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雪再醒过来的时候,觉正躺在自己的床上,身上盖了一层薄被。
.旁边一张英俊的面庞盯着自己看,却是自己的大哥。
你没事?那些人没有伤害你?回忆起刚才生的事情,她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大哥的面孔,却没有现任何淤青红肿的迹象。
我没事,他们都走了,而且不会再来我们家捣乱了,你放心好了。
江晓风轻轻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倒是你是怎么回事,怎么说晕就晕了?她的心脏有问题,有晕厥的毛病。
江日华靠在门边冷冷地说道,话语冰凉。
心脏有问题?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江晓风皱眉问道。
你?这个家里的事情你知道什么?你还记得你妹妹的生日是哪天吗?你知道这些年家里为了找你花了多少心血吗?真不知道你回来做什么!江日华忽然大声说道,没有任何征兆怒吼,反应之激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二哥,你怎么这么说话,大哥今天刚回来。
江暮雪被吓了一跳,她不知道刚刚脱险的二哥为什么会忽然这么失态。
是吗?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他刚才救了我,谢谢他没让别人把我变成太监?江日华不屑地冷笑道,眼中的目光冻得好像一块千年寒冰,直直地盯着江晓风。
江晓风没有正视他的眼光,只是轻轻摇摇头:你不用谢我,他们其实是不敢的,如果真的是对付你,他们又何必闹到家里来。
我今天碰巧回来,不想把家里弄乱了而已。
对了大哥,他们是怎么放过你的?江暮雪看二哥的脸色越来越冷,赶紧把话题转开。
哼,这还用问?一个十二岁就能从家里逃走,到处闯荡江湖的人,又怎么会被几个小混混给打倒。
江日华插嘴道。
江晓风道:其实你也不笨,可是为什么要上别人的当呢?江日华漠然反问:其实你也不哑,可为什么要当了这么多年的哑巴呢?江暮雪急道:你们都在猜什么哑语,明明是一家人,怎么就不能好好说话?江日华没有说话,看了两人一眼,鼻子里出一声奇怪的声音,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大哥,你千万不要生二哥的气,他可能是今天受了惊吓情绪有些不稳定,我呆会儿让他跟你道歉。
江暮雪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大哥轻轻按住了。
江晓风笑了:我看是你不要太操心了吧,你是妹妹,又不是老妈,操心的事情怎么比大人还多?江暮雪忽然感觉鼻子有写酸:爸爸总不在家,妈妈去了山里住,小妹暑假也去了妈妈那里,家里的人越来越少,我有时候,都感觉自己好像没了家一样。
江晓风也有些动容,轻轻拍拍她说:别瞎想,哥哥走了这么多年,这次回来,暂时是不会走了。
今天晚上,爸爸要回来,你妈妈和妹妹也要回来。
真的?江暮雪瞪大了圆圆的眼睛,表情像极了一只吉娃娃。
————————————————————————————————江晓风没有骗人,晚饭的时候父亲回来了,母亲回来了,妹妹江晚月也回来了,江暮雪感觉这个大房子忽然又变成了一个家。
不过,这一餐晚餐吃得却似乎有些异样:对于长子的回来,父亲似乎没有太多的惊喜,只是眉宇稍微舒缓了些;母亲却显得愈谨慎,一整晚连话都没怎么说;二哥依旧是冷漠冷漠再冷漠,脸上好像敷了一层冰面膜;只有妹妹一如既往的吵闹,缠住这个可以算是素未谋面的大哥叽叽喳喳问个没完,好像要把他这几年的经历都挖出来用放大镜仔细研究一样。
江晚月只有十二岁,四岁以前的事情她已经记不清了。
你说你还去过非洲,那你有没有到过吃人部落啊?他们那里是不是有一种蓝色的小矮人啊?姐姐说你会武功,可以一个人打几十个人,你是不是去过少林寺?或者去过武当山?小月,吃饭的时候不要多说话。
父亲略带威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江晚月只是哦了一声,低头夹了两筷子青菜在碗里,扭头又问:对了,你今天找的那些照片是哪儿来的?那个糟老头子真的是在‘爬灰’?江晓风看了脸色铁青的弟弟一眼,说道:假的!电脑合成的,去街边随便找个网吧,随便掏二十块钱就可以给搞一个,要不我给你搞一个和赵铉的合影?切,我才不稀罕呢,早就有跟他合过影了,货真价实的!我还是他歌迷会的副会长呢!吃完饭,你跟我到书房来一趟。
江云看了长子,放下了碗,踱着方步缓缓离开。
江晓风也放下了碗筷,抓了抓小妹的脑袋,笑道:那下次他来这里开演唱会,我让他请你吃饭。
是真的?……哼,你就吹吧!江晚月咬着舌头冲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江云书房很大,过两百个平方,铺着深色的地毯,摆着半旧的红木家具,窗外的厚窗帘垂下来挡住了西边的斜阳,把房间遮得严严实实,隔绝成一个独立的空间。
这是一个名副其实的书房,里面的摆设并不如何豪华,但书却很多,十几个大书架上面摆满个各种书籍。
江云平时很喜欢呆在这里,年轻的时候喜欢在这里看书,老了以后喜欢在这里思考。
没有人知道他看什么书,也没有人知道他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书房对于孩子们来讲就如同童话里面的巫师城堡一样阴森恐怖,江暮雪从来不敢一个人走进来,而江晚月则不止一次计划过要将这间吃人的房子烧掉。
八年时间,抗战都胜利了,可是我一共也只见过你两面:一次是你的信用卡掉了,一次是你的卡磁条失灵了。
似乎除了要钱,你是从来不会和我联络的。
这似乎很符合我的身份,纨绔子弟嘛,有什么问题吗?而且除了要钱,好像你也给不了我什么东西了——至少钱你是不缺的。
这些年你都干了些什么?我都对小妹说了,看看世界,散散心……你撒谎!你十二岁的时候是谁带你离开的,别告诉我你可以飞檐走壁飞过围墙!你的本身是跟谁学的,别跟我说什么少林武当的鬼话!6家是玩刀子出生的,今天带来的人里面有两个以前是省散打队的,还有一个是帮里的红棍打手,但你花了不到三十秒就把他们全部打倒!还有你怎么知道6家今天会找上门来,怎么知道我的联系方式,怎么会有6安的照片?别跟我说这是马路上听到的,网上查到的,网吧里合成的!……八年,你走了八年我却对你一无所知,你总是忽然间出现又忽然间消失,我找遍全中国都找不到你,你飞天了吗?隐形了吗?这些年你都做了些什么,吸毒了,杀人了,还是进监狱了?你总要人知道你在干什么吧!…………你为什么不说话?好像,我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我还是你的父亲!那你是在觉得内疚,因为没有留下我的母亲?江晓风轻飘飘地看着他,眼光静得像月,好像集中了全部力气,又好像毫不在意,半点力量也没用上。
江云只感觉胸口好像被千斤大石狠狠地撞了一下,心头的万丈烈焰仿佛一下子凝结成寒霜,一口气被憋在胸腔里,好半天吐不出来。
沉默了许久,江云才长长地吐了口气:你小时候性子冷不爱说话,总是不爱说话,我很担心你,怕你长大了以后吃亏,可是……你还是长大了,而且很会说话,但我真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担心。
小的时候,我也很担心,很害怕,但后来有一天我忽然想明白了,世界在变,那人也应该是在变的……那后来呢?后来我就长大了江晓风笑了:谁都要长大的。
我用了八年的时间来学会长大,是不是慢了些。
江云也笑了:长大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有的人一辈子都学不会,有的人学会了,但学费却太昂贵了。
你大了,我却老了。
你这次回来真的不走了?应该不走了吧?要是再走八年的话,我可再也编不出什么故事来哄小妹了。
那你来接我的班?公司需要人,靠你二叔一个人顶不住!江晓风笑了:原来你是在拉壮丁的。
不过现在还不行,我连小学的文凭都没有,进你公司听说起码要本科的。
我想我还是先读点书吧。
你要读书?你说你想读书?江云的表情非常夸张,大概听到朝鲜要搞议会制也没这么吃惊。
怎么,很奇怪吗?我现在甚至都不会开车不会用电脑,和穿越时空的山顶洞人没什么两样,你就算让我去当保安恐怕都未必胜任。
更重要的,我想我真正溶入这个社会大概还要一些时间。
江云低头想了想,说道:那好,我给你联系一间学校,你进去熟悉一下,然后再到公司来实习一段时间。
对了,你想学什么?随便吧,只要不太难就行,否则我会很丢脸的。
江云哭笑不得,都说自己的二儿子是个纨绔子弟,看来和他哥哥比起来,老二纨绔的功夫还差了些。
眼看儿子就要推门出去了,一股压抑已久的冲动终于控制了他的头脑,大声问道:你真的是因为你母亲才恨我的?江晓风已经快走到门口了,停住了一小会儿,却没有回头,反问道:你认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