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阴云密布,天色昏暗。
一声寒风吹过,晶莹洁白的雪花从天而降,分洒在街道上不多的几位路人身上。
此时虽已经进入早春,但依旧天寒地冻,严建行走在寒风中,身子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小寒颤,浓眉轻皱,伸手将单薄衣衫又敞开几分,极力的将寒风缆入怀中,冷冷的俊脸上有一丝对自己身体懦弱的不满。
雪花越来越大,城中大小街道上不多的几个路人此时也全部躲进了客栈。
严建来到城西怡红院门前,院内传出优雅的丝竹声,双手在几乎冻僵的俊脸狠狠的揉搓几下,阔步迈入院门。
循声前行,穿过一进庭院,来到一处房门紧闭的厅房,琴声正是从屋内传出。
推开房门,立刻一股污浊气体迎面扑来,轻皱眉头,连忙将敞开的衣衫收紧。
进入厅门,扫视大厅,只见厅内十几个人衣着光鲜整齐排坐,都半眯着眼睛望着舞台上表演弹奏的艳丽娇娘,其中一位白裘加身的年轻公子特别引人注目。
掩上房门,三步并作两步,他赶到那公子身侧。
收拾好思绪,又将一直板着的面容松弛,他这才弯腰凑近年轻公子耳畔,轻声唤道:公子。
年轻公子深情惬意,沉迷在琴声意境之中,闻见呼声,右手轻轻的举起,做了个不要打扰的手势,严建连忙顿住将要出口的言语。
随着曲调高潮的来临,年轻公子如玉般的俊脸上陶醉之色越来越胜,但无论这陶醉的神情多么强烈却驱散不去他那脸上原本带有的那份懒散。
双目紧紧的闭合,似乎他正在沉睡一般,上翘的嘴角将微笑装饰的那么的和善亲切,他右手掌拍打着扶手,一下一下,随意自然,十分惬意。
严建静立在旁,尽力压制心中的急躁,耐心的等待,不敢出言打断。
曲调在一丝幽不可闻的声响中完结,年轻公子缓缓睁开双目,只见这对虎目清澈明亮,奕奕有神。
他轻轻的挥挥手,严建连忙凑近他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
啪!坚硬如石的松木座椅扶手猛然断裂,其中一节被年轻公子单手捏在手里,却是已经成粉末模样。
闻声,厅中诸人望了过来。
只见这年轻公子原本惬意的神情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骇人的萧然肃杀,望来之人连忙转过头去。
年轻公子将手掌慢慢松开,被捏成一丝丝的木屑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呵呵。
年轻公子忽然不知所谓的笑了,回身对严建笑道:小建,这人啊,哪里有不死的?他现在死,只是提前几年而已。
严建连忙应道:是,公子。
年轻公子略一思索,开口问道:我娘怎么吩咐的?夫人让你马上回山。
年轻公子长叹一声,转身走向厅门,严建连忙跟在身后。
街道上路人萧条,笔直的道路似洒了鹅绒般,白茫茫的,软绵绵的,直至天边尽头。
出了怡红院,严建将早已准备妥当的马匹牵来。
接过缰绳,年轻公子抬眼南望,视野里苍茫一片,挽缰上马,策马行了几步,回首问道:我爹身死,娘这次招我回去,看来她是要我接管五岭山。
唉,悠闲了四年,我也改忙碌一番了。
严建闻言,喜道:我等无不盼望公子回山。
他生性寡言少语,能够一次说了这么多,十分罕见,可见他心情激动。
年轻公子摇头苦笑,道:还不知道娘怎么安排呢?如果她还是担心我杀气太重,祸害太大,极有可能在我送完丧后,命令我重新回来。
对于娘,我一直都是惟命是从,不然也不会有这样的四年。
严建心中暗叹,眼前他这位公子,行事残酷无情,手段也阴狠毒辣,他见过的人中无人能比,唯有一点让他为之惋惜,就是过于孝顺。
对于那位夫人的任何吩咐,无论对错好坏,公子都坚决执行,也是因为如此,四年前风光无限,不可一世的公子,在夫人命令下,一直修身养性,不再祸乱江湖。
出了城,雪更大了,广阔的田野上苍茫一片,整一个雪的世界。
两人迎雪赶路,全力奔驰。
咦。
年轻公子突然惊奇出声,前面茫茫路途上,挥挥洒洒的雪幕中,朦朦胧胧的现出十几个黑点,沉闷的马蹄声远远的传来。
眉头一皱,随即他又笑了,扬声问道:小建,他们是不是追杀你的?他四年来安心修身,再也未曾树立新的仇家,即使四年前那些他招惹的对头,知道他真正身份的也没有几个,因为知道的都被他杀了。
此时观来人气势,是敌非友,所以他想到是严建的敌人。
严建抬眼望去,随着那群黑点逐渐变大,马蹄声也越来越急,对方在见到他们后开始加快速度。
剑眉一皱,锵的一声他将身后的长刀抽出,对年轻公子说道:公子,敌人。
他的话语总是这么简洁。
年轻公子闻言,笑了笑,轻声道:我已经四年没有杀人了,杀人的感觉都已经不记得了。
或许这次回山,我能有另一个开始。
说完,他从马背上轻轻的抽出一柄马刀,试手般的在半空旋了两圈,长笑一声,纵马迎上,严建策马紧随其后。
爽朗的笑声透着兴奋,在黑天雪地中滚荡不断。
双方越来越近,那些黑点骑士也抽出了锋利白亮的马刀,在一阵大吼声中,纷纷向这两人涌来。
雪,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