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深知死的意义的人,才有智慧和勇气去承担一切的挑战和痛苦,而让自己活得有尊严。
能参透人生的意义,就能活得庄严,有豪气、有意义。
我因为研究佛学和从事心理咨商的关系,有许多机会接触各年龄层的人,看到人类许多生与死的苦难,了解其精神生活,倾听他们的心声,觉察到一般人不易知悉的心理活动现象。
我认为影响精神生活的因素多而复杂,其中对于生与死的认知和态度,是左右精神生活品质的重要一环。
人若从求发展的观点去看生命的历程,显然只看到其中的一面,而且很容易变得急功近利,它既不完整而且偏颇。
相反的,如果只从死亡的角度来看人生,则又显得虚无空寂。
事实上,人在求生的历程中,同时逐渐归结于死亡;死亡应该成为庄严人生的一部分。
因此,人必须认清生与死的完整意义,要在两者之间看出精神生活的希望。
我们的教育,一向把焦点放在人生的发展上。
重视生聚教训,强调成功和成就,对于死亡教育一向疏视。
于是,国人普遍不知珍惜生活和生命之美,感受不到慎终追远的思古幽情,更忽略人生意义的探究与体验。
特别是对于绝症者或临终者的照顾,几乎没有善尽应有的关怀。
因此,我们有必要注意死亡的研究,重视死亡教育。
它对于个人精神生活的成长,乃至文化的提升,都是积极而值得肯定的。
现在,我要就自己的体验,对生与死提出两点看法,相信对于参悟人生培养豪气,有着决定性的影响。
人生的开悟人对于死亡的惧怕,是由于对死亡的无知。
在禅者的眼里,生与死亡可以超越,而且必须超越的。
那个扮演生同时又要扮演死的无相真我,若能从人生这个色相世界解脱出来,对于生与死的对立和矛盾意识,即刻消失,同时也对生命的真实有了完全的开悟。
人生的历程,看来似是一个时间的问题。
孔子说逝者如斯,不舍昼夜,好像我们的生命是因为时间流逝才被牵动。
事实上,是人的色身在生、住、异、灭的过程中变化,时间并没有变动。
所谓无常也只不过是现象界的事,非本体界的事。
当我们能看出自己的真我时,会生病、会衰老死亡的躯体就像是外衣,而真我就是主人;主人总是要换衣裳的,生与死就是更衣换装的事。
然而一般人却以为衣裳是主,真我是客,那就是颠倒之见了。
因此禅家把人生比喻做桥,把水比喻做时间,把真我比成走过桥的那个人,然后说:人从桥上过,桥流水不流。
当一个人对于生与死有了深度的开悟,他就会把注意力放在常的角度,去摄受那无常的现象,而乐于为无常付出承担。
他自己的真我也会从过去、现在、未来的三际中解脱出来,超越被时间紧缚的锁链。
他从色蕴的世界,看入无相的法界,得到自在的体验。
他对于生与死有着一体两面的统整领悟。
因此,在临终时,他们死得心平气和,有安身立命之感,死与生是一般的庄严。
唐朝的洞山禅师,在临终之前,就生死大事,对其弟子做了一次精彩的说法。
当时洞山卧病床上,有一位弟子问说:师父有病,是否还有不病的体呢?洞山答有,于是弟子又问:不病的体是否看得见师父呢?洞山回答说:是我在看他。
弟子又问:不知师父怎样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