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给我留什么话?啊,留了一封信在你妈那儿。
你先吃饭,吃完再看信好么?妈端着菜进来,要我先坐下来吃。
我端起饭碗,举起筷子却呆在那儿不动。
爸轻轻碰了妈一下。
妈看看爸,看看我,进里屋去取出了信递给我。
我拿了信跑进里屋去,撕开封口取出信纸:泽石,我巳调往总工程师办公室,仍做机要工作。
支部答应尽快研究我们的申请,好事多磨,望耐心等待,由于运动巳开始,我将暂不回家。
M。
我苦苦盼来的只是这么短短两行字!我望着那薄薄的信纸反复自问:好事多磨,还要有多少磨难才算到头?耐心等待,还要有多久的等待才算耐心?妈叫我出去吃饭的喊声惊醒了我。
我拍拍脑袋赶快出来主动说:M 她信里说她的工作调动了,要不了多久就会批准我们的结婚申请了......妈也高兴地说:已经告诉你二哥二嫂和老四老五,这个星期天回来给你过生日!过生日!7月23日将是我的26岁的生日,我自己都忘了。
只听爸又说:你大哥来信说放暑假回来探亲,我巳回信让他早点来,一起给你过生日。
这也是几年来我们家难得的一次团聚。
你大哥他也许还能赶上你们的婚礼呢!第二天,大哥果然从石家庄赶来了。
我们弟兄两个前后参军,虽不在一个部队,但同时入朝,并肩作战。
他们部队也几乎被美军包围,但他们撤出来了,我们却被包进去了,兄弟俩个差点再也见不到面。
现在都死里逃生回到父母身边,我们久久地拥抱在一起。
大哥仔细问了我和M的婚事情况。
我把未敢给爸妈讲的真情都告诉了大哥。
他很为此着急,当天下午就到地质部去找M,并说要邀请她回来参加亲人大团圆!大哥从地质部回来脸色不大自然,引起了我的不安。
我坚持要他把见到M 的情况告诉我,他只说M正忙于参加运动,没有来得及详谈。
又说知道要给我过生日后,拿钱托他为我买块生日蛋糕。
那个星期天,真是我们全家难得的一次大团圆,连在航空学院读书的表弟也来了,唯独缺了M!好像大家都商量好了似的,谁都不当着我的面提M为什么没来这回事。
本来那天应该是我们全家最高兴的日子,却明显地蒙上了一层阴影。
我预感到一种可怕的厄运又在向我逼近。
5.来生再见过完生日的第二天早饭后,大哥要我陪他上街去走一走。
出了大门他眼晴望着地上说:老三,M让你今天去找她一趟。
我急忙转过身来望着他,想听他往下讲。
他却低着头只说了四个字:你快去吧!我看他确实不准备再说什么了,就大步朝车站走去。
刚跨了几步,又听见大哥在背后喊:老三,你要坚强些!我不想停下来,但还是转过身向他做了一个请他放心回去的手势,便跑去追那趟即将进站的公共汽车。
我赶到位于三里河的国家经委大楼,找到新迁来的地质部办公楼。
传达室的那个老头看了我的复员证书后,仍不让我进楼,只拨了总工办公室的分机,告诉M:下面有人找。
那座蓝色琉璃瓦顶的建筑是当时在北京最雄伟的仿古楼群,人还未到楼前就巳感到自己的渺小,何况还警卫森严!我站在金碧辉煌的宽大门厅的一个角落里等她,更加生出一些自卑感!来了!她穿着一身整齐的蓝色列宁装出现在楼梯口,向下张望着,发现我靠着墙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等她,便匆匆跑下大理石面的阶梯向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