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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乍暖还寒4

2025-03-25 12:03:56

孔半夏瞅了眼四周,幽暗的房间隐约可见家具摆设。

她依旧轻声地说:在我家。

他语气里隐约有些愤怒,你回家怎么不先通知我?她眼眉跳了跳,何必呢?孔半夏,你说什么?他声音沉下来,想必脸也沉下来了。

我说何必呢。

你外公今天找过我,我哪里还用得着回你那里去?她声音平静。

她的平静叫他陡生出一股怒意,终于怒不可遏,他找你是他的事,你回不回来是我们俩的事,你倒是真会混为一谈!不是她要混为一谈,是本来就密不可分啊。

她低声,说得有气无力:你很清楚的,我们最后也不过是分手。

我不清楚。

啪的一声,电话被他挂断了。

哈,这个男人也是很有脾气的,还不小呢。

他以前不发怒,是真的对她好吧。

她躺在床上,试图闭上眼睡觉,可是闭上眼睛脑袋却很清醒。

她怎么睡得着?怎么还能睡得着!后半夜,她家的门突然被人拍得震天响。

她从床上坐起来,开了灯走到门口。

她打开门,果然是谭谏严站在门外面。

他眼角眉梢都含着怒,衬衣微皱,浑身一股子酒气,不晓得是从哪里来的。

孔半夏,你给我说清楚。

她还有什么地方说得不清楚?谭谏严站在门口,目光直直地盯着她的脸,眼神像是要吃人。

她垂着眉,用微弱的声音说:这么晚,你不要吵到邻居。

他狭长的眸子里出现一缕笑,那一缕笑叫人看得心惊。

孔半夏,你对谁都仁慈,你怎么就不对我好一点儿?我是你的男朋友,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你就不肯给我一点儿机会?他醉了酒的眼神骇人,如果他是豹子,肯定已经扑上来撕裂她。

她看着他不说话,默默地。

其实沉默并不代表冷漠。

可是谭谏严看在眼里,这只让他眉峰皱得更紧,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他真恨这个女人厚此薄彼。

是了,他喝醉了,喝得越醉就越恨,最后抵不过心里的暴怒。

他谭谏严什么时候做过这样没有风度的事?也只有她会这样逼他!他唇畔浮出一丝冷笑,你以前不是很坚强吗?为什么换成我你就当上了缩头乌龟?孔半夏,我真不甘心!孔半夏只觉得脑袋里放出一道白光,她不知道原来谭谏严还知道那些往事!她怔怔的,一时没有了反应,突然脑袋里蹦出一个念头,让她觉得害怕。

她冷冷地对上了他的眼睛,看着他问:从认识我的那天起你就什么都知道了吧?略知一二!好!好!她在心底叫出来。

那是恼羞成怒,仿佛以为自己明明穿好了衣服,其实整个人却赤裸裸地站在他面前,被他品评着,而她还蒙在鼓里。

她觉得天地都在摇晃了,不禁怒从中来,你回去吧!她颤巍巍地指着门外。

她很少有怒气冲天的时候。

和他交往太可怕,原本以为想得周到。

瞒天过海,而他分明是从里到外都知道她是怎样的一个人,把她的那点儿秘密看得透彻,外表还装得滴水不漏。

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她找不出形容词形容!谭谏严看到眼前的女人也突然变成一脸怒意,手居然恶狠狠地指向门外。

这个女人当真是翻脸无情,对他没有一丝眷恋吗?他不懂,只觉得心底某个地方细细地抽痛着,像是肉一点点地被人掐起来,狠狠蹂躏。

他垂眼,知道这样的局面再多说只会造成负面影响。

他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略微平静下来。

我不会放弃。

你听好了,你也别想放弃!他走之前甩下这么一句话,信誓旦旦。

孔半夏缄默不语。

楼道已经空了,她还怔怔地盯着门口没有收回目光。

他不放弃?他不放弃什么?他是不会知道敌人的可怕的。

她收回目光,关上门。

这是她的房子。

她花钱置办的,是她的窝。

房子装修简约,虽不富丽堂皇,却也干净整齐,让人愿意流连。

她不是输不起,她如今已不是当初那个一无所有的女孩。

只是,活了这把年纪,谁不晓得自保?又不是那个一无所有却愿意为爱投入一切的傻兮兮的丫头。

她不是没有其他的选择,她也要衡量得失才行。

她没有那么勇敢,她的爱也没有那么无私,她总要为自己想一想。

她还能回头的时候为什么不回头?她也会害怕,害怕受到伤害,害怕以后回不了头!风险和利益,总会有个系数比。

这一次的风险太高,猛一遇到,她只想到要规避。

孔半夏躲人很有一招。

和男人分手,她经历了,颇有点儿得心应手。

最近她申请的基金项目已经到了验收阶段,自然忙碌,整理实验结果,邀请有关专家鉴定,请客吃饭,想忙里偷闲都不成。

她把谭谏严的手机号拉进了黑名单,所以原来的手机仍然用着。

谭谏严起初来过医院两三次,她都避而不见。

他也不是悠闲的人,自然慢慢就来得少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她看似很满意,可是心里,也有寂寥。

这天,她陪同基金组的几个专家一起去市中心的饭店吃饭。

她早订好了包厢,由服务员领着他们一行人上到三楼。

她正坐在包厢内点菜,为首的张主任笑呵呵地接了一个电话:小谭啊……我在外面吃饭……是那个项目……呵呵,正在缘华吃饭……什么?你也在这儿?那好,那好,我们在三楼的兰海厅。

孔半夏凝神一听,心里就是一动。

这是什么情况?从张主任嘴里蹦出的小谭两个字,让她有一种黑压压乌云罩顶的感觉。

主任说的小谭不会就是谭谏严吧?他就那么无孔不入?她稳住纷乱的思绪,低头翻看着菜单,脑海里思索着一会儿的场面该要如何应对。

她点了几个菜。

不一会儿包厢的门被轻轻敲了两下,服务员走过去开了门。

她稍稍坐直了一点儿,轻笑着对身边的服务员说:先上这些菜,再上瓶这个酒。

服务员笑着出去。

孔半夏才抬起头就看见谭谏严已经走了进来。

不等她去招呼,已经有人抢先说:谏严哪,你怎么也来了?呵呵,我刚好在楼上的包厢吃饭,给张主任打电话才知道你们都在这儿。

他说话时黑幽幽的眼睛有意无意地瞟向半夏。

孔半夏自然是看到了,只是看到了也装没看到,仍然落落大方地客气招呼:谭先生也来了?不如就留在这里坐坐。

她这么说是因为料定了他楼上还有饭局,怎可能当真就座。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谭谏严四平八稳地坐下来,位置就在她正对面,还是那位张主任热情招呼他坐过去的。

半夏垂着眉,就不明白这些领导怎么就这么待见他呢!谭谏严坐好后,看了孔半夏一眼,见她半垂着头似在想心思的模样,唇角不禁稍稍勾了起来。

他收回目光,一门心思与身旁的专家们客套,我那个项目,还得劳烦您老替我跑跑。

哪里哪里,你这次申请的项目算是国内首创,我们几个早商议过了,觉得应该大力栽培,不用跑也能通过的……另一个老专家也看过那项目的申请书,于是也附和进来。

大伙都夸奖着,就差把他捧到天上去了。

孔半夏在一边咬牙听着,只觉得话题怎么渐渐就被扯远了,有违她请客的初衷,她这顿饭可不是为谭谏严的事情请的!她抬起头来,也笑嘻嘻地看向那位张主任,说:张主任,您瞧我这项目可以功成身退了吧?那主任抬起头来回应她:不错不错,你们这一代年轻人都成就惊人。

半夏听了喜不自胜,牙也不咬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在座这些人都是她的重要关系人,对他们可马虎不得。

这一次项目结束了,明年马上又要申请,半夏对这些人每回都是格外殷勤。

菜陆续上来,她示意服务员替每个人斟上酒。

她是主人,自然先端起酒杯,敬向在座诸位,领导们百忙中还要抽出时间,真是过意不去,我就先干为敬了!酒桌上最忌讳不干脆。

她一杯酒下肚,晃了晃手里的酒杯,那可是一滴不剩。

大家喝完了,她又扬起笑容,笑嘻嘻地再敬了几位大领导。

众人只差拍手叫好了,想不到孔小姐能力强,酒量也厉害。

好,好,就该这样。

她脸颊微红,坐下来才觉得脑袋有点晕,但仍旧笑容灿烂。

那一脸的笑,谁看了不觉得喜欢?这样的女子够豪爽,在座的这些北方男人都是顶欣赏这样的人的。

半夏的笑眼无意间对上谭谏严深邃的眼睛,她一怔,看见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她暗暗有点儿恼,冷冷地转开了视线,可谭谏严的声音还是飘进她耳朵里:张主任,您上回可是没有喝过我,这一次孔小姐请客,咱们放开了再拼一拼如何?别看这些学问做得顶级好的老专家平日里都很严肃,但到了饭桌上谁不是只酒虫?此时有人说这话,自然所有的酒兴都被挑了起来。

于是半夏反而被晾在一旁,看着一桌子人敬来敬去,多是谭谏严起敬,那些人应接不暇。

偶尔也有人还会想到她的,酒杯伸到她的面前,要敬她,她也笑着回应。

酒气更甚,她的头开始有些迷糊,迷迷糊糊中却发现那人也被拉入了谭谏严的战圈。

她迷糊中想:这男人是在帮自己挡酒吗?她出神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不一会儿,谭谏严的手机响了起来,手机里隐约传出声音:你这趟厕所也太久了吧?快来快来,今天我过生日,怎么也不可以这样不给面子放我鸽子!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娇娇软软的。

她一怔,电话里的女人是不是就是他的结婚对象呢?这么一想,她方才的蒙眬又清醒了几分,内心的涟漪也平静下来。

并没有什么好沉醉的,就算他不愿意,他家庭的力量也早晚会让他投降,不是吗?这些日子她离开他,也不觉得生活当真就少了什么,她胸口微涩地想。

只是那一点儿涩,难道就不是少了的?如果有他,她胸口涨满的应该是一缕一缕的甜。

她一出神,谭谏严说了什么她并没听到。

等她回神,谭谏严正要告辞离去。

去吧去吧,原来是有朋友过生日,怎么不早一点儿说?早说我们也不会拉着你,做了不知情识趣的人。

这话说得颇暧昧,他亦暧昧地笑一笑。

他走了,剩下的人差不多也都喝高了,于是吃饭变成了单纯的吃饭,倒也其乐融融。

半夏心里不是不感激谭谏严。

她酒量不好,以前赴宴回去总是要死不活的,要吐不吐,所以这一回他挡在她的身前,解了她的围。

她嗟叹一声,这样的举动哪个女人能无动于衷呢?等到结账走人,半夏分别叫了车送专家们回去,自己站在饭店外的大树底下醒酒,任晚风拂过面颊。

她一面等着车,一面出神地凝视城市的霓虹夜色。

她已经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十多年。

她来的时候除了爱一穷二白,现在十多年过去,却是除了爱她什么都心满意足。

饭店的玻璃门开合后,几个人出来,其中一个女子叫了声:谏严,你没事吧?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声音依旧软软的,煞是动听。

孔半夏听到了,却没有回头,只烦恼此时的出租车不好叫。

谭谏严笑着,笑声里透出魅惑,男人哪有劳烦女士送的?你们先回去,我自己打车。

听着脚步声朝自己这边来了,半夏隐隐有一点儿急切,好在这时终于有一辆空车停在她面前。

她喜极,拉开车门正要上去,就听到身后传来谭谏严微冷的声音。

我喝醉了,你就不送我一程?她心头一怔,只得讪讪地转回头,用他刚才的话回激他:一个男士劳烦女人送,怕不太好,会影响你的形象吧。

谭谏严的目光停在她的身上,凝神两秒钟,目光从她的襟口跃到她的脸颊上,我在你面前还要什么形象?再说现在车不好打,我有点儿不舒服,你送我回去……要不,你把车让给我,你再等一辆。

他的脸色确实显得青白,一句话说完,语气似微微轻叹,眼神暗沉地看着她。

半夏打量着他的神色,终于还是动容,他酒量好,如若不是替她挡酒,也不至于醉成这样。

她颔首,就见谭谏严朝她这边走来。

她急忙走到副驾驶门边坐进去,谭谏严拉开车门的手一顿。

过了一会儿,半夏才听到后面的开门关门声。

她向司机报了他家的地址。

车开动了,后座静悄悄,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她用眼角的余光从后视镜里瞄过去,就看见谭谏严歪斜地倒在坐椅里,闭着眼,面露倦怠。

车里很静,司机突然打开广播,吓了她一跳。

她把视线转向窗外,好像是看着车窗外闪过的建筑,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进眼里。

过了一会儿,车停在谭谏严的公寓外头。

孔半夏转头要和他道别,却见那人头靠在车窗上,显然是睡着了。

她连叫了几遍也不见他有反应,车厢里有很重的酒气。

这时,司机说:小姐,我看他是醉了,自己也不能上去,你认识他就把他扶回去吧。

她沉默了片刻,从包里取出钱付了账,下了车走到后座拉开了后车厢的门。

门一开,谭谏严的身体顺着往外开的门朝下一溜,他这才终于有了反应,模糊问了她一句:到了?她嗯了一声。

谭谏严略略坐起来,任由她伸手扶他下车。

车开走了,她扶他上楼,他也心安理得地接受她的搀扶。

半夏有些吃力,可他怏怏的神色和发青的脸,还是让她有一点儿心疼。

这个男人,怎么不声不响地把自己当酒桶?逞什么英雄呢?她明明都要跟他划清界限了呀,何必还这样护着她!她扶着他,垂眼,视线落在电梯门上。

终于,叮的一声,电梯门弹开来,他移动了下脚步,她也赶紧配合着他走出去。

站在屋门口,她在他口袋里翻找钥匙,许久,才终于把门打开,扶他进去。

一进门谭谏严就倒在了沙发上。

半夏到厨房里倒水,听到客厅里有响动。

她急急地端着水走出去,一股浓重的异味扑鼻而来,只见谭谏严瘫在那里,脚下吐了好大一摊白白黄黄的东西。

她忙走过去把水递到他的唇边,他张开嘴。

她又稍稍斜了杯子,水徐徐滑进他的嘴里。

她看差不多了才把水杯拿开。

她又把他扶起来,支撑着他一步步往房间里挪。

她不是没有照顾过喝醉酒的人,可是像他这么合作安静的,还是第一回见到。

她不禁有些动容,这个男人醉了也知道要跟她合作吗?让他在床上躺好,盖上被子,她已热出了一头的汗。

谭谏严比她高许多,就是他再合作,她依然费了不少力气。

半夏走出卧室,看着客厅里谭谏严方才制造的那一团污物,她没有走,而是去厨房里找了扫帚,默默地清理现场。

等到她都忙完,喷上了空气清新剂,都不知道是几点了。

半夏把钥匙放在茶几上,关门离开。

她回到家,澡也没洗,倒头就睡下了。

在她合上眼的那一瞬,眼前全是谭谏严的身影。

她心底在挣扎着,她该想他吗?不,她不要重温旧梦。

她的这一番挣扎还未完,却已经睡熟。

谭谏严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阳光明媚。

他看了眼周围的环境,是在他自己家里,然后隐约想起孔半夏把他送回家的情景。

他薄唇勾起来,可是只一会儿,他身上的味道就让他难以忍受地皱了眉。

那个女人太吝啬了,也不肯替他换上睡衣再走!他起身洗澡,刮胡子。

他走出房间,客厅是孔半夏收拾过后的整洁干净,他的眼光微微一闪,有一点儿暖意。

她是一个好女人,温柔,容易心软,她有那么多的好,可是偏偏不爱他!他心里竟然有一点儿悲哀。

他告诉自己,爱情需要耐心,比长时间复杂的手术需要更多几倍的耐心,终有一天,他会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

谭谏严刚走进办公室就接到谭老爷子的电话,许久没有回家的他受到老爷子的点名召见。

下了班,他开车回到谭家,老爷子已经坐在饭桌前等他了。

想不到是二人世界!他在心底嘘了一声,唇畔微讥,潇洒自如地坐到饭桌前,自然有佣人帮他盛好饭。

他把脱去的外衣交给佣人,挽了挽衬衫的袖口,抬起含笑的双眸看向桌子另外一端的长辈。

医院里有手术,所以来晚了。

你和苏小姐进展得怎么样了?谭谏严的外公开口询问,声音苍劲有力,略略带着威严和冷淡。

没什么进展。

他浅笑,眸子里的笑意不减,不甚在意的口气让老人蹙眉。

和陆家合作,其实就是钱生钱,生意人都会打这把算盘。

这样的道理你怎么不懂?他唇边还是有一丝若有似无。

玩世不恭的笑,他怎么会不懂?你以前和胡岚在一起不是拿了不少好处吗?如果没有她,医院也不会是你的。

为什么这次就这么犹犹豫豫的?是不是觉得分给你的好处还不够?你有什么不满可以跟外公说出来,外公从小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是什么样的孩子。

他垂着头,仿佛凝神细听老人语重心长的教导,眼色变了变,冷漠瞬间代替了笑意。

谭家的大厅富丽堂皇,高悬的水晶灯光芒四射,人的脸在映照之下都像是蒙上了一层金,金灿灿,但是冷漠又无情。

他在心底轻笑,利益。

婚姻。

爱情,这三者之间怎么就有这样千丝万缕的联系,让人愁苦!老头子后来说了许多,最后连他死了的母亲都抬出来,临走时还不忘交给他一个档案袋。

是什么?他敏锐地问。

那位孔小姐的资料。

老人仿佛胜算在握。

他斜一眼那沓档案,幽幽地笑了笑,您花了不少工夫,怕是找人跟踪她许久了。

可惜,没有这个必要。

他轻轻一抛,把档案袋啪的一声抛在桌子上,没有再看一眼,甩袖离去。

孔半夏是什么样的人,他已经很清楚了。

正是因为清楚,才会感到不可名状的悲怆!这天苏韵宸来医院找谭谏严,恰巧被孔半夏碰到。

半夏站在楼道口略略扫了他们一眼,当时苏韵宸正站在谭谏严的身边,神态亲昵地说着话,两人男才女貌,也算是一对璧人。

孔半夏垂眸,要从他身边走过去,谭谏严却张口叫住她。

他的眼光在她身上一瞟,瞥见她冷冷的神色,便毫不犹豫地张口把她拦了下来。

她想要平静的生活,他便偏不叫她如意!仗着美人在侧,他总是想要刺激她一下。

谭谏严停下的脚步令苏韵宸也跟着停下来,她看了眼谭谏严的表情,然后开始小心翼翼地打量面前的女人。

孔半夏穿着白大褂,下身是麻质长裤,小腿细瘦,头发随意散落着,看似温柔,可眼底深处的神态是冷淡的。

这样的表情谁还看不出门道?苏韵宸收回视线,听到谭谏严和她打招呼。

孔半夏没有想到谭谏严有美女做陪还会突然袭击,和她来这么一招。

她心下恼怒,面子上却佯装欢笑回应他:你们要出去?谭谏严回答她:去吃饭,你吃了没有?没有吃可以和我们一起。

一起吃饭未免难度太高,他一句话出口,身旁的两个女人都这样想。

孔半夏暗道一声无聊,他和美女出去吃饭叫上她做什么?她感觉到他身旁美女投来的视线,已经浑身不自在。

她怎么会不知道谭谏严这样的举动是什么意思。

她一笑,真诚愉悦地恭维道:你身旁的小姐这样漂亮,明明是有美女作陪,还拉我做什么灯泡啊?呵呵,你们吃好喝好,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见她转身离去,谭谏严微眯眼,也没有阻拦她,携苏韵宸从另一侧走出医院。

孔半夏嘴甜,很讨院里各位领导的夫人喜欢。

她们听说她和男朋友分手了,这一阵子给她介绍对象的人接连不断。

小孔,这位江先生绝对是极品。

自己经营公司,前一阵子还在我们医院里挂了职,最近工作忙辞了医院里的工作。

他家里条件也好,人长得那叫一个帅,连师母看了也心动的。

半夏越听越不对劲,只觉得她形容的这个人她很熟悉。

她嘴角含笑问道:师母,这人叫什么?贾夫人呵呵地笑起来,以为半夏终于对她介绍的对象起了兴趣。

她介绍这一遭也不容易,阿远可是亲自找上她,请她牵线的。

她一口答应下来,人老了就特别爱看人家都成双成对的。

贾夫人笑答:江远。

呵,还真的是他,半夏呵呵直笑,师母,我认识他许久了,要发生什么早就发生了。

这还真是歪打正着,师母怎么会把他们两个介绍到一块儿?不知道江远知道了会怎么想!半夏失笑,就听到师母说:不妨事,不妨事,没准儿以前没看清楚呢。

也就是年轻人在一起吃一顿便饭嘛,你不要急着推辞!阿远他妈也是急得跳墙,才四处托人给自己儿子介绍对象。

我看她也是真的着急,现在不是正流行什么断背吗?她就差怀疑自己儿子也是了。

半夏一听差点儿笑岔了气,敢情江远同志在旁人眼里还有这种性取向危机。

师母又说:阿远的母亲和我是老朋友,我把你的条件一说她就同意了。

我跟你说,江家可不是寻常人家,是万里挑一的好对象,你要好好把握,错过了多可惜。

和江远一起吃饭半夏确实无所谓,而且师母的面子也不能驳,她笑嘻嘻地谢过师母,事情就算这么定下来了。

贾夫人一走她不忘打电话给江远,笑容满面,江总,不得了了,你相亲都相到我这里来了!她一副欷歔的口吻。

江远正在办公室里办公,接到她的电话,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

他嘴角轻扬,笑着把事情往自己母亲身上一推,说:我妈年纪大了,喜欢折腾这些,你不要介意。

半夏笑呵呵地说:我当然不介意,有帅哥请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江远闻声唇角也溢出笑,从心底涌起一抹愉悦,那明天晚上见。

第二天,孔半夏走进餐厅时,江远已经坐在位置上了。

她把包一放,嘴角咧开,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江远抬起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接着听她又说:江先生看上去一表人才,为什么快三十岁了还没有结婚?她一副以往相亲时的样子。

江远意会,笑开来,很是配合地回答:从前忙着工作,错过了机会。

一来二去,两人都神色轻快,看在外人眼里,倒真是一对男才女貌,其乐融融的景象。

偏巧这一幕也落入谭谏严的眼中。

他请客户来此吃饭,孔半夏一走进来他就看到了,随后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瞥向他们那一桌。

她还真是迫不及待,才和他分手就和别的男人约会!谭谏严心里不是滋味。

终于席散了,他撇开秘书朝他们走过去。

他们也正好吃完饭。

半夏看见谭谏严,眉一蹙,心底闪过的是上一次谭谏严美人在侧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牢牢地记住了那一幕。

她笑着和江远挥别,江远也看到朝这边走来的谭谏严,隐约明白她的意思。

江远对谭谏严没有好感,他略略担心地看向半夏。

可是孔半夏没有看他,只是凝视着走过去的谭谏严。

江远心下一涩,和她道别离去。

餐厅门外夜凉如水,寂静无声。

谭谏严眼里有薄怒,孔半夏,你不是很忙吗?怎么有空和男人吃饭?孔半夏的唇角扬起一缕笑,为着这样的恶人先告状。

他难道就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她低低地说:分手就应该干干脆脆。

谭谏严,我们俩都已经分手了,你何必还要这么一副模样!以你谭谏严的条件,多少人等着填补我的位置,何必这么纠缠不清呢?别摆出一副情圣的面孔,这样的年代,哪里还有情圣!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也绝不是情圣的人物。

谭谏严本来只是想用话激一激她,可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他许久没有回答。

这样的沉默让孔半夏抬起头来,不期然看到一张煞白的脸。

她心下一怔,就听到他阴郁地开口:分手就应该干干脆脆的?你是对我太不上心才这么干脆吧!孔半夏,你摸一摸自己的良心,你和姓方的分手时有没有这么干脆!她没有想到他会提起方懋扬。

她孔半夏究竟上辈子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坏事,这辈子要受两次这样的惩罚!她转身要走,被他一把拉住。

她拼了命地要挣脱他,他就是不放。

他的手固若铜墙铁壁,好像就要这样纠缠她,让她一辈子都挣脱不开。

她眼角忽然一湿,雾气漫上来。

谭谏严也看到了那一抹雾气,颓然地放开她的手,手在半空中攥紧成拳,眼睛猩红充血。

半夏终于抽回手,抬起头来直视他。

她像只受了惊的兽,肆无忌惮地反扑想要伤害她的人。

你何必这么激动?你以前和那些女朋友分手时不是都这样?何必要给我特殊的待遇呢?她小心地一步一步为自己打算有什么错?这个男人现在这样一副深情的模样,到头来天晓得会是什么样的结局!那些可是白花花的银子,什么样的感情真能和那些实在的东西比?什么样的感情可以和他的亲人相抗衡?谁说钱多了就只是数字?那真是笑话。

他这样三十而立的年纪,哪个男人不是挖空了心思想要赚钱?!他谭谏严是有前科的,他和胡岚的那一段江远说的时候她就信了,她可以选择漠视。

但现在轮到她自己被摆在天平的两端,等着他去衡量了,她又何必把自己弄得那样狼狈!谭谏严一直沉默。

她却轻笑,继续说:你也摸一摸自己的良心,那些金钱和利益在你心里就真的不重要?他没有说话,只是瞪眼看着她。

她转身离去,脚步那样稳健,像是踏在他心上。

她说的那些话真狠,分明是在他的伤口上撒了一大把盐。

她怎么能这么毫不留情地伤害他?她都没有心吗?不会痛吗?他只觉得自己的胸口不可抑制地痛,难以喘息。

平时那样一个如山的男人,竟然在瑟瑟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