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2025-03-21 13:24:03

年年都有。

宁瑶夕很难形容自己听到这句承诺的感觉, 心里的情绪太复杂,这一刻只能庆幸于自己还留有感冒的鼻音, 不至于让翻涌的情绪从嗓音中泄露出来。

她低下头去, 视线垂落,没法与他对视,用自己残存的理智, 轻轻地闷声说:……我们的合同还不知道续到什么时候呢,你说这种话, 我真的会当真的。

也是。

齐允应了一声,语气自然地修改自己的说法,那就截止到合同终止的时候,有一年算一年。

……这我也真的会当真的!宁瑶夕大吃一惊,难以置信地抬头瞪他, 好像刚刚得知自己中了五百万,结果下一分钟梦就醒了一样, 不愿接受这种事实。

齐允没回她, 若无其事地开始忙活手底下的事, 唇角淡淡地弯着。

宁瑶夕焦急地围着他转圈, 坚持不懈地索要一个更加有保障的答案:别那么无情嘛!你好人做到底不行吗?我的人生中缺这么一碗小馄饨!年年都缺!你说了我听到了, 不带反悔的啊!我年年追着你提醒信不信?!随你。

齐允头也不抬地说,想吃你就记得说。

宁瑶夕顿了顿,看着他专注的侧脸, 确认般地又问了一遍:说了你就会答应?有条件就尽量。

这种时候也不肯说句好听点的准话, 他这个人总是这样,并不是一个常规意义上会让人感到愉快的交流对象。

但对宁瑶夕来说, 这样的承诺就已经足够了, 她心满意足地笑起来, 雀跃地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说好啦。

她快乐地得出结论,心情极好地跑走。

平复了一会儿心情,没完全平复住,开开心心地又溜回厨房,在他身边晃来晃去。

我来帮忙吧!她积极地自告奋勇,我厨艺真的很不错的!齐允毫不犹豫地拒绝,并把她赶了出去:喝你的白开水去,然后随便去哪儿待会儿,好了叫你。

宁瑶夕扒着厨房门框,抗议地哼哼两声,又将头探进来:不进来的话,我能点菜吗?我想吃桂花糖藕——我买齐材料了!这道菜显然超出一般厨艺的能力范畴了,齐允转过头来瞪她,宁瑶夕跃跃欲试的撸袖子:要么就放着我来?齐允谨慎地思考了一下,问她:不能直接点个外卖?我只是感冒了,又不是快死了,活动一下又没关系。

宁瑶夕无辜地说,拍拍自己的胸口,表示完全没有问题,不过我也好久没做过这道菜了,可能还是需要你帮一些忙,切切菜尝个咸淡什么的……总之,拜托啦。

毕竟是一年一次的年夜饭嘛,我也想过得更圆满一点。

虽然现在就已经很圆满了。

宁瑶夕看着齐允的脸,忍不住弯起了唇角。

行吧。

齐允勉强首肯她晃进来,检查了一下厨具,点开了做饭软件。

怎么做?他问,提前说好,我厨艺很一般,帮了倒忙概不负责。

齐允一向是个务实的人,说话不喜欢打虚腔。

他说吃不坏,那就肯定能做出顿正常的饭来,而说自己不太会做也是真的,做饭视频搜好了放在一边,无论是擀馄饨皮还是切藕段,都是从零学起,按照教程一步步往下做,一丝不苟。

好在他明显不是完全不会做饭的,手上有基础,过程还算顺利。

宁瑶夕把藕端进崭新的蒸锅,回身看见齐允正在有条不紊地包馄饨,动作从生疏到渐渐熟练,即便是身在厨房,这个人也依然像对待工作一样认真。

不错嘛,很有天分。

宁瑶夕笑着表扬他。

哪有那么多天分可供分配,这个说法太奢侈了。

齐允动作不停,轻描淡写地道,我自己住很多年了,难免有做饭的时候。

感觉你像是那种吃泡面也外卖也眼都不眨,根本不会挑剔或是厌烦的人。

宁瑶夕评价,想了想,又修改自己的说法,不是好像,是真的是吧?月月给我开小灶你都很少蹭一碗,感觉好像对吃没什么特殊的兴趣。

是没什么特殊的兴趣。

齐允应了一声,不予否认。

那你对什么有兴趣?宁瑶夕好奇地问,不瞒你说,这个问题已经困扰我有一阵了——你好像对所有事情都很冷淡,没什么喜欢的东西。

怎么没有。

齐允一口否认,宁瑶夕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而后看到他面不改色地说,我喜欢工作。

宁瑶夕:……这就是天选打工人吗,你,不,您……齐允继续包着馄饨,对她的敬畏不予评价,却是弯了下唇角,露出一点忍俊不禁的神色。

宁瑶夕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耍了,短暂的一愣后,气得猛拍他的胳膊:喂!我认真问的齐允!!也不算是完全骗你。

齐允说,稍稍整理了一下语言,也可以说是和工作有关吧。

我喜欢生活按照计划进行的感觉,不是那种规律的时间表,是要一切发生的事情都尽在掌握。

讨厌失控和脱轨的状态,经纪人这份工作不会过分无聊枯燥,又不会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之外,我对现在的生活还算满意,所以说是喜欢工作也不能算错。

这样啊。

宁瑶夕若有所思地点头,忍不住感慨: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培养出你这种人,感觉好稀有。

齐允顿了顿,稍稍挑眉,不动声色地抬眸看她。

……怎么了嘛。

宁瑶夕梗着脖子,一心虚话就开始多起来:好奇一下都不行啊?不愿意说就不说嘛,我又不会逼你……我就是觉得,你对我的家庭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我却还完全不知道你的情况呢,你从来不聊自己的事。

要不是看过你身份证,我都得寻思一下齐允这个名字是不是你的艺名,你比绝大多数明星保密意识还高。

她都知道彭念彤的妈妈做糖醋小排很好吃,程临的父母都在忙着催婚了!宁瑶夕越想越觉得自己问得没错,于是开始短暂地昂首挺胸,而后在齐允似笑非笑的目光中,气焰又迅速地弱下来,小声嘀咕。

不能说就不说嘛……一直看我干嘛……会把人看得很紧张啊!宁瑶夕在心里吐槽,因窘迫而脸颊微红。

倒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也没什么说的必要,乏善可陈,平时也没人非得挖掘经纪人的家庭情况。

齐允不再看她,垂眸继续去处理食材,神色平静,语气淡淡。

非常普通的家庭,两个平平无奇的大人。

都很戏精,在一起时山盟海誓,分开后天崩地裂,闹得很难看,各自再婚后也做不到互不打扰,常年累月互相折磨,都惦记着共同买的房子,落户时写的我名字,一直千方百计想把我拉过去。

后来我把房子卖了,钱分给他们,立刻就消停了,就这样。

听着倒的确是个不算稀奇的故事。

宁瑶夕专心致志地听完,有心想安慰他两句,但又明白他根本不需要别人这么做,贸然行动反而是种冒犯。

她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做什么过激的举动,只问他:他们分开的时候你多大啊?十二。

齐允平静地说,他们没离婚时工作也都挺忙,我从十岁开始住校,影响不大。

这么小。

宁瑶夕怔了怔,又问:那你卖房子的时候是多大?十八。

齐允哼笑一声,总算让我等到成年那一天,生日当天就把房子卖了。

从此耳边终于彻底清净,再也没人整天时不时用小恩小惠收买我,想要让我把房子送过去,自己搬走。

拿了钱就都消停了,再闹也没有完整的房子拿,攥进手里一部分,差不多就得了,世上哪有那么多异想天开的便宜可占。

房子本来就应该是你的吧?宁瑶夕感同身受地生气,义愤填膺地说,你是他们两个的独子啊,就算再婚再有小孩,这个房子也应该算是父母留给你的资产吧?你要是找个好律师的话,应该有更好的办法的,这本来就应该是属于你的权益。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齐允语气平淡地说,但我从十几岁起就觉得,要是我以后沦落到为钱斤斤计较,丑态百出,那就太难看了。

我不否认钱是好东西,但不想成为钱的奴隶。

如果能用这种方案节省自己的时间和精力成本,也是划得来的,时间不值得浪费在各种扯皮上。

我信任自己的能力,只对能被自己掌握的的东西有安全感,太多变数的东西,不如早点扔下,当断则断。

从他现在看来,他无疑是很成功的,当年的果决换来了一个很好的结果。

宁瑶夕侧过脸来看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喃喃地说:……世上怎么有这么多不负责任的父母,他们根本就不应该生孩子。

当父母没有资格统一考试,不少人心里没数,自己都培养不明白,还觉得能养好孩子,确实自信心爆棚到可笑。

齐允冷静地道,但也没有办法,从这个角度看,早日脱离也不是坏事。

可能只比她这样的情况好一些吧,家人不但不提供帮助,还要将一笔天价债务推到她身上。

宁瑶夕默然无话,半晌后,低声问:那之后你和他们还联络过吗?没有。

齐允说,从我的角度讲,没有他们的消息是好事,省心。

家里一点助力都没有,最开始事业起步的时候,很难做吧。

宁瑶夕叹了口气,喃喃地说。

她还记得齐允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当年她十五岁,因为电影配角崭露头角,众星捧月地被华盛签下。

那一年齐允二十岁,卖掉自己安身立命的房子第三年,还在上大学,进入刚建立不久的草台班子华盛当实习经纪人。

试用期还没过,辛苦写出的企划案被漫不经心地对待,连被人认真评估的机会都没有。

齐允的能力自然无需质疑,但这行是极需要机缘和人脉当通行证的地方,没有一点背景,想在这里立足,经纪人要比艺人来得更加艰难。

但他还是做得很好,三年后就已经是业内关注的新锐经纪人,二十八岁和艺人解除合作合同,闹得轰轰烈烈,满城风雨,转头再带新人,照样风生水起,让所有想看他笑话的人都惊掉下巴。

刚开始肯定有点,总有需要忍气吞声退一步的时候。

齐允不在意地说,都是些意料之中的困难,没什么要紧。

我这个人从来不重复吃相同的亏,第一次压下我,还想再故技重施第二次?做梦。

宁瑶夕莞尔,失笑之余也有点黯然,安静了一会儿,才轻声说:其实我一直挺遗憾的,错过了你那个时候。

这有什么。

齐允摇摇头,八风不动地耸耸肩,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没什么可遗憾的。

那时候公司也不可能我去带你,就算你当时真能看到我写的规划书,多半也是安排张桐直接拿过去用。

不过他能不能做到就又是两回事了,他这个人太短视,注定培养不出长红的艺人。

他还在华盛吗?宁瑶夕问他,我没太听说过他的近况了,也刷不到他的朋友圈,他可能是把我屏蔽了。

当然,也可能是删了……在啊,公司不可能放他走。

齐允肯定地说,我不太清楚他具体的筹码,不过公司能在建立多年后吸纳他当股东,肯定是他有什么被公司看中的特殊能力,多半和人脉有关。

他现在已经是实质上的管理层了,还差一个股东的名分而已。

所以我一直也不建议你续签华盛,有张桐在,心就始终得悬着。

嗯。

宁瑶夕点点头,表示自己完全了解。

也不知道六月份的时候该何去何从。

宁瑶夕微微出神,琢磨起自己之后的发展。

想了一会儿无果,还没收回思绪,先被齐允突然拽住了手腕。

怎么,打算开水洗手?他没好气地说,往远站站。

哦。

宁瑶夕回过神,终于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靠近了烧着开水的锅,赶紧后退了一步。

齐允将切好的鸡块放进里面焯水,转头看她。

还要做什么?他问,快点,不然零点都吃不上饭。

宁瑶夕买了不少菜,最后两人合力,算是都用到了年夜饭上。

六菜一汤,对两个人的饭桌来说已经相当丰盛。

宁瑶夕面前摆着一碗馄饨,她不惜出去一趟也要去吃的食物,辛苦给自己争取到的过年福利,不用她再去跋山涉水找一个可能,只要她想,以后年年都有。

她动筷的第一口就是馄饨,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很普通的味道,平平无奇。

但她在氤氲的热气中慢慢地呼吸,嚼了很久,像是想将这个味道深深刻进心里。

……这么难吃?齐允狐疑地问,本来觉得这种简单的做法不可能出错,看她久久没有说话,忍不住也开始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其实根本没煮熟,而小傻子不好意思直接说出口。

没熟吗?他疑惑地皱眉,夹起一个自己尝了一下。

熟当然是熟了。

宁瑶夕笑着摇了摇头,拿着勺子,抬眸看他。

皮擀得还是稍微有点厚,馄饨的馅少,皮一厚就有点影响口感。

她说,猪肉玉米的搭配虽然不会出错,但如果玉米品质没那么好,或者是冬天吃,味道就稍微差点,没那么新鲜。

猪肉香菇就会好很多,不挑季节。

汤底搁点虾米和紫菜会更鲜,这次也是家里没有食材,没办法,下次注意。

齐允:……齐允扬眉:张嘴吃饭要求还这么多?要求一下怎么了?我以后年年都吃呢。

宁瑶夕振振有词地反驳,单手撑着脸颊看他,话说得义正言辞,弯起的眼睛里却流露出温暖的笑意。

虽然就算不改也已经很好了。

她轻轻地说,我真的很喜欢,谢谢。

吐槽她是来得不客气,但她真的郑重其事地道谢后,齐允反倒没话讲了,拿起筷子,表示这件事就说到这里。

吃饭。

他夹了一块桂花糖藕放到她碗里,不是想吃吗,尝尝你自己的手艺退没退步。

这个菜又不难,不至于退步的。

宁瑶夕无辜地说。

不是挺久没做了吗?齐允说,手生总是有的。

不会的。

宁瑶夕笑着摇头,耸了耸肩。

我以前虽然经常做饭,不过并不会常做这种奢侈的菜的,太贵,菜贵,天然气费也贵。

她说,自己做饭主要是为了省钱嘛,基本也就是煮碗面。

蒸米饭加上炒菜的话就一次做出一天的份,吃第二顿时热一下就可以,比较节省。

这种费工夫的大菜我从小就是过年和我爸回来时才做,奶奶带我生活不容易,平时很节省,不允许我很败家。

你从几岁开始做饭?齐允问她,眉头微皱。

九岁吧?宁瑶夕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具体什么时候记不太清了,我奶奶觉得我天天光是上学吃白饭,对家里没有贡献,就让我做饭。

最开始没什么厨艺可言,那时候也小,笨手笨脚的,饭烧糊过好几次,没少挨骂。

不过大概一个月后,家常菜就做得就像模像样了,这东西确实不难。

你厨艺很好。

齐允夹了一块清蒸鱼,客观地说,做得能吃可以熟能生巧,做得好吃就需要自己多琢磨了,你没少下功夫。

不能浪费食材嘛。

宁瑶夕笑眯眯地说,都是花钱买的呢,做得不好吃不就等于浪费钱。

不过我以前很喜欢看人吃我做的饭,露出满足的表情的,当时也没有什么别的娱乐,能让别人开心得话,我也会觉得很满足。

齐允点点头,表示自己理解,夹了只油焖大虾,发现宁瑶夕正在看他。

他们两个突然对视了两秒。

……你不会在等我露出满足的表情吧。

齐允说,吃饭还有这种附加的考验?随便看看嘛。

宁瑶夕失笑,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对他没这么高标准的期许,笑着说:能被你夸一句我已经满足了,你放心吃。

齐允垂下眸,用筷子将虾肉剥出来,动作慢而仔细。

他视线看着碗里的虾,声音平静,音量不高,像是回答宁瑶夕的话,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我爸妈都不太擅长厨艺。

他语气清淡地说,年夜饭也就那样,没什么特别的,凑在一起还总要吵架,从除夕吵到初一都是常见的事。

再后来他们各自再婚,那之后我都是自己过年了,不守岁,正常吃饭睡觉,过年也就是一年三百多天里平常的一天,没什么特别的。

他没直接说什么有关满足的字眼,只说:你要是问我,我只能说,这大概是我过的最像过年的除夕,多谢你。

.最后还一起守了岁,电视机里放着春晚,宁瑶夕神采奕奕地收看到结尾,在商妍登台时还强行拉着齐允一起欣赏,拍了照片发给商妍,又去自己的各个群与微信好友之间热聊,回拜年消息回得不亦乐乎,看着一点也不像感冒还没好利索的病人,有活力得令人震惊。

齐允没有感情地复制粘贴了一条拜年消息群发给工作分组的所有人,两分钟结束营业,零点过后趁着宁瑶夕激情回复短信的功夫,进厨房做了一下整理工作,剩菜归置好,食材放冰箱,碗筷塞进洗碗机,又清洗了一下料理台。

他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看到电视机还开着,宁瑶夕已经倒在沙发上睡了过去,感冒药有助眠的作用,零点吃过两片之后,药效这就挥发了出来。

又睡这儿。

齐允头疼地叹了口气,走过去推推她。

虽然时间不长,这人睡得倒还挺香,被推到也没醒。

齐允注视她的脸几秒,俯身将人打横抱起来,送回床上,盖好被子,最后给她量了量体温,这才悄无声息地离开。

回到自己家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半。

大年初一房间里的黑暗与平常没有任何区别,齐允按下开关,泛着冷光的吸顶灯亮起,将他熟悉的客厅照亮。

他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去。

四周极致的安静将他包围,当触手可及的热闹成为一种习惯,长久萦绕在身边的寂静,第一次让他觉得冷清。

为什么觉得冷清?齐允微微恍神。

深蓝加白的北欧式装修最大限度地安抚神经,带给人极致的冷静,他坐在沙发上,将灯关闭,在黑暗中静静地坐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想。

他习惯于这样的放空,工作上的压力层出不尽,每天都在面对新的难题,就算是他,也有疲惫与倦怠的时候。

他舒缓压力的方式就是独处。

连着两天没休息好,身体上的疲倦已经能够感受得到,但过了某个阶段,反而很难睡着。

他酝酿了一会儿睡意,没什么效果,在黑暗中忽地按亮手机,点开团队的工作群,发了个红包出去。

凌晨两点,晚睡的夜猫子照样在冲浪。

陈瑞秒点了红包,而后震惊地发了几排叹号。

「谢谢允哥!!」他欣喜地大喊,「我抢了四百二!允哥过年好!!」齐允没回他,下一秒就看到他又发:「我这年过得惨兮兮的,年夜饭被追着问是不是在娱乐圈工作挣得盆满钵满……开什么玩笑,钱再多也轮不到我这个普通打工人拿啊!!允哥年过得怎么样?还开心吗?」齐允想了想,手指点击屏幕,回了条消息过去。

「开心。

」陈瑞:……允哥被盗号了吗。

万万没想到齐允会回复的陈瑞一脸懵逼地抱着手机,不敢说话。

所以为什么开心呢。

齐允在黑暗中多此一举地抬手盖住眼睛,问自己。

又为什么许下那种很难践行的约定,明知道对方并不是那种能够一笑置之,不以为意的人,她会很开心,很感动,很珍惜。

他什么都知道,但他还是说了出口。

齐允烦躁地眉头紧皱,死死闭着眼睛,掌心用力向下压,似乎想用这种重量让自己保持清醒。

但在这样极致的自我束缚中,他的眼前还是浮现出了一个画面。

——那个人在轻描淡写地提及过去的艰难时,微微低垂,而后又浅浅弯起的眼睛。

看着他的视线明亮又温柔,仿佛在寒冬中捱过了很久,终于等到了春天。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