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录完新一期节目的当晚, 都是上一期《演员百分百》在电视上播出的时候。
一期赶着一期地互相对照比较,倒让人对自己的表现认识得十分清晰明确, 市场反响也看得一目了然。
这种模式有好的地方, 也有不好的地方。
好处在于能及时根据观众反馈进行自我调整,方便在下一期及以后的录制中及时改正。
不好的地方在于如果演员本身比较玻璃心,那一旦舆论呈现铺天盖地压过来的趋势, 势必会对演员这种看状态的职业产生巨大的影响,干扰下一期节目的录制状态, 越走到后面竞争人数越少,一旦被干扰,很可能直接被淘汰,话语有时候锋利如刀剑,径直砍过来时任谁都无法幸免。
第二期节目对宁瑶夕来说, 是一个重要的分水岭。
她在第一期节目里称得上是横空出世,上了热搜第一, 一夜之间让许多人对她的演技实力有了不错的印象。
这一周以来团队的宣发高精度配合到位, 不说连轴转忙到不见人影的齐允, 就是作为她工作助理的陈瑞也是忙到睡眠不足, 不当司机的时候始终就在盯着网上的风向, 所有人齐心协力之下,算是给她的复起开了个最好的头。
而最后的实际效果还要落到她自己的实力身上,第二期节目就能看出来, 观众对她的好感到底是一时新鲜还是真正认可。
晚上八点, 节目准时播出,宁瑶夕照例坐在沙发上同步观看。
电视屏幕里闪动着演员表演的画面, 而她捧着手机, 刷新着自己评论区里的最新评论。
鼓励、认可、看好、支持……一条又一条正向的评论出现在她面前, 她将每一条都仔细地看过去,看了很久,缓慢地眨着眼睛,笑着垂眸,捧着手机满足地向后靠,闭上了眼睛。
今晚肯定能做个好梦。
她满足地说,简直想就这么抱着手机睡过去。
等到一会儿节目播完,你就可以想想怎么营业了。
陈瑞乐呵呵地道,与有荣焉地在一旁兴奋地转悠,比如什么「感谢大家的支持,我们在一起」……不对,不是这种。
反正就是一些对粉丝感谢的话,你肯定懂,想想怎么措辞比较好,咱们站起来了!前方道路一片光明!咱们又火啦!对对,有道理。
宁瑶夕立刻打开微博编辑页面,苦思冥想起应该怎么感谢大众的支持。
她久不构思这样的营业内容,一时间还真有点写不出来,和陈瑞吴月凑在一起研究了好半天,进展缓慢。
齐纪呢?宁瑶夕抬起头来左右张望,下意识去寻找他的帮助,遇事找齐允几乎已经成了她的一种条件反射,他很会写营销软文,这种微博肯定也难不倒他……允哥最近一直特别特别忙吧。
陈瑞挠挠脸,今天我去电视台接你们,允哥不也是把你送上车后就离开了吗,没要我送,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宁瑶夕愣了一下,看了眼时间:他还没回来?已经过去小半天了。
常有的事儿。
陈瑞耸肩,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他也可能是已经走了,不在颍川,不忙的时候就回来了,放心吧瑶夕,允哥这么大一个人,丢不了。
和这种傻子没话讲。
吴月瞥了没心没肺的陈瑞一眼,不置可否,对宁瑶夕说:允哥还在颍川,今晚能回来,我刚才问过了。
已经在路上,很快就能过来。
陈瑞一愣,用肃然起敬的眼光看她:问这个干嘛?好大的胆子查允哥的岗,他没生气?生什么气。
吴月看他一眼,撇撇嘴道,我问他今晚回不回来,瑶夕等着他一起庆祝一下呢,如果今晚节目播出顺利的话。
哦……陈瑞想了想,觉得也说得通,于是点点头,无知无觉地就此揭过,没再多问。
宁瑶夕却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不由自主地看向吴月,却见吴月也正看着她,朝她微笑着眨了眨眼。
宁瑶夕收回视线,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脸红。
她对此感到有点茫然,不过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也有点小小的开心,只觉得心似乎一下子就定了下来,不再因为见不到齐允的人影而觉得有点不安。
她轻轻舒了口气,微笑着又去研究自己的营业文案。
但屏幕上突然跳出的手机号码,让她脸上隐约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而难以遏制地生出一种巨大的慌乱与惊恐。
她抬头看看左右,从自己身边的伙伴身上汲取到一些力量,顿了几秒,无声按下了接通键。
号码拨通的前几秒,电话两端的人都没有立即开口。
最后还是宁瑶夕先开了口,她低垂着眸,脸色紧绷,声音却在竭力控制中显出波澜不惊的平静,一如还在他手底下时叫他:桐哥。
恭喜啊,瑶夕。
张桐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微笑着说,第一期播出时我在应酬,没第一时间看到你的精彩表演,这次倒是守在电视机前及时看了这期节目全程。
你的表演进步得太大了,非常大,和你十几岁时的演技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看来这几年人生的浮浮沉沉给你上了很好的一课,你的表演中更加有厚度和重量了,这对一个演员来说是很好的事。
宁瑶夕短暂地一顿,随即淡淡地笑着,配合地说:是,感谢之前八年桐哥的栽培,这几年我静下心来琢磨演技,确实取得了一些成果,能让桐哥看到我的进步,我也特别高兴。
那就好。
张桐的笑声清晰地传来,响彻在她耳边,悠悠地说,你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就好,以后出去接受采访,可务必替桐哥美言两句。
咱们虽然没有合同关系了,但买卖不成仁义还在,桐哥知道你肯定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多说点好听的。
桐哥新签了几个新人,你有空的话也帮桐哥提点提点。
我可是跟他们都说了,你是他们的师姐,他们有困难都可以找你,你这人心最善了。
宁瑶夕用力咬着牙,脸颊都因用力而有些麻木。
她顿了片刻,一字一句地笑着吐字,说:好的,桐哥,我尽量。
这话说得我就不爱听了。
张桐慢条斯理地道,尽量这个词,听着有点太客套。
之前给你的那份合同你看到没有,不如带着你两个师弟师妹接一下?分账好说,你看到的那个价格也可以不是最终价,如果你能在这个综艺里取得好名次,走得更远,那价格绝对是一个让你惊喜的数字。
而且不用走正常税务,私底下酬谢还能更多,一把就可以把你的债务还清大半,以后多和桐哥合作,好处少不了你的。
我对你可以说是尽心尽力了,瑶夕啊,你是不是也得拿出更多的诚意来回报我一下?宁瑶夕愣了一下,想了想才反应过来,无声地吸了口气,确认了一遍:实际报价和合同不一样?什么意思,桐哥,阴阳合同?这不是偷税漏税吗?宁瑶夕握紧手机,惊得连心跳都加快些许。
怎么说话呢?违法乱纪的事你桐哥可不干,也不能让你干。
张桐笑呵呵地否认,轻描淡写地道,一点好处而已,别那么大惊小怪的,看着跟没见过市面一样。
齐允也真是的,就带你一个怎么也不多教你点,这对你也没多好啊。
你跟了他这么久,分到多少钱了?跟桐哥透露一下。
咱们什么关系,认识多久了,肯定比你和他关系近,对吧?宁瑶夕表情僵硬,面对他的问询,只说:我还没开始挣钱呢桐哥,刚起步,每个月还倒欠齐纪不少。
他这么对你?张桐抬高声音,语气吃惊,这不是压榨你吗?瑶夕,受了委屈要跟桐哥说,桐哥帮你讨回公道——我来华盛之后带的这些艺人里,我可是最喜欢你了,你知道吧?宁瑶夕顿了几秒,笑着应了一声,说:知道。
她死死控制着自己声音的平静柔和,太过用力,几乎没办法同时控制住自己脸上不流露出深深的讽刺与厌恶,无声地用力呼吸,拼命压制着自己想吐的感觉。
这几年张桐对她怎么样,有没有栽培之心,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最开始她住在云水别馆,是公司想签她时开出的福利待遇之一,后来她爸爸闻着味住过来,在里面大肆破坏,她迫于无奈搬出去,固然有她自己的原因,张桐却在这个过程中根本没有提供过任何帮助,几乎是无动于衷地看着她一步步深陷泥潭,从没有伸出手,帮过她一星半点。
她明白自己并不是张桐手下唯一的艺人,因此遇到麻烦时轻易也不会想麻烦他。
可是在她被亲生父亲纠缠、被逼着连续跑商演和接劣质商务、低端剧本,乃至后来被拖住手脚直坠深渊,不得不用和亲生父亲断绝父女关系这种极端的方式来挣脱泥沼时,作为她经纪人的张桐,没有帮过她半点忙。
甚至她在后来漫长萧条的几年中才慢慢琢磨明白,在她被亲生父亲因为债务问题纠缠时,张桐没有选择用任何正确的手段帮她解决问题,因为他对这件事根本就是乐见其成。
在那之前,她刚刚爆出一些赚快钱发展规划不清的负面新闻,她的粉丝义愤填膺为她伸冤,没少把张桐拎出来责问谩骂。
而她亲生父亲的事情曝光出来,张桐身上的骂声顿时小了不少,这对他来说不仅不是麻烦,甚至还是件好事。
他旁观她被纠缠得越来越深,没有动作,甚至还帮着推波助澜,扩大声势,妄图让她通过卖惨来博取大众的关注和同情。
而到后来发现这条路不再走得通,她已经救不回来,于是就这么干脆利落地放弃了她。
反正他还有其他的艺人,不差她这一个。
反正她在那之后即便不再当红,依然有剩余的价值可以压榨,跑跑商演接接代言,糊透了之后还可以用来拉皮条,送给哪个大老板当宠物。
他向来觉得艺人的当红期本来就短,抓紧时间集中压榨才是正事,至于后续发展,并不重要,公司给每个艺人都签了八年,正好是能将艺人的剩余价值彻底榨干的时间,榨干了她一个,还有无数个更年轻的新人,换个人从头再来就好。
之后他果然没再管过她。
在她因为过度的商演走穴行程而耽误了学业,连表演学院都晚了一年才上时没管,在她找不到正经的表演工作,只能自己辛辛苦苦到处投简历,像个没有经纪公司的龙套群演一样挣扎生计时没管,只在八年合约即将结束时给她安排了一场别有用心的酒局,如果她乖乖听命,现在就是不知道被送到谁的床上,靠皮相争宠,哪有她现在的风光。
宁瑶夕抬眸看向电视屏幕,屏幕上已经在播放片尾,她的扮相作为高光片段剪辑在其中,灰头土脸,显出生活的落魄,含着泪微笑时,眼睛却是亮的。
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如果没有遇到齐允,她或许不会真正意识到张桐对她究竟有多差。
张桐这个人,别的不说,至少表面功夫一直做得不错,除了最后她要解约的时候冷言相待,其他时候都显得温和委婉,很会说漂亮话,她十五岁开始就在张桐手下,这些年下来已经完全习惯了他的打压,根本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在刚签到齐允手下的时候,她几乎每天都要问上自己几遍,她配吗?配得到齐允全部的关注和力捧,配重新翻身,再次获得所有人的喜欢吗?她翻来覆去地纠结着这个问题,直到《演员百分百》第一期播出,她收获了许多人的赞许和好评,心里才终于渐渐有了自己的答案。
张桐手下的那个艺人,大概是不配的。
不会觉得自己配,浑浑噩噩地随波逐流,遇到事情只会隐忍,看不到希望,也不会反抗。
但是她宁瑶夕配。
没什么不好的,她用之前那么多年的风雨和苦难磨练着自己,她什么都配得上。
宁瑶夕深深呼吸,沉默了半晌,突然问:桐哥,这份天价的代言合同,我之前还在你手里时,你怎么没有拿出来过?怎么没有?张桐想也不想地说,最开始那两年明明……他的声音突然顿了一下,而后才又笑了起来。
最开始的情况有点特殊。
他悠悠地说,那两年你刚签公司,分成不高,可能是合同的金额到位了,但是分到你手里的没那么多,所以你没什么印象。
至于后来嘛,这种合同也是需要人红的,不然谁找你呢?跟红顶白踩高捧低就是这个圈的通行证,你肯定也理解。
现在你又重新有了这个选择权,翻红是命,你有这个命,应该高兴的,桐哥在这里也恭喜你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
宁瑶夕无声垂眸,问他,桐哥你说,等到节目结束,我能拿到更好的名次的话,代言费只会更高。
那这份代言会经过齐纪吗?我怎么跟他说?当然不经过他。
张桐啧了一声,不悦地道,你这个脑子怎么回事,转不明白?这个属于你私底下的外快,当然不经过齐允。
你也不用管他同不同意,先签再说,签完了他自然也没办法。
要是他生气的话,你就哄哄他,你一个千娇百媚的小姑娘,还哄不住一个单身男人?具体的方法不用我教了吧,你肯定懂。
要说齐允也真是艳福不浅,前后签的两个艺人都……宁瑶夕忍无可忍,厉声打断了他的话,匪夷所思地冷笑了一声,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
我听明白了。
她说,张桐,你今天这通电话是不是想说,我虽然不再是你签约的艺人了,但还必须听从你的指挥和安排办事,齐允签了我,但实际上就是帮你养着我,做捧红我的工具人,我不能和他一条心,还得听你的话,是这个意思吗?短暂的沉默,张桐平静地笑了起来。
差不多吧。
他说,你能听懂最好。
宁瑶夕,你刚签了齐允,可能觉得他千好万好。
但他要真是方方面面都无可挑剔,也不至于被云芷公然开撕,还没哪个我签的艺人这么对我呢,我带过的艺人是他的几十倍。
你明白没有?齐允这个人方向不行,你跟着他,早晚会后悔。
宁瑶夕在极致的愤怒中,反而冷静下来。
她听着张桐振振有词的说法,唇角露出一个冷笑。
没人撕你?她有一种困惑的语气发问,轻描淡写地说,桐哥,那我当第一个的话,你不会介意的吧?丰富一下你的人生履历嘛。
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宁瑶夕冷笑着还要开口,手机突然被人从手里抽走。
她全神贯注地和电话那头的张桐说话,内心被怒火占据,根本没注意周遭的动静,现在悚然一惊,立刻抬头看去,发现齐允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她面前,拿着她的手机放在耳边,没看她,眸光平静地落在半空中的一点。
不好意思,瑶夕刚才冲动了一点,毕竟当过你手下的艺人,不应该那么和你说话的,我替她跟你道个歉。
她这人一向尊老爱幼,很讲道德,品行良好,不应该因为你破例,说出这些话的。
他语气平淡地说,而后话音一转,道,应该我来说。
宁瑶夕怔怔地看着他,听见他声音骤然抬高,对着电话那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痛骂。
你特么脑子被驴踢了吧张桐?嗑药了就去自首,小脑萎缩去医院挂号,做亏心事太多遭了报应就去庙里捐点钱积积德,下辈子投胎成畜牲也不至于人嫌狗恶。
你他妈怎么有脸打这个电话的啊?四十多岁的人了脸都不要四处犯贱?怎么就没人以流氓罪报警把你抓走关几天?欺负年龄能当你女儿的小姑娘上瘾是不是?也就这点出息媚上欺下横行霸道,真以为夜路走多了撞不见鬼?想挣多少黑心钱才收手,够给你自己铸个纯金棺材?你也配?别人火化时掉舍利子,你火化时得在旁边放大悲咒,不然肯定压不住你这种孽畜的冲天戾气,过来撒完泼没有?有什么招数放马过来,现在给我滚你妈的,傻,逼。
他用力挂断电话,看了眼通话时间,把手机扔回给宁瑶夕,皱着眉说:你跟这种人周旋那么久干什么?该挂就挂,没必要浪费自己的时间听他说些异想天开的废话。
宁瑶夕张着嘴,愣愣地看他,完全没反应。
房间里的其他两个人也都完全没反应,直勾勾地看着他,现场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
齐允看了他们一眼,把自己带回来的文件夹照着陈瑞的脑袋拍了一下,说:别在这儿消极怠工,扫描发给杜律,让法务那边检查一下。
啊?哦、哦……陈瑞如梦初醒地回神,恍惚地接过文件去扫描,两分钟后扫描完毕发给法务,拿着文件回来时才终于稍微清醒了一点,低头看了眼文件内容,忽地一愣。
齐允接过他送回来的文件,伸手在宁瑶夕面前晃了晃。
回神。
他说,节目结束了,你发条微博分享一下第二期表演的细节和感悟营业一下,记得着重提一下康明奇,适当夸他几句,塑造一下你们两个的友情,方便粉丝互动,让对方粉丝帮忙做一下数据,不用白不用。
你写完了没有?没写完等会儿我帮你写,先去睡觉。
他说了好几句,宁瑶夕才终于回神,依然有点怔怔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慢半拍地应了一声。
张口时还是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张桐那边……不用想着和他委以虚蛇。
齐允平静地说,有的人是那种你给他几分面子,来日他也给你做脸的人,但张桐不是。
只要你拒绝他的要求,他就一定会记恨你,反正梁子都结下了,没有化解的可能,那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把对方按下去,再也起不来,永绝后患。
宁瑶夕动了动嘴唇,问他:……能行吗?不用操心,交给我。
宁瑶夕定了定神,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问:什么时候回来的?张桐说让你背着我签合同的时候。
齐允说,冷冷地笑了一下,长得不美,想得倒是挺美。
除非你背着我和他签了奴隶制卖身契,不然我想不出你有什么理由答应他,又不是脑子进水了。
……我要是真和他签了呢?宁瑶夕突发奇想地问他。
……齐允颇觉无语地扫她一眼,觉得她的问题问得很弱智,毫不留情地说,那我和你签合同前提前告知我,别连累我。
宁瑶夕抿了抿唇,低下头没说话,莫名显得有点委屈巴巴,仿佛突然间被抛弃了一样。
齐允看了她两眼,都看见她还沉浸在这种情绪里,啧了一声,又说:要是我已经签了你,就努力到无计可施为止。
说到底法治社会就不会有这种问题,不是法治社会就更好办了,我直接抢了你,他敢来我就敢灭口,行了吧。
那也不用。
宁瑶夕缩了缩脖子,讪讪地傻笑一下。
齐允叹了口气,把文件递给她,说:停止你的胡思乱想,看一下这份文件,没问题就签了。
宁瑶夕接过文件打开,低头看去,忽地怔了一下。
她拿着的是一份代言合同。
在她为张桐的威逼利诱而不安的这段时间,原来齐允不光在帮她应对来自张桐那边的威胁和麻烦,同时也在谈她的商务资源。
他没有提前和她知会邀功,保持了他的一贯风格,做了什么并不去说,她从来不知道他到底默默地做了多少。
口红代言,三个月,口碑不错的国货牌子,你在节目期间的主要营业对象。
商家那边看中你的热度,同意代言看看效果。
那边本来想签一年,我压到了三个月,你这三个月要是能在节目里有更好的反响,那三个月后代言金额肯定要涨,直接签一年不划算,我压了一下。
唇部代言,不影响接其他面部品类的广告,不过从口碑维护的角度考虑,我不会给你一次性接太多,最好是有个大牌全线,等你真正红起来之后我们再斟酌挑选,到时候选择面更大,待遇也更好。
他说:一百万,你在我这儿的第一笔收入。
不比张桐那边给的那么大手笔,和公司分完账,交完税后,剩给你的也就二十来万。
但这里的每一分钱你都拿得安心,我只能保证这些。
觉得还能接受吗?宁瑶夕从合同上收回视线,抬起头,朝他伸出手。
她说:笔。
齐允抬了下眉毛,把笔递给她。
宁瑶夕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听见齐允在她的耳边提醒:这份合同法务那边还没确认过,正常情况下你不应该签得这么痛快,应该有一个确认的流程,注意合同里可能出现的陷阱。
宁瑶夕把笔和签好的合同一并还给他,眨了眨眼,微笑着说:不会的。
怎么不会。
齐允皱眉,刚要反驳,就见她望着自己微笑,轻声道:你不会让我吃亏的,我相信你。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