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木站在病房门口,他的腿还是不大利索,有点微微的僵硬。
前两天痛得厉害,今天已经好多了。
他站了一会儿,似乎还没有想好走进去之后怎么开口,该怎么做。
从小到大,他一向就是个自信到别人会认为他自负的人,从不胆怯和犹豫,更不会退缩。
小时候第一次见到所谓的父亲,长大后突然给予他的庞大责任和压力,他都做得很好,虽然所有人都不看好。
他始终没有什么好害怕的,最害怕的时候已经过去。
母亲在他十岁的时候宣布要结婚,远嫁异国,将他丢在国内与奶奶生活。
他没有任何反对,母亲笑着夸奖他是个懂事的孩子。
他笑了一下,看着母亲明媚的笑容,说不出话来。
那是他最脆弱的时刻,也是在那个时刻温暖的萧筱走进了他的心里。
他一度以为会是一辈子的温暖,可惜还是不是。
他到了国外之后,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其实爱一个人不是渴求她去给予你什么,而是在于你能给她的是什么。
他明白了,于是努力地在做。
在再见到母亲之后,他已经有了另一个弟弟,长得和他完全不像的说着陌生语言的亲人。
他也嫉妒,却能忍受。
因为他想,母亲在他们的身边才会幸福。
他的人生都是那样的理智,没有偏激的行为,一切都朝着人们所期待的方向在走。
虽然放弃了自己所钟爱的学业,虽然人们总是用异样的目光在看他,可他仍是骄傲的,骄傲到人们不敢再与他平视。
可他的人生却出现了失衡,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会在会上发呆,会望着窗外,心里空荡荡的。
时不时会出现那样一个名字,很美,可却永远不属于自己。
他是个欲望很强的人,但是他懂得收敛自己的欲望,不会说非要不可,但是总会变着法子要过来。
他是个有耐心的人。
失控了,他会在谈合同的关键时刻拍着桌子破口大骂,飞身出了会议室。
甚至会用脚把门给踢烂,弄到自己骨裂,可他却不觉得有什么,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问题就出在里面那个坐在那里发呆的女孩子身上,他仔细地看着她,多么简单的一个女孩子。
她一直都是那么简单的人,一眼就看穿了,她想要的,喜欢的,讨厌的,憎恨的都分明清楚地刻在她的眼睛里。
她一直很孤单,这个世界上能理解她的人太少了,甚至是自己,甚至是许墨,所有爱她的人都不能理解她。
她会觉得冷吗?就那样一个人在自己的世界里,甚至连他自己有时候也会觉得寂寞而寒冷,那么她肯定比自己还要孤独吧。
他走进去,轻轻地坐在她的身边。
她茫然地回头,还没有看清楚是谁,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抱进怀里。
她没有抗拒,只是身体还是硬梆梆的,好像始终没有从那天的恐惧中缓过来。
颜颜,是我,是我,不要怕。
有我在这里,你不要怕。
他的声音从来没有过的温柔,从他进来开始,她就知道是他。
病房里人来了又走,一直没来的就是他和许墨。
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嵌得刚刚好。
他说的话软软的,带着热气。
她的耳根子有点发软,浑身软绵绵的,不知道是舒服,还是难受的痒。
她也没有转身,伸手去捉他的手。
痛吗?我现在会想起来,觉得很痛。
我却怪你来得那么晚,嘉木,对不起。
傻子,我怎么会怪你?那都是我心甘情愿做的啊。
他吻她的发,搂得紧紧的。
不如我们重新开始。
颜颜,我们还是朋友,我不逼迫你了,好不好,颜颜,我无法忍受离开你的痛苦,我不能原谅自己说出那样的话来,永远不会理会你,我办不到,真的办不到。
她却轻声地笑了一下,低着头。
你才是傻子呢,我最讨厌别人说我傻了。
说完了又觉得自己确实是挺傻的,于是嘿嘿地就笑了。
陆嘉木也随着她笑,在她的身后,紧紧地抱着她。
你就这样子傻傻的挺好的,颜颜,我也跟你一样傻傻的好了。
洛夕颜突然顿了一下,她闻见空气中有熟悉的味道。
她钻进陆嘉木的怀里,把脸贴在他的胸口,听他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地,不急不慢,很安宁,很舒服,却更像是别人的感觉。
许墨在门口笑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该怎样来形容这样一种笑,苦涩的,异样的,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情绪。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来,公司里忙成了一团,还要应付媒体,可他却来了这里。
正是盛夏,房间里却没有开空调,门大开着。
他还没有走近,就听见他们的笑声,低低的,却很开心,就是那种心里没有任何芥蒂和杂质的舒心的笑容。
可自己像是个可耻的偷窥者,站在门口,不能进,只能退。
其实他最近一直都在,徘徊在她的附近,与一堆人周旋,警察,医生和护士,还有记者。
幸亏的是,颜颜一直没有曝光在镜头底下。
小报上也只有朦胧的陆嘉木搂着她的模样,或者是坐在车子里,她靠着自己时的侧影。
他没有走,靠着墙壁站了很久,直到陆嘉木出来。
她睡了,你不用担心。
陆嘉木看到他一点也不惊讶,淡淡地说。
嗯,我知道,有你在,我不用担心。
许墨也是没有什么情绪。
陆嘉木听完后却哧地一声笑了,是吗?我总觉得这句话里的感觉不大对,不知道是赞美还是嫉妒。
其实她希望在的那个人不是我,只不过我选择了另一种方式来取代你。
她实在是一个顽固的人,非得用这样的方式才能让她后知后觉地习以为常。
有时候,时间的力量总是那么的伟大。
你说的没错,所以我总是会想。
她说的爱我,是不是因为这么多年我在她的身边,已经让她太过于习惯了,才会误认为是爱。
我把她丢出去,想要让彼此冷静,但是似乎效果不尽如人意。
许墨自嘲一般地说。
陆嘉木还是笑。
你真的是嫉妒了,我能听得出来,许墨,没有想到你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怎么样,感觉如何?这样的滋味,像我们这种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终于等到有那么一天轮到你来嫉妒我。
你错了,从来都是我在嫉妒你们,而不是你认为的那样。
许墨否认,把手中的拐杖换到另一只手。
是吗?陆嘉木挑着眉头,因为我们年轻,还是我们勇敢地承认自己的心。
想要就要,不想要就推开。
你一直教她的不就是这些吗,可你自己却是最不能做到的那个。
你想要她想疯了。
陆嘉木说得咬牙切齿,愤愤不平。
你的欲望,只有你自己最清楚,可你不敢,你太懦弱了,没办法去面对勇敢的她,所以一而再地推她出去,甚至不惜让她受伤。
我没有。
颜颜,她没有事,她没有被,他急忙争辩,忽然又噤了声。
没错,现在,颜颜,她没有受到伤害,可是以后呢,没有自己在她的身边,她的以后呢。
如果这次,陆嘉木没有及时赶到,颜颜她真的可以像自己说的一样没事吗?说不出来了?你就是个懦夫,因为你的懦弱和自私,她一直在受苦,所以连带着我也要跟着受罪。
不能太靠近她,因为她心里坚定地在告诉她自己,她爱的人是你。
我也不能离她太远,因为根本不放心她一个人。
你太残忍,我做不到。
可你又不够残忍,因为你还是让她一直在惦记着你,你给她的希望很小,很渺茫,可她总是能从那么一点点小小的希望中挤出她的奢望来。
你要不就真的像她那么勇敢地说要,要不就让她死心,请你不要再拖累她了。
许墨沉默了很久,陆嘉木也没有去打扰他。
他就那样站着沉思,低着头,面无表情。
陆嘉木也没有去看他,靠着墙壁抽烟。
过了很久,许墨才抬起头来。
他跟陆嘉木要了一支烟,陆嘉木低头给他点上。
他仰起头吐起一口白色的烟雾,我从没想过会有一个比我更爱颜颜,尤其是一个男人。
你说的对,我很想要她,一个男人的欲望,有时候太过强烈了,我会控制不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让她进我的房间,可我总是在半夜去她那里。
坐在她的床前,看着她睡觉。
真的忍受不了了就去找菲菲,有时候会想象在我身下的是她。
很龌龊吧,我有时候会痛苦得想死,尤其是她向我说了爱我之后。
我不敢,我是个懦夫,所以要狠下心让她走出我的世界。
我无时无刻不绷紧神经,因为怕有一天那根弦断了,会毁了她。
就是那天,我躺在床上,想起她那个时候坐在床上狼狈的样子,我想完了,我的颜颜,我一个人的颜颜就那样没有了。
我是个多么恶俗的人,竟然会对那样的事耿耿于怀。
我快受不了了,像是个变态,窥视着女儿。
许墨用力地吸了一口烟。
我想死,死在那样的变态欲望下。
可是我不能牺牲我的颜颜,真的不能。
你救救她吧!这个世界上怕是也只有你能救她了。
没错!陆嘉木斩钉截铁,我一定会救她,不管她在哪里,不管她遇到了什么,我都会去救她,就算是你在她的身边。
很好。
许墨点点头,他丢下烟蒂,用脚踩熄了,又弯腰捡起来。
如果我发了疯,请把我杀了吧。
不,我不犯法。
陆嘉木摇着头,你爱她,比谁都要爱她,所以你不会疯。
是吗?许墨失笑,走到垃圾桶旁边,将烟头丢进去。
也许吧!我自己也不太清楚。
离得远了,许墨的声音也低,陆嘉木没有听进他的回答,看着他蹒跚着脚步走了。
那个男人,其实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只是陆嘉木心底有点被触动。
说不上具体的感觉,他只是觉得很遗憾。
如果自己没有爱上洛夕颜,他会希望他们两个在一起吧。
疯狂却只能隐忍在心底的爱,多么难以忍受。
他有时候会想这到底是怎样的情感,那么多年的时光,是他们两个相依为命,时间带走很多东西,可是却沉淀下更多的东西。
他是一个父亲,一个男人,爱在心里,却不能说,只能沉默,甚至在逼迫自己做出完全不想做的事。
只能沉默,隐没在心底。
许墨回了家,他觉得很饿,在房子里找了半天,没有什么食物,只有零食,那些都是他给颜颜准备的,明明知道她不在,可是还是会习惯地定期去买,一切她爱吃的。
房子里空荡荡的,冷冰冰的,他也习惯了这样的环境。
他拿了一罐薯片去她的房间。
一切都完好如初,就是缺少了一个活生生的洛夕颜。
他坐在沙发上,软软的沙发,他一坐上去就陷了下去。
他无声地笑了一下,将腿也跟着收起来,放在沙发上面。
这样的动作牵动了他的伤口,隐痛又开始折磨他的神经。
这个房间里有很多属于洛夕颜独有的事物,她的照片,她的书本,她爱的CD,喜欢和电影,还有满室的阳光味道。
她房间的窗帘一直开着,自她那天走后,他一直没有进过她的房间。
夏天的暑气还未退去,热气蒸得空气都是热的。
灰尘浮在空气中,一层淡淡的白。
有钟点工过来打扫,他却不准他们进这个房间,他出门前总是会上一道锁,后来就是他不锁了,他们也不会进去。
他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突然再来到她的房间。
这个公寓,她住了不久,远没有在洛家那么久,可是自己和她都知道这里才是彼此的家。
她说的对,有爱的地方才是家。
累了吗?我帮你换一下被子,你就可以休息了。
他回过头笑,一如既往的表情,没有人能从他的表情上找出任何他真实的想法来。
她走到床边坐下,凝望着他。
夕阳有余辉射在他的脸上,一层明亮的光,让他的五官都变得朦胧而浅淡,看不分明。
她从他的手中拿过薯片,你不爱吃的,你饿了就叫外卖吧。
或者你出去吃也可以,不用管我。
我呆一会,可能不会留下的,爷爷说让我一定要回去住。
是该回去,你这样子在外面也不像话。
许墨要站起来,那沙发太软了,他有腿又不方便,努力了半天却站不起来。
一直不开心的洛夕颜被他的模样逗笑了,这么久以来,从来都是他淡定自若,想不到还会看见他这样的一面,不由咯咯直笑。
许墨回头,看见她明媚的笑容,眼前一亮,有多久她没有这般开怀笑过,他自己也不记得,如今看来,多么美好。
他心里也是突然觉得清爽了许多,若不去想他们之间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和纠结,他们也可以活得这般自由快乐。
你这个孩子还笑,不扶我起来。
这样子没良心。
洛夕颜还是笑,许墨伸手去拉她,她笑得没有力气了,去握他伸来的手。
两只手接触的刹那,笑容却凝固了,渐渐变成了无言的沉默。
她歪着身子,倚在床边。
他也愣住了,手心里的触感柔若无骨,幼滑细腻,是她的手。
她的眉眼弯弯的,还有些许笑意留下。
手上没有使劲,许墨便已经慢慢地起来了。
她却有点愤怒,莫名的怒意,无端地发作,狠狠地要推开他。
他还未站稳,被她这么一推,重心顿时失衡,他腿脚又不好,挣扎着摇晃了几下。
眼看又要摔下去,洛夕颜却不忍心让他受伤,伸手一扶,他本能地拉住,身体已朝着她那边倒下去。
洛夕颜惊呼出口,许墨全身的重量落在她的身上,让她痛地说不出话来。
看她痛地紧皱了眉头,许墨连忙问:有没有哪里撞疼?颜颜,颜颜。
关心脱口而出,容不得他否认。
洛夕颜流下了眼泪,却低声地笑了。
许墨,你不要再自欺人了。
你爱我的,比谁都爱。
她浑身都在颤抖,泪水簌簌而下,流淌在她的脸庞上,像水晶一般透明美好。
他伸手去抹,温温的,指尖能感觉到她的皮肤,光洁幼滑。
他的身体变得僵硬,本能地察觉到事情起了变化,心脏,失衡了,跳得极快。
血液燃烧着,身体一下子就觉得绵软了,浑身酥软竟没有力气从她的身上起来。
他不动,低着她看她,她还在哭,睫毛一颤一颤的,晶莹的泪珠粘在上面。
她的眼睛格外地亮,望着他,无比的清澈。
只有无止尽的依赖,他看得出她的渴望,拥抱和爱,她一直想要的。
我想让她知道,我那些不能说出口的爱。
他用力地抱着她,低头吻上她的唇。
她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放声地大哭,似乎要把她所有的委屈和失望都用这哭声来发泄出来。
她弓着身子,竭力地去靠近他。
两人的身子紧紧地贴着彼此,唇齿间无声地透露出渴望。
我们等了多久才能这样地相拥,非要用时间来证明我们这场爱的伟大与艰难。
她太甜,许墨停不下来,她几乎喘不过气,仰着头用力地呼吸。
他顺势压了过去,将她放平在柔软的被上。
她夏天只穿了一件T恤,下身是短裙。
这样一弄,那裙子被掀了起来,露出一角轻浅的蓝。
他的眼睛突然一亮,那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没有开灯,也没有日光,只有纯粹的黑暗,而他的眼睛在这黑暗之中格外地明亮,熠熠生辉。
颜颜,我爱你。
她终于听见他的这么一句用了一生的时光来提炼的爱,仰起头,费力地去含住他的唇。
他的唇很热,狠狠地吮她的甜美。
没有任何距离,也没有谁去想到底在做什么,仅剩下人类的本能。
为什么我不能要,在我身下的这个女人,没错,她是一个女人,在我眼里比谁都要美的女人。
我爱她,从见到年少时的她开始就知道我爱她。
不是陌生人的怜悯,不是父亲的疼爱,是一个男人用一生来爱,用一切来爱她。
我为什么要这么一直沉默下去。
我爱她,她也爱我,不是吗?为什么不能拥抱,不能亲吻,像是普通的情侣,亲密无间?为什么要让我承受那些无止尽的渴望和无满足的欲望?她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她是我的,是我的。
他的手放肆地抚摸着她的身体,这样的动作在他的梦中不知出现了多少回,每回被惊醒过来后都是空虚寂寞和永远的沮丧后悔。
他觉得龌龊,不能原谅自己。
现在却成了真实的,不像是真的。
可即便不是真实的,就算是假的,那也好。
她的衣服早已经褪下,露出曼妙的曲线。
脸色潮红,眼神迷离地看着他。
他半抱着她,几乎没有什么重量,轻飘飘的。
她全身无力,酥软地倒在他的怀里,风情万种。
他迫不及待地解了自己的衣衫,哄着她。
颜颜,颜颜,一下就好。
一下就好。
她没有抗拒,他又搂紧了一些,沉沦在情欲之中。
颜颜,颜颜。
他喃喃地喊着她的名字。
她回应着他,许墨,许墨。
他觉得快乐,多少年来都没有那么快乐过。
于是他笑了,低头吻着她含泪的眼睛。
我爱你。
她伸手反抱住他,轻轻地咬住他的耳朵。
我爱你,爸爸。
许墨坐起来,没有别人,没有阳光,只有黑暗。
他干笑了几声,这么老了竟然还会做这样的梦。
他用力地拍打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了许多。
他从她的沙发上站起来,走出房间,走进浴室。
只是一场春梦,可他还是真实地有了欲望。
夏天洗冷水澡真的很舒服,可是他不能,一碰到冷水,浑身都在颤抖。
他弯下腰,用力地扶住右腿,赶紧去关那花洒。
水珠在他的身上,像梦中她的泪水。
他扶着洗漱台看镜子中的自己,脸色惨白。
老了,他无声地笑了一下,就你这副样子,竟然还想垂涎她的美丽,想要占有她的身体,你还要脸吗?你凭什么爱她?他愤怒地吼着,眼泪流下来,失声痛哭。
你老了,这样残缺的身体,拿什么和他们比,她只不过是弄错了,只不过是习惯了有你在。
以后会有人陪在她的身边,比你对她还要好,比你更会让她幸福。
等到她习惯了别人,她就不会再说爱你了。
你这个白痴,你竟然会当真,你怎么配让她来爱你,怎么配。
他支撑不住,索性就坐在了湿冷的地板上。
可是我该怎么办?颜颜,告诉我该怎么办?怎样才能不爱你?他还是愤怒,用力地拍打地面。
打到手觉得疼了,变得红肿,裂开了一道口子,流出血来。
不能再留恋了,许墨,你真的不能再留恋过去了,变了,一切都变了。
回不到从前了,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走吧。
他用流着血的手抚着自己的眼睛,许墨,你清醒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