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雨,终究是落了,先有把亮亮的刀子在天上利利地划一下,一团云就炸了。
那声音,好大,灰儿觉得地皮儿都动了。
它打个哆嗦,一溜风往窝里去了。
那雨点儿,却也撵来了。
蹄瓣儿大的雨点儿,稀稀地落。
没了风,行来,就不费力了。
蹿不多久,就到洞口。
大壮二壮守在洞口,望外面。
一见灰儿,就欢快地迎了来,在它头下咕噜。
灰儿这才觉出奶子很胀。
怪。
行了这么长路,咋没觉出奶子的胀来?莫非,那风沙进脑子了? 一种轻松的被吮吸的快感从奶头荡向全身。
灰儿感到了母亲才有的那种幸福的眩晕。
大壮二壮虽会捕食了,却爱咂妈的奶头。
它们这时的吮吸,已不是为了充饥,而是一种撒娇方式。
灰儿很是幸福,就进了洞,半眯了眼,任大壮二壮咂去。
在风沙里折腾了许久,它有些累了,不觉间便迷糊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炸雷,把灰儿惊醒了。
洞外,已是瓢泼大雨。
闪电时时撕开夜,把彻天彻地的水帘照给人看。
沙上都汪水了。
那沙,虽也渗得快,但挡不了水的泼。
沙面上尽是水泡儿。
瘸狼也伏在洞口,看那雨。
洞口在一个崖头上。
这洞里,住过獾猪,后来,瘸狼请它们住进了肚子。
这地方好,高,避风,但北面的沙岭正在移来,一寸寸,一尺尺,迟早会淹了崖头。
灰儿们必须在它到来之前,再找个新窝。
崖上有水珠儿落下,滴在毛皮上,灰儿闻到一股土腥味。
这味儿,加上孩子们的味儿,自己和瘸狼的味儿,还有黄羊的碎毛片味儿,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味儿,构成了家的味儿。
平日,一进窝,灰儿就暖融融了。
可今日,总觉少了种味儿,总叫它心神不宁。
想了许久,才记起,窝里缺的,是瞎瞎的味儿。
瞎瞎,我的瞎瞎。
雨噼里啪啦地叫。
瘸狼低嗥一声,听不出是赞叹还是惊奇。
这是个没心肝的家伙,瞎瞎死了,却像没事一样。
听说,公狼都这样?不见得。
那豁耳朵就比瘸狼有情义些,老婆孩子被人剥了皮,它那阵长嚎,连天都嚎裂了呢。
对了,这雨,莫非就是裂了的天漏下来的? 灰儿望望洞外。
那雨,一时半时的,怕停不了。
停不了就停不了吧。
那天,瘸狼带了一肚子肉来,吐出,埋在洞旁的沙里,少些吃,能吃几顿的,饿不死。
可灰儿却总是心神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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