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反了。
除了聚集在猪肚井里的安然无恙外,那些仗着有圈的牲畜们,都给狼咬了个七零八落。
散牧的更不用说,时不时,就能在沙洼里发现牲畜尸体。
部分牧人已赶着牲口出沙窝了,那阵势,像打了败仗后迁移的部落,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味道呢。
那狼,是越来越聪明了。
一夜,红脸瞒了孟八爷,弄了老鼠药,塞进肥腻的羊肉里,放在狼惯走的道上。
次日清晨,却在猪肚井东边的沙梁上发现了羊肉。
旁边,还有堆白色的狼粪。
明知那夹脑,相较于狼的狡猾,已近似自欺了。
但一入夜,还是下了。
那夹脑耳子,常被狼扒出沙外,嘲弄它的主人。
猪肚井成了粪的世界。
井虽淘了,但出的水并不见多,常有渴极的牲畜栽到井里,但牧人懒得剥皮了,捞出,往沙洼里一扔便是。
虽到深秋了,仍有恶臭一阵阵旋来。
粪臭、腐肉臭、牲畜的汗臭……把猪肚井罩成了一口巨大的臭锅。
牧人们叫苦连天。
他们很晚才出去,太阳老高就回来,都带来了灶具,牲口一入猪肚井,他们就掏坑做饭。
近处的黄毛柴烧光了,就从豁子的屋墙上抠下干牛粪当烧柴,把屋壁弄得千疮百孔,好几处还开了天窗。
一夜,女人在灯下脱衣服时,就听到外面的人贼嘎嘎笑。
从此,她脱衣,先得灭了灯。
豁子已打定主意改行了,以前赖井为生,以后,兼当羊皮贩子。
近日,因狼的帮助,他收获颇丰,只捡那沙洼里叫狼咂了血的,或是捡掉到井里捞出后主人手懒而扔掉的羊,就剥了厚厚一叠皮子。
另外,一些牧人等不及驼子来,也把死羊皮卖给豁子,豁子只付一半的钱,另一半,待处理了再说。
到后来,皮子越来越多,豁子连那一半也付不起了,就只记个数儿,等处理了再结账。
好在豁子人缘好,又有那么旺骚的女人帮凑,谁都一摆手,说成哩。
却无人考虑水的问题。
这井,迟早要干的。
这水线,已下了近百米了。
先前,一弯腰,就能舀一勺水。
后来,一节节深,深,再深,深到骆驼要走老长一截路,才能捞出半桶水来。
至于将来,谁也不去想。
听说,远处有个火车小站上供水,供一水槽,千万只羊抢饮。
去的早些,多候些时辰,也能抢来一口半口的,但那是听说的事;于是,大家齐齐叹气,都说:今朝有酒今朝醉,管它明日喝凉水。
眼前,先顾了狼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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