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多了这个让人难过的意外,我和云煦的这番出游只止,选择提前返回乔宅,交代清楚。
云煦要纳妾的事情估计已经被二堂叔传回去了,不过正月里不办红白喜事,就算汪家着急,那也是没有办法。
是你说的,那位汪小姐进门之后,随我处置?我接过云煦剥好的桔子,一瓣一瓣地往嘴里送,男人献殷勤,女人只管受着就好,我笑吟吟地看着他,语气却带着冷风,若是我处置得重了,你可别心疼。
云煦面色不变,继续帮我剥桔子,偶尔抬头冲我笑笑,温柔得过分,随你高兴,只要人活着,你怎么摆弄都行。
我挑眉,微嘲说道,万一人家给你添丁,你也忍心?云煦的动作一顿,抬眼看我,我不会碰她。
心里虽然泛过一阵暖意,我却只是嗤笑一声,说得容易,就不怕你那位丈人汪老板打上门来,再定你一个登徒子的罪名?他把嘴唇一抿,手指在我的鼻尖上一弹,他想怎地便怎地,大不了定我一个登徒子,又能怎样?我再冷笑,你若是有这个勇气,何必中了那套子,现在说这些好听的,也就蒙一蒙傻子,还蒙不了我。
我虽然说这样的话,却也明白,这拙劣的美人计,其实不是云煦妥协的原因,而其中的事情,也绝非纳妾那么简单。
可是我就是忍不住要说,忍不住要刺一刺他,非要让他心里难过了,我才能舒坦一点。
他却一脸平静。
好像我说地话并没有带着刺一般。
依旧温柔地递上剥好地桔子。
乔家地生意中。
木材生意占五成左右。
汪老板是木材商里供量最大地一个。
一直以来跟咱们合作地都还不错。
前阵子发现账目上出了问题。
我没多想。
来兰阳就是为了谈生意地事。
却没料到他早就和宅子里地人准备给我下套。
这是我少虑。
如果我要是不接下来。
最坏地结果就是失去家主地继承资格。
前面地努力都算白费了。
他轻轻叹息。
宝心。
我回到这宅子里。
就是为了拿回属于我地东西。
他们利用我把云宸赶走。
再利用旁地事情想要把我撵走。
我不想让他们如愿。
我静静地听着。
眼眸微垂。
手指把玩着小桔子。
对他所说地话。
既明白。
也不解。
其实你也明白。
就算不接着。
回头被老爷打一通。
我再去奶奶那里求求情。
事情也就会过去。
只不过这样地话。
你地身上就沾了泥点子。
想洗也洗不清了。
而且在你眼里。
努力不能白费。
东西不能失去。
问也不能放过。
统统都要有个好结果。
可是。
你想要地这么多。
就不怕一样都成不了么?这一定是最后一次。
我不会再给他们机会。
而且。
我不怕。
只要有你在。
我?我抬眼。
唇边一抹讥讽地笑。
我算什么。
有我没我。
其实一点影响都没有。
他缓缓摇头。
伸手抚掉我唇角地笑。
低低地说着。
有你在。
我还知道有人全然真心地对我。
至少我在你地面前。
我想如何就如何。
你想如何?我斜睨着他。
似笑非笑。
他很难得地邪邪一笑,探身便扑了过来,我惊呼一声,连忙想要躲开,可是这车厢狭小,躲也是躲不到哪里。
一时间,笑闹一团。
其实我知道,他也知道,就算给它安排多少理由,也无法否认,这是我们之间一道沉重的伤痕。
他不懂的是,不知道地是,他是一个古代的男人,我却是一个现代的女子,在对待爱情的本质态度上,我们有着无法逾越的距离,和无法调和的隔膜。
而在这个问题上,必然有一个人妥协,不是我,就是他。
可是,我真的不想就此放弃,不想结束这个让我那么期待的感情,这是我第一次执着地想要,第一次从心底想要得到,所以哪怕最后地结果是遍体鳞伤,我也一定要试一试。
我不会让任何人破坏我的婚姻,我的生活,以及我对未来的执着。
临近傍晚的时候,终于回到了老宅,侧门口早就候了人,一见我和云煦下了车,便赶紧上前。
大少爷,老爷正等着您呢!云煦闻言,苦笑着看向我,我冲他撇了撇嘴,带着点幸灾乐祸,快去吧,大少爷,祠堂不要跪太久,板子也乖乖地受着,还有奶奶那儿等着你呢!他无奈地摇头,随着小厮先行一步,我站在原地想事情,直到彩红走过来提醒,才回过神,对上彩红略带担心地神色,我冲她安抚似的地笑笑,我去老太君那里,你回雅筑吧,彩蓝随我去就行。
去老太君那里做什么?自然是发挥我唯一的优势,给自己讨点。
一路上,我把要说话,要表达的意思翻来覆去地在脑子里重复再重复,力求损人利己,叔叔伯伯不爱幼,那也就不怪我这个做晚辈地不尊老了。
奶奶!一进暖阁,看到软榻上歪着的老太太,我先开口唤了一声,眼泪直接顺着颊边滚落下来,倒也不全然是装的,本来老太君在我的心里就是和蔼亲切的长辈,我在这院子里唯一的指靠,看着她,心里的委屈自然而然地就涌了出来。
我扑上去就是一通哭,虽然隐约感觉旁边好像坐着谁,此时却不顾了,本来嘛,我就是受委屈的那个。
宝心哪,真是让你受委屈了,云煦那么稳重的人,怎么也犯这样的错儿,老太君一边抚着我的头发,一边温和中带着几分严厉的说着,早知道这么不成器,真不该把他接回来。
我一惊,连忙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老太君,声音带着哽咽,奶奶,你这话是连我都不待见了,是不?老太君一愣,傻丫头,奶奶中意你,比见别的儿孙都喜欢,你这么说,不是伤奶奶的心嘛!我抽泣两声,又往老太君的身上凑一凑,撅着嘴,你说不想看见云煦,可我是云煦的妻子,他在哪儿,我自然在哪儿,奶奶不想见自个的孙子,想必是连我也不愿意见了。
老太君一指头点在我的额头上,边笑边叹气,你这丫头,就知道给你夫君买好,他伤了你的心,怎地你还替他说话?我起身,抹了抹脸上的泪珠,语气低沉,什么好不好的,他对我一直都好,再说那汪家小姐也是好姑娘,想必是爱夫君得紧了,才会愿意做妾,要不然,按道理说,我这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还不得人家的家世呢老太君连忙挡了我的嘴,连连地说着罢了罢了,她叹息一声,抚摸着我的手,你怎么还菲薄上自己了,有奶奶在,哪个敢说你无依无靠,乱棒子打出去。
说话间,她的语气渐寒,抚摸我的动作也慢了下来,还说是好人家的姑娘,好人家的怎地露膀子给男人看,也是个下贱胚,进了门,你好生调教着,别让她丢了咱们乔家的脸面。
我怯生生地抬眼,语气犹豫地说道,能成吗?奶奶,人家是碧玉明珠,伤根头发丝都是宝心的罪过啊!是啊,老太君,那汪小姐可是咱们的木材商汪老板的千金,明火明杖的,总是不太好。
余光瞥过去,竟是婉容开口说话。
我的心头一动,却不知她顺着我说话,是有何目的。
老太君一拍榻栏,似是染了火气,千金怎地,敢送进乔家做小,就有学规矩的自觉,宝心,听奶奶的,好生管教着,谁胡诌什么,只管和奶奶说。
我又抽泣两声,缓缓地点了点头,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得了老太君的话,接下来就有理有据的做了。
屋子里静了下来,只有老太君略有些粗沉的呼吸声,我连忙伸手帮她顺顺气。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大堂婶说了话,老太君,别的先不提,听汪家的意思,虽说女儿是做妾,却还是希望礼面上正式些,八抬大轿轮不上,至少过个拜堂也好。
这件事我们也略想了想,还问了老爷的意思,给汪家一个面子,倒也没什么。
她的话说得缓慢,每一个字都烙在我的心上,也让我的心慢慢地提了起来,当初我和云煦的婚礼不仅简陋,而且没有双亲在上,其实按当朝律法来算的话,判定婚姻无效也未可知。
刚解决了身份的问题,又翻出成亲的旧事,若是让那个汪小姐照此做了,没准还比我更具法律效用呢!一想到这里,我不动声色地探手在大腿根部上一掐,刚断了的泪水,又滚落下来,我却不吭声,只抽抽搭搭地哭着,泪珠儿一串一双地滴落在裙子上,晕开一点点深色。
这又怎么了?老太君无奈地帮我擦着颊边的泪,怎么跟个水人儿似的,又哭上了。
我答道,低眉顺眼,奶奶,是宝心的不是,宝心只是突然想起和云煦成亲的时候,连个长辈都没有,只有一对红蜡,几盘素菜,一时间心里难过。
气氛顿时一凝,老太君喝了一声,什么礼不礼的,拿顶小轿子抬进来,就说是我说的,不必送进雅筑,先在东院住一阵子,什么时候规矩学好了,什么时候再抬到东院来。
要是乌七八糟地被我看到了,乱棍子打出去了事,大家省心。
这一局,苏宝心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