去一个陌生的城市开始新的生活?她是不愿意留在这里的,留在这里只会徒增悲伤。
去一个新的城市也未尝不可,谁也不认识,找一份工作或者去学点什么,日后赖以生存。
而F城她呆了5年,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她和廖清和在那里认识,结婚;廖清和在那里出生、成长、结婚、离婚、再结婚,也许也在那里认识了多特蒙德的李晓晨……廖清和一个下午总共来了四次电话,都是打座机。
吃午饭之前来了一次,午休前一次,午休起来一次,做晚饭时一次。
李晓晨心平气和的接着电话,回答他的每个问题。
诸如:你在哪里,在干什么,中午吃了什么,晚上做什么吃的,在看什么书。
廖清和七点多钟回来,瞧着一桌的菜,都是他喜欢吃的,看着正在摆碗筷的李晓晨,心里五味陈杂。
走过去,拥住她,磨蹭着她的鬓角。
他其实很害怕她一声不响的走了,这不是不可能的,所以一个下午打了四次电话,想确定她在家。
这是最后的晚餐?被他抱住,李晓晨楞在那里,有片刻的恍惚,以为那是和平时一样亲昵的拥抱。
只是那句话把这种错觉击得粉碎,却无可奈何。
几乎哽咽。
去洗手吃饭吧。
好一会儿后,廖清和放开她,去洗手,她盛饭。
都默默的吃着,谁也没说话,吃完廖清和帮忙收拾碗筷,擦桌子。
李晓晨收拾完,廖清和已经洗好澡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李晓晨也去洗了个澡,在廖清和身边席地而坐。
地上很凉,坐沙发上。
十一月虽不是很冷,晚上还是有些凉的,李晓晨却不觉得,现在坐地板让她觉得更自在些。
要看什么?廖清和把遥控器放在递到她眼前,她却没接,说了句;随便。
若是平时,她早抢过遥控器枕着他的膝,心安理得地换起台来,这些事都是由着她的。
也不知道屏幕上演着什么,咬着唇,心里盘算着如何开口,如何说才不至于让两个人吵起来。
清和,我早上说的话……她竟然不知道该如何继续。
不是说过是玩笑吗?怎么又说起了?廖清和把遥控器放在茶几上,身体往一边倒,手臂放在额头上,闭上眼,这样躺着不那么累。
我是认真的。
廖清和轻笑了一声说道:我就让你那么讨厌,到了要和我离婚的地步了?这样生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意义?你当初和我结婚是为了生活得更有意义吗?李晓晨转过身,目光落在他带着戒指的右手上,而左手不自觉的抚着自己右手无名指,这是对戒。
我们彼此彼此。
那就这样生活吧。
回到结婚最初也好,只要在一起就好,一切都会好起来。
廖清和乐观的想着。
你觉得这样对我公平吗?说完这句话,李晓晨的泪就下来了,她宁愿不要这样的生活。
你不该对我这么好的,不该让我有幻想,让我以为你是真心对我。
我一直以为我们能这样,我好好调养身体,生个孩子,然后慢慢变老。
可是,有一天我突然发现,你对我说过的话,对我的好都是给别人的,你让我怎么承受?我很满足,我以为我拥有了那么多,原来我还是一无所有。
听着这翻话,廖清和觉得左胸很闷,喘息都有些困难。
你是这样认为的吗?把我所做的一切都否定了?这样说来,我真的罪不可赦。
晓晨,你真的就看不到吗?那都是你给别人的,在她身上无法实现,所以你给了我。
下午在书房的地球仪前坐了很久,那个叫多特蒙德的地方已经被磨白了,他该多喜欢那个叫李晓晨的女人才会常常站在这个地球仪前发呆,喜欢那支球队,那个城市,那个国家,还委曲求全的娶了她。
她是自作自受,怪不了任何人。
当初他也没逼着她嫁给他,是她贪慕虚荣,渴求安稳。
你对我没感情吗?在昨天被你粉碎了。
我们说好不离婚的。
对不起,我违约了。
如果我一开始就告诉你,你还会嫁给我吗?如果我不叫李晓晨,你还会娶我吗?没有如果。
晓晨,我不会离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