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那场戏, 翻过一天,云芷还是演了出来。
没需要陶导或是别人再点拨什么, 厚重的上镜妆遮去眼底的疲惫, 将休息不足的倦意一并遮掩下去。
宁瑶夕要不是和她离得近,肯定看不出她此刻的憔悴。
但她看出来后当然也不会说什么,专注自家, 别人的事少管,行业准则。
拍了两镜, 顺顺当当地过关,把执行导演看得都有点发愣,想不明白同样的一个人,怎么一夜过去就能进步得如此脱胎换骨。
芷姐今天的状态好得像开了挂哦。
有和她相熟的演员笑着凑过来打趣,满脸艳羡地挽着她的胳膊, 巧笑倩兮,男朋友来探班威力就是大, 对了, 还没谢谢你们家郭少的夜宵呢, 特别好吃, 我们大家都沾了光。
可别这么夸他, 他这人本来就容易翘尾巴。
云芷笑吟吟地说,把戏拍过后眉宇间也带上了轻松的神色,显出几分游刃有余的光彩照人。
提起今天一早离开剧组的探班男友, 语气中尽显亲昵, 似乎真的是因为男友的鼓舞而状态飙升。
话音刚落,自然招来周围或真或假的艳羡调侃, 一时间气氛很是其乐融融。
花花轿子众人抬, 能捧着人气正盛的流量艺人, 谁也不会没眼色到再提起她昨天的频繁NG,满口都只剩下对她今天状态神勇的夸赞。
下场戏和她们没有关系,宁瑶夕走到一边喝水休整,打算接着去围观下一场戏学习。
云芷那边热闹的声音源源不断地传过来,陈瑞遥遥地朝那边张望两眼,一边不屑地撇嘴,一边却也有些疑惑。
要是郭炎让她爆发的小宇宙,那不是昨天就该爆发了,何必还NG十来次。
他精准地吐槽,却也有些疑惑,不过她今天竟然真演出来了……我也在她身边跟过半年,感觉她不是那种天赋型的演员啊,今天这状态提升得倒恰好是时候,运气真够好的。
哪有人能有这种随随便便得来的运气。
宁瑶夕摇了摇头,朝云芷那边看了一眼,放轻声音。
刚才开拍之前我看到她的剧本了。
她小声道,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三页台词,光便签就贴了七八张,昨天上面还只有几笔呢,她这一晚上肯定下了苦功,九成九没时间顾及她男朋友。
……这样吗?陈瑞听得一愣,反应过来后不禁有些咋舌,动了动嘴唇,却没说出什么具体的话,又朝那边看了一眼,沉默下来。
没人能轻易成功,她也一样。
宁瑶夕说,这个路数我也还挺熟悉的,找同类型片段集中观摩学习,不理解就一遍遍硬看,一定要总结出什么东西来,我之前不太会演感情戏时齐允也这么给我准备过。
她也是齐允带出来的,就算在演戏上有点懈怠,这种习惯肯定也还是有,遇到难关了能回忆起来。
如何能短时间克服自己不擅长的难题,答案唯有要强两个字。
云芷想要的东西多,精力也分散,但以往能够屡屡成功,背后肯定也有着这样的原因。
宁瑶夕虽然从人品上很不喜欢她,但客观上不否认任何人,心态摆得极正。
谁说不是呢……陈瑞还在感慨地点头,吴月却已经诧异地扬起了眉毛,别有深意地看她一眼。
瑶夕你叫允哥什么?她怕自己听错,又确认了一遍。
齐允。
宁瑶夕重复了一遍,笑起来,就是名字啊,怎么了?这下陈瑞也注意到了,长长地哦了一声:不叫齐纪了瑶夕?早该改口了,齐纪这个称呼听起来太生疏了,你们俩什么关系,哪用得着这么客气。
你完全可以更一步到位一点嘛,叫允哥就行,或者更胆大包天一点,直接叫他小齐?你才是够胆大包天的!吴月震惊地看向他,反了天了,小齐也是你能叫的?不是我!我是说瑶夕能叫!陈瑞赶紧摆手澄清,而后不减嚣张地嘿嘿笑道,有什么关系,允哥不是已经出剧组了嘛,走的时候郭炎还非要送他一程,说去机场刚好顺路,允哥怎么婉拒都没用。
人家特意蹲守着允哥呢,能拒绝才怪。
周子洋久不见宁瑶夕去化妆间准备下一场戏,遂从化妆间出来抓人,闻言和他们分享了一下自己听到的八卦。
昨天我吃饭时还听见那边的助理说郭炎要今天晚上才走,结果允哥有事出剧组,他就也跟着出去了,里边什么意思,你们懂吧。
懂但不太理解。
陈瑞咋舌道,我知道他想和允哥谈跳槽的事,但他不是来探女朋友的班吗,晚一天再谈又不会怎么样,就这么把女朋友抛下了?云芷今天还在这儿秀恩爱,一个昨晚连夜学习,一个今早匆忙走人,这搭配也是绝了,仿佛有一些互相不在意的默契在里面。
好啦,不管怎样和我们无关,别人的事情少谈。
宁瑶夕喝完水,摆摆手制止他们,被周子洋抓走微调下一场戏的妆,不忘转头提醒他们,齐允不在没人管着你们,也别什么话都说啊,人多眼杂的——诶子洋,不着急化下一场的妆吧?中间隔着两场戏呢,下场是商妍姐的,我得过去看看,不然来不及了……周子洋将她拖走,活学活用:允哥不在没人管着你,也别什么事都敢商量,过来化妆——我惊天地泣鬼神的化妆技术已经闲得快长毛了。
我再说一遍,允哥不在你也不能晚上顶着素颜到处跑,护肤!护肤懂吗?像个女明星点!几个一直安静缩在旁边的助理对视一眼,急急忙忙地跟上去,姿态比之前收敛太多。
吴月和陈瑞看得莞尔,陈瑞摸了摸下巴,转头看向吴月。
允哥昨天说了不会去成辉吧。
他低声说,那你觉得瑶夕还会留在华盛吗?我跟你说了之前截胡商务资源的事,允哥对这事始终没什么反应,但根据我对他的了解,他不是能忍气吞声的人,一直没和公司要说法,挺反常的。
这个事情不好说,也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左右的事。
吴月沉吟了半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她谨慎地说,却是望着宁瑶夕背影消失的方向,微微出神,轻轻地笑了一下。
不过我还是觉得,不管会遇到什么,他们两个始终都会同进退的。
她说,关于未来的事情,我们看不清楚,他们两个心里有数就够了。
.过了公历新年后,农历新年好像也一下子就近了。
拍过三次被怀疑又三次洗脱嫌疑之后,沈筠青的戏份逐渐走到了尾声,向着自己一片黑暗的命运,义无反顾地光荣坠去。
最后一场戏是她的杀青戏份,孟泽此时已经毕业,正式成为了一名军人,战事越发激烈,物资始终吃紧,繁华千年的古都陵城,除了大帅府里还维持着平静与歌舞升平,到处都是越发动荡的激流。
战火残酷无情,并不会因为陵城的千年繁华就对它网开一面。
男主角陆志宏作为陵城地下组织的总指挥,率领的起义军听闻侵略者一再过分的要求,而大帅依然在一步步委曲求全,甚至这一次也想通过签订条约的方式避免战火,怒急攻心,当机立断,带着人夜闯帅府,第一次和大帅夫妻当面交谈,就国家与民族,小安与大义,进行了一番鞭辟入里的深刻辩论。
这一番谈话慷慨激昂,振聋发聩,既点明了如今形势的复杂诡谲,又让人感同身受与变革抗争的迫在眉睫,是全剧中最大的亮点之一。
这场戏的重要程度摆在这儿,像陶导这样不太动拍摄顺序的人,也专程将这场戏作为剧组杀青前的最后一场拍,整个剧组甚至休整了一天,专门为这场大戏调整状态。
这部《赤色年代》的切入点很有意思,如果说谢天泽饰演的未来元帅男主陆志宏,程临饰演的进步青年男二孟泽,都是同类型剧中典型的英雄角色,女二号沈筠青的设定也不算偏门,女主和男三这对大帅夫妻的形象就着实丰满,与其他同类型剧很不相同。
这部剧中并没有将大帅当做反面角色塑造,他也苦心孤诣地保住了陵城数年和平,免于战火侵扰,在他治下的百姓并没有受什么苦,生活秩序正常。
只是时代的洪流无可阻挡,他做了努力,但还不够,最终的结局只能是被彻底吞没。
但他并不是个坏人,他在那个年代挣扎,这部剧里的每个角色都在时代中挣扎。
没有人能够提前预知缥缈的未来。
女主角商妍饰演的大帅夫人则更能体现这点。
她是旧王朝的贵族千金,嫁人后夫妻琴瑟和鸣,极其恩爱,前半生完美得没有一丝阴霾。
她读过书,有文化,有见地,是末日的余晖中最后的既得利者。
培养她的时代或许不够好,对她却已经足够优待,她努力过,却终究无法背叛自己的阶级,每一分挣扎都真实细致。
黑暗年代的探寻与摸索对每个人都很艰难,更显得那些义无反顾、舍生忘死、超脱了个人与时代的束缚,真正看清前路的先辈有多可贵。
能够在这场戏中杀青,宁瑶夕与有荣焉。
沈筠青死在城破前夕,从时节来看,倒是避免了更加残酷的命运。
大帅府被攻破时,她依然守卫在大帅夫人的房间门口,没有后退。
情绪激动的人群刀枪总要溅血,她清楚局势的动荡,作为大帅夫人的亲信,也曾有机会早一步撤退,避免和起义军对上。
按说她应该选择这条路,她此刻也已经是起义军暗中的同胞,夜袭现场刀剑无眼,很有可能受伤,保存有生力量才能持续做出贡献,继续暗中传递重要消息,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局势都好,这种道理她十分清楚。
但她没有退。
她能从一个家境贫寒的孤女,一步步走到大帅府中的要职,除了自己的不懈努力,更要感谢大帅夫人杨文瑾的提携。
十几岁时杨文瑾资助了她读书,毕业后杨文瑾得知她进入帅府后悉心鼓励。
沈筠青受她知遇之恩,永远感激,虽因大义背叛了自己的初心,却不能容忍自己因为贪生怕死而再弃杨文瑾于不顾。
所以她留了下来,守卫在杨文瑾的门前,用自己的生命对杨文瑾聊作偿还,对她个人而言,这并不是个难以接受的结局,相反,她很安心。
对她开出那一枪的是孟泽,他们之后有过数次交集,都不愉快。
他有自己志同道合的知己战友,和她没有关系,她身边围绕着殷勤的追求者,也从没格外想起过他,他们是两条本不应该产生交集的平行线,数次意外交锋,最后阴差阳错,倒成了搭上条命的关系。
孟泽对她的不让步感到愤怒,大帅会客厅门口的人倒下一个又一个,双方都有。
沈筠青站在最后,是他们闯入的最后一道关,她倒下的时候有人在欢呼,孟泽紧紧地盯着她,带着仇恨也带着凛然,拿枪的手微微僵硬,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她,就这么定定地看着。
沈筠青死的时候,最后露出的是一个微笑,眉眼舒展,带着复杂与喟叹,安心与希冀,悄无声息地谢幕。
周遭满是冷眼旁观的人,她还穿着第一集 初登场时的军装,到死都保持着自己一生追逐的体面,心满意足,全无遗憾。
孟泽的那一枪钉进她的心口,夜色中血液的颜色极暗,让她失去血色的脸越发显得苍白。
她身上也有其他伤口,在欢呼声中委顿在地,门被攻破,一场关乎国家命运的辩论就此展开,她的身影隐入洪流当中,再无踪影。
这场戏群演极多,攻破帅府对建筑是不可逆的强烈破坏,注定了每次NG都损失极大。
好在几位主演都是立得住的人,宁瑶夕出色地稳定发挥,死得生动,死得体面,死得震撼人心,演出效果极其到位,一遍就过,顺利杀青。
到底是在剧中死了一回,像这种从活人演到死人的戏码,剧组当天都是要格外包个红包的,权当去去死亡的阴影与晦气。
众所周知的规矩,像《赤色年代》这样的剧组同样要遵守,哪怕整部剧中死去的人不知凡几。
不过这场戏还没有拍完,后面的谈判才是重点。
男一女一,男二男三,齐聚一堂,整部剧下来,这两方甚至还是第一次处在同一画面里。
整个剧组都严阵以待,忙忙碌碌地去准备下一镜,暂时没人有空顾及什么发红包的事。
只有刚开过枪的程临还记得宁瑶夕谢幕这回事,大家毕竟交情在这儿,戏里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怅惘感情,爱恨纠葛复杂,关系扑朔迷离。
程临补妆时顺利地想起了宁瑶夕这个人,在乱糟糟的片场里转头去找她,想着要是看到了她,就和她聊两句。
刚才一堆群演将挺尸在地上的她淹没,小姑娘说不定还有点慌呢。
他这么看了一会儿,还真让他找到了人。
不过在看到宁瑶夕的刹那,也跟着看到了另一个身影。
程临愣了一下,随即哑然失笑,意识到根本不需要自己多事,怎么可能只有他想到这点,人家有自己的经纪人呢,他操这个闲心干嘛。
宁瑶夕还穿着刚才的戏服,军装上又是血又是泥,还有几个明显的脚印,群演毕竟不好控制,看来有几个人是真的踩到了她,痛得她五官都皱在一起。
在她对面,站着有段时间没见的齐允。
每次见这个人似乎都有点风尘仆仆的感觉,看着就忙碌。
不过这次好像和以往都有点不一样,他皱着眉,正给她拍着全身上下的灰,碰到身上的血痕时手总会顿一下,而后小心地避开。
橡皮子弹,道具血浆,有什么可避的?程临满头问号,满心吐槽,补完妆悄无声息地往那边凑了凑,饶有兴致地围观别人谈恋爱,乐在其中。
离得近了听到宁瑶夕正在抱怨:哇疼死我了,被踩了好几脚!不过也不怪群演,这种场面确实很难控制的,本来地就不平,还要横着我的尸体,翻阅路障也不外乎如此,被踩几脚还算轻的……刚才那个混乱程度,我都怕发生踩踏事故。
齐允板着脸说,拉着她四处检查,踩到哪儿了?回去让你那个会按摩的助理按按,贴点膏药。
下戏之后别说什么尸体不尸体的,不吉利。
你还讲究这个呢?宁瑶夕听得直笑,顶着流血的嘴角,笑眯眯地朝他伸手,那红包呢,准备没有?剧组准备的还没发给我呢。
她好像本来也就是随便伸伸,因此齐允真拿出一个红包放到她身上的时候,她看起来十分震惊,使劲盯着齐允看了两眼,这才把红包拆开,从里面拿出一块小小的平安玉牌来。
宁瑶夕怔住了,有点发傻地抬眸看他。
当演员难免有这种时候。
齐允说,演生演死,伤筋动骨,片场意外多,戴一个可能会安心点。
开过光的,虽然我不太信,不过说不定有点用呢。
不远处围观的程临倒吸一口凉气,掏出手机在备忘录上记:「恋爱秘籍:给演员小姑娘送平安玉牌,效果惊人,一追一个准。
」还没谈?在谈了吧?程临怀疑地盯着他们,在宁瑶夕慢慢将玉牌戴上的时候给她发消息。
「恋爱进度如何?坦白从宽,老实交代。
」等他终于从整个剧组的最后一场戏中杀青出来,拿起手机,看到了宁瑶夕回给他的消息。
「报告领导,我又被攻略得更深了一些,报告完毕。
」小废物!程临对着手机屏幕啧啧半天,恨铁不成钢。
不过有人以这样珍重的态度将自己放在心上,终归是好事,可遇不可求。
程临的手指停在手机屏幕上,好半天后,给宁瑶夕又发了条消息。
「你家齐纪在哪里买的,帮我问问。
」.宁瑶夕还没来得及私底下帮他问,半小时后两伙人就在酒店走廊里见了面。
宁瑶夕就顺口当着他的面提了一嘴,说完之后突然惊讶地发现,在她的询问之中,齐允和程临的脸色都不是特别自然。
两人都不太想让这么多人知道这件事,在某方面莫名迟钝的宁瑶夕是完全没有这种意识的。
总之她完成了任务,程临得到了答案,皆大欢喜。
两小时后整个剧组举行了杀青宴,所有演职人员汇聚一堂,热热闹闹地最后吃了顿饭,当做最后的道别。
下次再有这样聚在一起的机会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就像张依凌说的,演员这种职业,注定了总要东奔西跑,很难和谁有一段长久的关系。
宁瑶夕现在对这一点深有体会,她这四个月在剧组收获了很多真诚的友谊,和许多人建立起了良好的关系,但这一顿饭过后,大家就要这么分开,短暂的相聚后很快离别,和每一个告别的时刻一样,匆匆散落天际。
好在她和齐允不是这样的关系,他们还有很长的共同的未来。
宁瑶夕在微醺的醉意中想到这点就觉得开心,这种开心无法与人言明,但已然能给她无穷的力量,让她感到温暖,充满乐观。
不过在杀青这天的见面之后,很快就又是一场短暂的分别。
大年二十八,宁瑶夕从秦城出发,回到申城,而在秦城的机场里,吴月、陈瑞、周子洋和团队的其他助理就都拿了过年的红包,和她纷纷道别。
过年!回老家!带着年终奖!陈瑞像是脱缰的野马,欢快地拖着行李,向自己的航班奔去,感谢瑶夕!感谢允哥!感谢两位老板!感谢各位小伙伴!咱们大年初六再见!再见再见,再不道别你的感叹号都快溢出机场了。
大家笑着和他道别,吴月笑着叹了口气。
这傻子开心得真纯粹。
她发自内心地羡慕着,我一想到过年回家的那些个亲戚和相亲局,多少就有点头疼了。
谁不是呢。
好几个助理也跟着感同身受地叹气,大家或喜或忧,说说笑笑,结束了长达四个月的剧组生活,回家过年。
秦城虽大,申城虽繁华,毕竟不是自己的家,而过年总是要回家的。
到最后坐上回申城航班的竟然只有宁瑶夕和齐允两个人。
宁瑶夕在座位里坐下,转头看向一旁的齐允,他已经又在对着平板电脑,一刻都不耽误。
你家在申城?宁瑶夕问他,说起来之前都没问过你呢,你和父母一起过年吗?家里还有其他人吗?不是。
齐允对着电脑,头也不抬地说,我在申城有房子,一个人住,家里没其他人。
宁瑶夕怔了怔,盯着他消化了一会儿,才问:……你一个人过年啊?嗯。
怎么了?齐允语气平常地回应,一个人过年犯法?那当然不是。
宁瑶夕顿了顿,用一种轻描淡写的口吻,语气平常地说:这么巧,我也是。
齐允顿了顿,这次终于从屏幕上抬起头,转过脸来看她。
两人无声地对视片刻,齐允嘴唇动了动,话没说出口,先清了清嗓子。
那你。
他说,有什么其他安排吗,没有的话,搭伙吃个年夜饭?我反正要订,带你一个也行。
我是打算自己做的。
宁瑶夕摇摇头,唇角弯起。
诚心邀请你一起吃顿饭,来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