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密集的营业行程之余训练腿脚功夫, 是件很难的事。
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疲劳,连轴转的工作, 还有公司那边察觉到苗头后越来越频繁的压迫。
连同化妆师周子洋在内的所有人都忙得团团转, 更勿论经纪人齐允和宁瑶夕本人,短暂的轻松与欢乐,常久的压力与奔波, 构成每一天的日常生活。
忙得连抱怨和发泄的空当都没有,时间一天天向合同结束的日子逼近, 来自公司的逼迫也越来越不客气。
六月初,离合约结束时间不到三十天,宁瑶夕终于接到了公司李总亲自打来的电话,语气亲切地约她尽快到公司来谈谈。
几个月前公司的态度还要更强硬一些,元旦的时候还敢做出诱导她不清醒时签合同的事, 现在倒已经完全行不通了。
谁都没想到,就这么几个月的时间, 宁瑶夕就能再红上一个台阶, 红是最终答案, 现在谁也没法轻易动她。
这样前途无量的艺人竟然在公司雪藏了数年, 去年还答应了只签一年续约合同试水。
两个决策在当时看来都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现在却已经追责了好几轮。
除了最后拍板的张桐和徐副总,每个人都被罚了奖金,就连这两个人都被李总叫去了办公室亲自训斥, 出来时堪称灰头土脸, 都很有几分狼狈。
这个持续数年的命运反转,如果从旁观者的视角来看, 大概会觉得十分扬眉吐气。
但宁瑶夕还没能成功脱离出公司, 这个时候得到的顶级重视就确实很尴尬。
她客客气气地应下了李总, 挂断电话,和车里的其他人面面相觑。
李总让我在曼州试完镜就立刻回公司开会。
她如实将电话内容转述出来,视线看向齐允,他知道我来试镜啊……一天没脱离公司,工作简报和计划书就要交给公司一份,正常流程。
齐允摇了摇头,表示消息并不是被恶意泄露出去,看了宁瑶夕一眼,问她,紧不紧张?既然公司知道你来试镜这个剧组,就很可能还有捣乱的后招。
当然紧张啊。
宁瑶夕毫不犹豫地承认,面色十分坦然,脸贴在前座的靠背上,一边脸颊被压得有点扁,还非要朝头看他,看起来像颗饱满的软桃。
我已经学了两个多月武术了,虽然自己一直感觉进度不错,但毕竟还不知道面试是什么情况,一旦落选,这两个多月的辛苦不说,我确实也很喜欢原著,没能演上的话肯定会很遗憾,如果是因为公司拖后腿的话就更遗憾了。
坦诚向来是她的一大优点,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用人绞尽脑汁揣摩深意。
齐允简单地颔首,表示理解她的说法,吴月在前座听得莞尔,转过头来宽慰她。
胡老师不是说你身体素质很好,打戏拍出来利落漂亮吗?没问题的瑶夕,肯定能面上。
他说真的吗,我不信。
宁瑶夕目露担忧,凝重地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我们花钱雇胡老师来,他肯定是要说点好话的。
就像我们被齐允管着,也只敢背后吐槽他,这不是一个道理吗?正待开口的齐允:……你这哪是只敢背后吐槽的样子啊?!其他三个人都惊愕而敬畏地盯着她,大受震撼,肃然起敬。
齐允的目光落在宁瑶夕脸上。
她也正看着他,被他瞪了一眼后佯装无辜地眨了眨眼,眼睛弯弯地笑起来,带着点轻快的狡黠,生动得无与伦比。
这人笃定了他不会拿她怎么样,每次板起脸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渐渐的越来越不怕他,总是在蠢蠢欲动地挑战他忍耐的底线。
像只顽皮的小动物,跃跃欲试地在他冷淡的边界线上踩来踩去,胆大包天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没反应就多踩两脚,获得一些胡作非为的快乐;有反应就抱头趴下,佯装可怜地摆出副随意处置的知错模样,实际上知道自己也不会真的被怎么样,讨巧卖乖下全是有恃无恐的洋洋得意。
是不是和她有点太熟了,自立门户的事也不该那么早告诉她,让她早早有了关系不会恶化的笃定,于是就越来越肆无忌惮。
齐允若有所悟,最近这几个月总觉得有种被看穿了的不爽,但偏偏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太明确的反驳之处,于是只能强行结束这个话题,用正事转移对方和其他所有人的注意力。
不用担心公司拖后腿。
他说,这部剧是康制片投拍,资源又是通过他儿子经纪人的手递过来,于公于私他都会卖一个面子,不会让大家都难堪。
公司能得到你的试镜消息,对于具体人选应该没有活动的余地,放心演。
起码这件事上暂时不用,需要担心的是合同到期之后的工作。
这句话齐允没说出口,这种层面上的纠纷属于他的工作范围,宁瑶夕没必要知道得太早,徒增压力,留给他自行解决就是。
那就好。
宁瑶夕顿时放松地呼出口气,拿出从张文斌导演那里得来的人物小传,再次阅读起来。
和陶永章导演的神秘高冷风格不同,张文斌导演的态度可谓体贴亲切。
宁瑶夕在《赤色年代》签合同后才拿到的人物小传,在张导这里报名试镜就拿到了手,揣摩人物的难度大大降低。
不过有得必有失,有利就有弊。
人物小传她能拿到,其他试镜的演员自然也能,更何况这是部有原著的改编电视剧,本来在人物理解上大家就拉不开差距,竞争注定更加激烈。
这也是宁瑶夕决定学几个月拳脚功夫再来试镜的原因,在这之前她没联系过剧组的任何人,齐允也没给过公开答复。
这个决定其实有点冒险,离他们知道消息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半年,一旦中间有人面试成功,她这一番努力就会完全付诸东流,目前国内武侠剧式微,谁知道下次用上这项技能会是什么时候。
好在命运到底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太苛待她,截止到今天她去试镜,女主角谢听音的人选依然没有尘埃落定。
项目搁置半年没开工,除了原作者担任的编剧,和原作者指定的导演,什么都要决定好人选现组,自然找不到现成的剧组面试。
她今天要去拜访的是武侠小说《燕歌行》的作者楚天和,国内武侠小说的宗师级人物,小说与改编的成绩都是具有统治力的辉煌,话语权极重。
只要他能点头,角色就能定下来。
宁瑶夕又将人物小传通读一遍,在车停在楚天和家门前时深吸口气,抬手将自己的马尾扎紧些许。
加油。
吴月给她做了个打气的动作,鼓励地拍拍她的胳膊,面露遗憾,真想和你一起进去,但前呼后拥的又确实排场太大……加油啊瑶夕,我们在车里等你和允哥的好消息。
尽量尽量。
宁瑶夕回她个严阵以待的表情,和齐允下了车,两人站在楚天和家的大门口,敲响了古朴大门上的门环。
门在他们面前被人徐徐打开,齐允和来开门的人打了声招呼,带着宁瑶夕迈步进去,走入又一段未知的考验。
来给他们开门的是楚天和的小孙女,今年刚十一岁,脸庞透着天真与稚嫩。
她开完门后蹦蹦跳跳地去找自己的父母,朝他们挥挥手。
这位哥哥你跟我来,姐姐,爷爷在屋里等你。
她声音清脆地说,你不会怪我的,对吗姐姐?你这样的大人物,肯定不会和我这样孤苦伶仃、弱不禁风的小女子计较吧?这话说得有点奇怪,齐允额外看了她一眼,宁瑶夕在短暂的一愣后,却是摇了摇头,唇角弯了起来。
女儿身又如何?便是你碌碌一生,只在这金州城里做些小偷小摸,小邪小恶的借口么?我见你身上也有些功夫,年纪又如此轻,这人生短短数十载,天南地北,山高水阔,一剑惊鸿,纵马高歌。
江南儿女快意恩仇,浩荡天下任尔遨游,小小一个金州城,就让你满足了么?这番话说出口,听着的几人都愣了一下。
小姑娘眼睛一亮,朝她露出个甜甜的笑容。
宁瑶夕回以她大大的笑脸。
两人正笑眯眯对视,不远处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你是《燕歌行》的粉丝?那个声音问,来我这儿试镜的演员我见了很多,像你这样能把书里的话一句不差地复述出来的,倒是不太常见。
这段也不是什么男女主角的经典画面,是一段谢听音自己赶路时发生的事,这个小姑娘在这本书里也没什么戏份,要到下一本《碧月诀》才出场。
看得出来,你一定是我的忠实粉丝,才能对原著里的情节这么如数家珍。
说吧,是我多少年的粉丝?看你这熟练的台词,少说也得有十年吧?宁瑶夕循声望去,待客室的门被打开,楚天和坐在里面,穿着宽大的袍服,端着一杯香茗,面前摆着盘未下完的棋,正以一个悠然品茗的姿势,越过回廊,朝她看来。
这是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发丝呈现岁月赋予的驳杂灰色,脸上皱纹很多,但并不显得十分苍老,眼中蕴藏着精光,坐姿挺拔。
他面前摆放着古朴的深红方桌,与门扉回廊形成深深浅浅的古色,一路蔓延开来。
这座占地面积颇宽的别墅完全采用了古风设计,从纸窗木屋到亭台轩榭,院内三步一景,活水潺潺流淌,像是小说里的古色古香照进了现实,让人只是行走其中,就有一种仿佛穿越了千年时光的奇妙感觉,着实是一次特别的体验。
楚天和穿着汉服坐在其中,一丝违和感都没有,完全与这个家的风格融为一体,不愧是能写出那么多传世经典的武侠宗师。
这样的人,心中一定有着光风霁月的宽广世界,让人肃然起敬,不敢打扰他此刻圆融的心境。
只是他此刻是主动问出来的问题,而她的答案,很可能就会将这种意境打破了……宁瑶夕被他问得一怔,而后脸上浮现出明显的尴尬。
我……她挣扎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老老实实地道,不好意思楚老先生,我是个武侠小说入门级新手。
您的《燕歌行》是我看的第一本小说,时间是,呃,四个月前。
楚天和:……楚天和震惊地看着她,眼中带着明晃晃的谴责,看得宁瑶夕都忍不住反思自己,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惹得楚大宗师出奇震怒。
你这小丫头会不会聊天?楚天和难以置信地说,我夸你的话热乎着刚说出口,还没凉透呢!你就回我这种煞风景的大实话?你不会编个好听点的说法啊?四个月改成四年不会吗?事先也没想到您这么大一位宗师还这么虚荣啊!不是你忠实读者都不配面试的吗?宁瑶夕欲哭无泪,在楚天和谴责的目光中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骗人不好吧……而且我也是觉得,喜不喜欢,看没看过,聊两句您心里肯定有有数了,其实也骗不过去吧……这个系列有十部小说,我看了相邻的前后两部,剩下的暂时还没时间去仔细研读,就了解了个梗概……你这样也想演我的戏?楚天和没好气地说,连原文都没读完就想做阅读理解啊?怎么可能演好!我不是没看这道理解题的阅读内容啊!宁瑶夕一咬牙,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莫名其妙的直觉,硬着头皮站在原地没动。
你还不走?楚天和狐疑地问,还留在这儿干嘛,等我请你吃午饭?谢听音要是遇到这样不由分说被赶出去的事,肯定也不会随便走人,会留下来理清楚事情的。
宁瑶夕小声嘀咕,她是这样的人,我今天走进这里,就已经成为了她,我不会走的,不查明白事情,我就不是谢听音了,我古道热肠,见义勇为,是江湖十大侠客之一呢。
楚天和挑起眉毛,却又额外瞪了她一眼:在我这个作者面前入戏?经过我允许了吗?宁瑶夕刚凭借本能回了两句话,现在被楚天和一凶,又稍微有点怂了。
但话说到这里,已是骑虎难下,硬着头皮,佯装理直气壮地回了一句:我谢听音做事,还需要什么无关人士的许可?楚天和猛地一拍桌子,把不远处看着的几个人都惊了一下。
宁瑶夕本来也抖了抖,但看到楚天和在拍桌子时把自己的茶拍洒一片,顿时抽了抽嘴角,在要笑不笑之间苦苦挣扎,表情微妙。
好大的胆子!楚天和喝到,在我面前还从来没人敢这么说话!来人!把她给我拿下!……啊?啊?!宁瑶夕懵逼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七八个黑衣蒙面人,在楚天和的一声令下中,全都朝她扑了过来。
这就已经开始演了吗?!什么时候开始演的啊?!宁瑶夕难以置信地瞪着这群要把她拿下的人,来不及多想,被迫加入战局,和人打成一团。
稍远一些的另一道回廊上,扎着双马尾的楚家小姑娘正津津有味地看着面前的场面,她的妈妈过来将她往后扯扯,示意她站远一点。
一个和楚天和长相有五六分相似的中年男人来到齐允身边,朝他抱歉地笑笑。
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吧齐纪。
他饱含歉意地说,我们家老爷子人老心不老,就喜欢折腾一些不拘一格的花样。
这次试镜也是,从一开始板板正正地带人看表演,不能完整说台词的全都淘汰,到后来和演员聊原著,聊角色,理解和他不一样的也全都不要。
到现在干脆弄了个实景试镜,你们要是再不过来,我都不知道他以后还能弄出什么来,真怕他哪天干脆自己穿上戏服,扮成喽啰,和其他雇的群演一起杀出去。
楚先生不用多虑。
齐允摇摇头,看着不远处混战成一片的画面,轻描淡写地道,这就是最后一场试镜了,女主角人选尘埃落定,我们拿到角色,楚老先生也不用再思考怎么选拔演员,两全其美,皆大欢喜。
作为父亲的经纪人,专门负责运营父亲作品版权的楚正则微微一愣,而后失笑:齐纪对自己的艺人这么有信心?我们家老爷子可还没说话呢。
有些话是不用说出口的。
齐允平静地说,就像老爷子没说进入到这里就已经开始试镜,没有固定的剧本,全看演员的临场反应一样,老爷子从说第一句话起就不是闲聊,一切都和这场试镜有关。
是吗?楚正则饶有兴致地挑眉,故意唱反调道,宁瑶夕最开始那几句话和谢听音无关吧,老爷子问时应该是没有别的想法。
老爷子这么重视这个角色的演员人选,面试了半年都没有中意的答案,想必眼高于顶,这样的话,扮演谢听音的演员本身肯定也要经过考核。
齐允轻描淡写地道,这个人要过关,才能有饰演谢听音的资格,大致就是这样的考察流程,今天的前奏大概比以往都短。
当然,这些也都是我的猜测,一家之言,楚先生不必太过在意。
说着让人别在意,结果你全都说中了,这还哪里能不注意一下。
楚正则摇了摇头,笑着感慨,你的艺人有天然灵敏的直觉,你有缜密清晰的逻辑分析能力,你们两个也着实算是强强联手。
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怎么笃定这个角色就拿到手了?老爷子可还没说话呢。
齐允抬手,给他指了指混战中的几人。
你看那边。
他说,她的手有时候展开,有时候握紧,有时候用单手,有时候只打一边。
楚正则看了一眼,不明就里:怎么?谢听音没握剑的时候,握剑的时候,剧情里要掩护着别人的时候,还有和顾惊风合作退敌的时候。
四个状态,四套武术动作,是不是都还算标准?她这几个月一直在针对性地训练动作,虽然还远远算不上打星,但她打起来特别敢出手,动作利落果决,视觉效果是足够了。
楚正则定睛细看,错愕地微微张开嘴,怔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不怪老爷子看得这么目不转睛。
他说,不枉他等了这么久,还真是让他等到了。
他这边还在兀自感慨,蓦然看见宁瑶夕一蹬回廊的柱子,高高越起,腿横扫出去,向四周摆了个大圈。
还能做到这个程度?!楚正则惊愕地看着她大秀操作,齐允却突然猛地吸了口气,立刻动身向那边过去。
但一起一落不过转瞬功夫,现实不是电视剧,没有慢镜头,他根本来不及营救,下一秒就看到宁瑶夕努力地又蹬了一脚柱子,似乎想翻身落地,但这次翻转的角度就太大了点,在空中划出一个大大的圆弧,将自己翻进了回廊旁边的水潭里。
溅起好大一片水花。
猝不及防看到这一幕的楚正则:……欣赏到一半,正在忍不住满意点头的楚天和:……齐允大步上前,将将赶到,飞溅起的水花向下落,将他头上身上也溅了一些。
他站在回廊上,面无表情地向下看,和坐在水池里的宁瑶夕视线对上。
湿漉漉的宁瑶夕:……齐允开口,语气轻柔到诡异,听得宁瑶夕硬生生打了个寒颤,目光惊悚。
这个动作,你之前学会了?他问。
宁瑶夕干笑两声:我感觉自己也就稍微差那么一点……但是我脑补了很多次!你不觉得这个动作很帅吗,真的很帅啊!我刚才跳到半空里的时候,感觉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厉害的武林高手。
哦。
齐允点点头,面色和煦地问:那怎么又落到水里了,高手?学艺不精呗……宁瑶夕干笑两声,眼神游移。
还不起来?水深才到你大腿。
齐允终于放弃那副佯装亲和的嘴脸,原形毕露,摆出副被人欠了一百来万的臭脸。
这就起这就起……宁瑶夕讪讪地撑起身,就要站起来,脚腕却突如起来地传来了一点刺痛,让她动作微微一顿。
就这短暂的停顿,却已经被齐允察觉到。
下一秒,他就撑着回廊的栏杆,利落地跳了下来。
哪儿扭到了?他敏锐地问,没再和她多废话,一只手环住她的后背,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腿弯,将她抱了起来。
宁瑶夕被这突如其来的公主抱弄得懵了一下,脑中一时间纷纷扬扬许多念头,最后脱口而出一个最无厘头的。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动作果决,毫不迟疑,她被抱起来时都没反应过来。
齐允愣了一下,显然也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一边抱着她走出水池,一边简单地回答她:除夕那晚我把你抱回卧室的。
啊,一个未解之谜就这么解开了。
往下滴着水的宁瑶夕湿漉漉地啊了一声,静了一会儿,用一种同样湿漉漉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其实没什么大事。
她小声说,没有剧痛的感觉,就是扭到一下。
我一个狠心也就站起来了,你没必要弄得自己也湿淋淋的。
不是说要风雨同舟么。
齐允没理会她的碎碎念,抱着她重新走上回廊,轻描淡写地说,要是连船都没有,起码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