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人高喊:冲啊!顿时,巨大的打死叛徒!、打倒卖国贼!的怒吼冲上夜空,惊慌失措的站岗的们抱着头后退了。
小铁丝网门被冲倒了,战友们冲了进去,扑向们,有的抱在一起互相撕咬,有的双方撕扭滚在地上,一个人骑上去又被另一个翻下来。
捧棍相碰,拳脚相击,一场混战在厮杀声中激烈地进行着。
就在这时,大门外美军警备车上的警报响了,凄厉的声浪盖过了喊杀声,几辆装甲车开进了营门。
大约一个连全副武装的美军下了车,一面持枪跑步向武斗地点包围过去,一面高声喊着Stop! Stop!(住手!住手!)武斗双方都被迫停下来。
我看见高大的史密斯上尉在几个美军的陪同下向联队警备队住地走去。
不久,联队警备队员全部涌出来列队坐在广场上。
而我们的人则被美军轰回各自的帐篷。
我想:糟了,我们的人一旦被分散,再集中起来就难了,怕要被各个击破。
这时,联队警备队一个中队长跑来喊:张翻译官,史密斯上尉请您去!我随他到达时,史密斯上尉正站在队员前面,美军武装人员则集合在一旁待命。
史密斯对我说:他要对队员下命令,让我翻译。
他接着发布了命令,大意是:联合国军当局委任你们负责维持战俘营内秩序,你们平时管理不严,以致发生今晚的暴乱。
现在我命令你们将主要肇事者给我找出来,宪兵司令部将审讯他们。
我调来的美军将在必要时协助你们的搜捕行动。
这样的命令我决不能翻译出来,便说:史密斯上尉说你们都是中国人,是同胞兄弟,为什么要打架!今后不允许再互相殴斗,不论是谁,打伤人要坐牢,打死人要偿命,我刚翻译完,狗腿子中就有人喊口号:共党份子要暴动!又有人喊:张翻译官是共产党,我们不要他翻译!史密斯问我他们喊什么?我说:他们表示坚决执行上尉命令,请上尉放心。
史密斯做了个抓人的手势:那好,现在立即行动!警备队长周演达站起来布置说:别听张翻译的,咱们去把共党暴动份子抓起来再说,一中队去一大队,二中队去四大队!按我给你们的名单搜捕。
史密斯让我陪他去联队部等着押送人去宪兵司令部。
史密斯坐下来,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掏出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又掏出一支扔给我。
我却把烟拿在手里忘了划火柴,为自己无法保护战友们而心急如焚。
不久我就听见喊声和鞭笞声从旁边的小铁丝网里传出来,我从窗户里看见一些队员已经抓了不少人在那里拷打, 广场上还陆续有我们的战友被反剪着手挣扎着在探照灯光下被狗腿子们押送到小铁丝网里。
而站在广场上看热闹的美军士兵,有的在吹口哨,有的在喊:Number fuking one!(他妈的,顶好!)从小铁丝网里传来的惨叫声愈来愈高,我终于忍不住对史密斯说:上尉阁下,这样下去恐怕要打死人。
真死了人恐怕会给您,也给联合国军带来麻烦。
史密斯盯着我道:好吧,我们去看看。
随即走了出去,我跟着他到了小铁丝网前面。
史密斯对站在门口督察的周演达说:停止惩罚!我翻译了上尉的命令。
周演达看了看我的脸色,扭过头去喊了声:史密斯总管让留他们一条狗命,弟兄们歇会气吧! 又回过头来,幸灾乐祸地对着我狞笑。
我极力忍住自己想给这条癞皮狗的小白脸狠狠地挥上一拳的冲动。
9. 随暴乱分子离开86大门外传来宪兵司令部囚车的刹车声,史密斯上尉便让我传令将已经被抓来的约60名暴乱份子押上囚车。
当我看见头破血流的战友们被押过我身边走向囚车时,心里痛苦异常。
我对史密斯说:这些人伤势很重,是否先送医院包扎一下,以表明阁下对战俘的人道主义精神。
史密斯听了笑笑说:OK,按你的意见办。
便向押送囚车的美军做了交待。
我接着要求说:那我陪他们去一趟医院替医生做做翻译工作吧!史密斯又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张,我知道你是同情这些共党份子的。
你要愿意和他们在一起,我可以满足你的愿望!我镇静地向他说了声:再见!便随着战友们上了囚车。
坐在不透气的囚车里,我闭着眼在黑暗中紧握着半躺在身旁的不知名的战友的手,在汽车的颠簸和轰鸣声中心潮翻滚:我就这样结束了在‘86’的斗争任务?明天伍牧师肯定还会送一面狗牙旗让们在‘86’大门口升起来庆祝中华民国国庆,这么一来‘86’真的变成 ‘72’ 了。
……我没能完成赵政委的嘱托!可要是没有美国鬼子武装进来镇压,我们这一场夺旗之战、夺取‘86’的控制权之战是肯定能打赢的!如果我们真的赶走了那些汉奸走狗,再想办法制作出一幅五星红旗升起来该多好!……美国鬼子太阴险了,他们利用国共双方多年来积下的深仇大恨,硬是把一场本来是中国人对美国的‘反美抗暴’斗争变成了中国人内部的相互厮杀,变成了国共内战的继续!……今后‘86’的对敌斗争更加困难了,郭乃坚他们和那些还没有暴露的留在‘86’的战友们担子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