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江红扶稳红莲,也大吼一声,冲向乌豺。
在二人快接触的一刹,飞腿踢向他的小腹。
湘人悍勇尚武,他从小耳濡目染,这一脚倒也学得像模像样。
乌豺牛高马大,虽然笨拙了点,毕竟是练武之人。
见满江红近身时抬脚,早猜出用意,当即手一伸,把他脚踝托了起来。
满江红哪里敢让他抓住,扭身收脚,借一冲之势,从乌豺身旁窜了过去。
两人位置互换,满江红跑上了人行道,背后就是商铺,无处可退。
眼看着乌豺张开双臂恶狠狠又扑过来,心一横撞了上去。
两个人顿时扭打成一团。
基本是你踢我一脚,我还你一拳,完全成了街头的泼皮斗殴。
听到拳头砸到皮肉的嘭嘭响,几个老人和妇女都不敢看了,抹眼泪道:造孽呀!这样下去,这个小伙子只怕要被打死。
唉,乌豺跟邴豹学的铁臂功,仗的就是力气大,拳头狠。
小伙子不该和他硬碰硬,要躲闪才是。
有几个约微懂行的人也发出了叹息。
可惜了,这样仗义的一个年轻人,不死只怕也会被打残废!乌豺本是打街架出身,虽然后来学了点武功,却不用心,这一乱打起来,早把那些招数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饶是如此,身大力不亏,他一拳砸下,呼呼带风,不可小觑。
满江红被打得连连后退。
他一拳只能令乌豺身子晃一晃,而乌豺一拳却要令他后退好几步。
藏在手心的锥子也只第一下让乌豺吃了点小亏,但这厮皮粗肉厚,几乎不受影响。
几个回合下来,满江红被逼得脊背贴住了墙,锥子也被打掉了。
乌豺吼声连连,按住满江红一通狂打。
满江红手忙脚乱地护头护胸,抽冷子就是狠狠一拳回敬。
几分钟过去,街上众人欣慰地发现,满江红并没有被打倒。
十分钟过去,乌豺气喘如牛,手脚明显慢了。
满江红却不受影响,反客为主,打得乌豺连连后退。
再过几分钟,乌豺根本站都站不稳,无还手之力。
满江红却越战越勇,拳头雨点般落在乌豺身上,好象打沙袋一般。
最后一记凶猛的肘击,捣在那厮胸口。
乌豺庞大的身躯顿时仰天倒下。
哇……众人发出惊喜的叫声,这结果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乌豺虽然力大拳狠,但这般暴风骤雨的打法,很快体力被耗尽。
要命的是,满江红不给他喘口气的时间。
而满江红在一番近乎自虐的炼体之后,体力之强,远超一般武士。
而且他发现,在刚才这种疯狂状态中,对方拳头落到身体某处,随着撞击力向纵深传递时,一瞬间清流就会出现,将这股力量分散导向全身。
全身的面积是拳头面积的百倍以上。
乌豺五百斤力道的一拳打下,被分散百倍之后,相当于满江红全身各处只承受了五斤力道,比按摩都轻。
这好比擂鼓。
越大的鼓槌,越不容易把鼓敲破。
因为接触面大,力量被分散。
而只用一根针,轻易就能把鼓面扎破。
虽然所用力道不大,但针尖细小,力量凝聚在了一点,造成那一点上的破坏力惊人。
普通气功师敢铁枪顶喉,胸口碎石,钢刀斩体。
但除了绝顶高手外,没有谁敢让人用针扎。
刀砍可以,但不能割,也是因为这个道理。
瘦长脸抖抖嗦嗦夹着双腿,将乌豺和矮子拖进面包车。
乌豺七窍流血,浑身淤青,脸肿成个烂猪头,连神志都不太清楚了。
矮子站不起来,是用双手撑地爬到车旁的。
他们耷拉着脑袋,目光畏缩惶恐,不敢多看满江红一眼。
局面明摆着,如果说这三人是豺狼,那满江红就是猎豹,绝对有撕裂他们的能力。
面包车歪歪扭扭开走了。
街上的人好似大难临头一般,慌慌张张收拾摆在店外的东西。
不一会儿,这条街上便空荡荡没有一个人,连游客都跑得干干净净,家家商铺关门闭户。
长喘几口气后,满江红把陈吴氏搀进屋。
你快跑!海神帮的人就快来了。
这女人推开满江红。
满江红不作声,打了一脸盆水,搁到她面前。
红莲则乖巧地翻出一条毛巾,在脸盆里搓干净后,替妈妈擦脸。
小伙子,你是红莲的救命恩人,快带上她跑吧,跑得越远越好。
红莲,你快叫哥哥。
哥哥是好人,以后你就跟着他,要听话。
红莲不作声。
虽然满江红救了她,可毕竟是个陌生人,这一声哥哥怎么好出口!红莲,你快和哥哥跑呀!再不走,邴龙邴虎邴豹来了,会把我们全部杀了的。
小伙子,我把红莲托付给你了。
这娃命苦哇……听了这好像临终遗言的一番话,红莲抱住妈妈哇哇哭了,泪水簌簌流下。
她还只是个孩子,对生死懵里懵懂,却知道如果连妈妈都死了,这世界上就再没有亲人。
还能有谁陪伴她晨昏风雨,相依为命?我不走,我死也要和妈妈在一起。
走!陈吴氏声嘶力竭地吼起来。
她一把推开红莲,扑通就朝满江红跪下了。
我求求你们,赶快逃吧!满江红鼻子一酸,赶紧去扶,陈吴氏却死活不肯起来。
他咬咬牙关,长吸一口气,道:大婶,你放心。
有我在,就不会让任何人欺负红莲。
你们呆在屋里,不要出来。
言毕,满江红抄起一张方凳朝外走,随手带关了门。
虽然是白天,外面却犹如鬼域。
街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
咸咸的海风从街角吹来,卷起一地的纸屑草叶。
回头看,红莲正隔着玻璃窗望向自己,脸上挂着泪花。
那双微红的大眼睛里,流露出惊恐、感激、信任,甚至还有依恋。
不必细瞅,这条街上的每一块玻璃后面,肯定都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这里。
满江红把凳子搁在人行道上,大马金刀地坐下。
他没有被刚才的胜利冲晕头脑,以为自己是李元霸转世,能力敌一帮一派。
也不以为自己是苏秦张仪,能凭三寸不烂之舌退百万雄兵。
拍屁股走容易,留下的红莲母女就只能等死!大丈夫死则死矣,不到山穷水尽鱼死网破,岂可临阵脱逃。
这话好像是花戎说的,此刻却不由自主地从脑海中冒了出来。
自己虽然微不足道,背后却是天龙研究院。
敢动自己,就是不给研究院面子。
连花戎那样惊天动地的人物,都只能远远窥探,研究院的实力可想而知。
相较而言,如果说研究院是海里的大白鲨,海神帮就是沟里的一条小泥鳅,绝对不敢招惹这位恐怖的邻居,否则早闯到院里打秋风去了。
刚才闹出这么大动静,应该有耳目向院里报讯了,说不定报讯的就是警署的人。
三公里路,几个保安开车只要几分钟就能赶到。
他从衬衣兜里掏出皱巴巴的研究院出入证,抚平后挂在胸前。
几颗纽扣全崩掉,左袖更是被撕成了布条,幸好这宝贝疙瘩还在。
适才几个小混混不晓得自己身份,等下海神帮的大佬来了,见到这张证件,总该有所忌惮吧。
我豁出去了,谁怕谁呀!他微闭双眼,运起无名诀,在想象中驱逐身体的疲乏。
脸上的青肿渐渐消退,酸痛的肌肉渐渐恢复如初,充满力量。
午后的阳光穿过大树枝叶,斑斑点点洒在身上,使他好像沐浴在圣光中的年轻牧羊人,正聆听天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