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祸》第二章5

2025-03-31 06:20:21

猛子一回到猪肚井,孟八爷就说:我得回去一趟,汇报一下。

干熬着,也不是回事。

那手机,又屁用不顶……还打不通吗?  连声音都没啦,可能没电了。

猛子说。

  我估计,那些贼出去了。

你先打听着。

一有信儿,你来也成,你盯着,叫人来也成。

黑羔子的圈在熊卧沟哩。

那娃子可靠,能信任,若有个啥事,叫黄二代他放几天羊,叫他骑了骆驼来沙湾,通个信儿。

  去吧去吧。

寻都寻不见,能有个啥事儿?猛子说。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孟八爷又说,那狼,它嗥就嗥去。

夜里它一嗥,你就朝天放一枪。

千万不可再伤人家,嗥两天就没事了。

不要逼急了人家。

  逼急了,一颗钢珠子,把啥账都结了。

  狗屁。

你舔过几天干屎渣子?要真惹来狼祸,你那烧火棍,连屁用都不顶,打死一个,扑上十个,三舔两舔的,人就成干骨架了。

那玩艺儿,你不逼它,它也怕人。

逼急了,它们也反哩。

狼一反,沙窝的生灵就遭殃了。

你可别惹祸。

  又说:听豁子说,那几人中,有两个是东山口音,一个叫啥鹞子。

我顺便把这事告诉公安,叫他们查一下。

你别一天睡大头觉,多个耳朵,多个心,别叫人卖了都不知道。

  孟八爷叮嘱一阵,见豁子猴酥酥抽烟等水,就笑道:豁子,这窟窿,还没你婆娘的窟窿水多呢。

填了,重打一个。

  豁子笑道:你咋知道我婆娘的水多?那可真没说的,洪湖水,浪打浪哩。

可你问红脸,那水,他饮不?  谁说不饮?红脸笑道,老子做梦都想过个湿瘾呢。

  那女人正来门外取干牛粪,远远地应道:成哩。

明日个,你拿个和面盆来,省得老娘起夜叫下山风吹一身鸡皮疙瘩。

老娘给你满满尿一盆,别说饮,洗你那个扁公鸡头也够了。

  红脸搓搓脑袋,讪讪笑道:这婆娘,骚到你老公头上了。

  还骚到你嘴里呢。

女人笑道。

豁子们也笑了。

  黑羔子催豁子道:成了,能饮了。

弄吧,不管多少,饮几只,算几只。

  豁子懒洋洋起来,牵了骆驼,慢慢地前来。

轱辘又吱扭起来。

黑羔子牵了桶绳,用力一摆,却没听到他期望的声响。

妈的,还没有。

黑羔子懊恼地说。

豁子说:那桶可没惹你。

要不,后晌你来。

我不叫别人饮,成不?要饮,叫羊饮个满肚子。

  黑羔子阴了脸,不语。

  红脸说,现在,不管泥水不泥水,还能饮一口,过些日子,怕连尿都没有。

  怕啥?山不转水转,总有活路的。

孟八爷对红脸说,你的骆驼,我用一下。

猛子那驼,叫替换一下豁子的乏骆驼。

豁子,你可要给人家喂好,不能塌了膘份。

  豁子说:放心放心,亏待不了它,草料都是精的。

  孟八爷笑道:你那乏驼,得好好休养几天,再用,就只有褪皮了。

红脸,你放心,饿了老子,也饿不着你的骆驼。

前些天,孙媳妇子跳弹着要分家哩,婆婆媳妇子尿不到一个壶里,家里搞得乌烟瘴气,怕是头打烂了拿草绳子箍哩。

  红脸笑道:你怕是想啃孙媳妇的肉馒头吧?  老了,孟八爷笑了,不中用了。

二十更更三十夜,四十周周五十月,六十她把裤子脱,我把我的馍馍嚼,不中了。

放心,有了我老崽,骆驼塌不了膘。

红脸笑道:我不是愁骆驼,是怕你塌膘哩,多日不见个荤腥儿,见了孙媳妇,可别连碗吞了。

  孟八爷捋捋胡须,老了老了真老了,十八年老了我王宝钏。

人一老,就没戏了。

好戏,留给你们年轻人吧。

  红脸走向驼群,问:你是要个脾气坏的利索的?还是要个性子柔的坦些的?  要利索些的。

一个驼娃子,脾气坏,又能坏个啥样儿?孟八爷道。

  红脸笑道:好,这可是你说的,屁股摔成八片子,可不能怨我。

说着,他牵过一峰驼来。

  孟八爷过去,接过缰绳。

按正常骑法,他应边抖缰绳边喊:跷!跷!驼便乖乖卧了,由人骑了,驼才一仰一俯地起来。

孟八爷却不按这程序,偏要逞能,他牵过驼,走向一个沙丘,人立丘上,眨眼,他已安在驼峰里了。

  咋样?孟八爷笑问。

那样子,像眼飞 毛的公鸡。

  不咋样!红脸诡秘地笑。

  话音未落,骆驼直杠杠叫一声。

人们被叫声吓了一跳,却见骆驼已蹿了出去,眨眼间,便上了东边沙坡。

慌得孟八爷伏了身子,抱了驼峰,惊叫:红头公鸡,你咋把疯驼给我?红脸哈哈大笑,你不是要个脾气坏的快些的吗?  原来,这是个疯驼,也就是发情的儿驼。

这儿驼,驮了孟八爷,风驰电掣,一转眼,就缩成沙丘上的一个黄点了。

孟八爷夸张的惊叫远远传来。

  猛子担心地问:要紧不?  要啥紧?红脸道,摔下来,正在软乎乎的沙上。

那驼好,疯是疯,可不咬人。

  正说着,却见那疯驼又转了回来,仍那么疯跑。

孟八爷夸张地吱吱哇哇,做出吓人的架势。

一听那声音,猛子就放心了。

  众人大笑。

  下那沙坡了。

那坡陡,驼猛然屈了前腿,耸了后臀,三颠两颠,孟八爷就给摔出驼峰,黑丸似的,从沙坡上滚下了。

  那女人直了声,笑得气都要断了。

豁子、红脸、黄二都发出怪鸟枭叫似的笑,连没饮到水灰了脸的黑羔子也笑得忘了自己是谁了。

  儿驼踢一路沙子,飞扬而来,到圈前,已是一嘴白沫了。

孟八爷从坡底翻起,边揉腰,边哎哟,一瘸一拐而来。

  红头公鸡,老子的骨帽可错了。

你个驴撵的,骗老子骑疯驼。

也就是我,换个别人,还不叫它颠上天去?  打了一辈子狐子,倒叫狐屁熏晕了。

那驼,明明正发情,你逞啥能?豁子笑道。

  孟八爷一扭一扭过去,叫女人捶腰。

女人笑道:叫那个猛榔头娃子捶去。

孟八爷笑道:他那手,驴蹄子一个,一捶,把腰节骨都能砸折。

娃的手绵,肉馒头似的,捶几下,还不美死我?众人大笑。

女人笑着伸出手,狠狠捶几下,孟八爷却做出舒服极了的姿势,东扭西扭,乐不可支。

  乐一阵,孟八爷选了可心的驼,骑了,往沙湾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