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辉施施然的来到树下,寻找出一片空地,从怀中变幻出一副象棋,摊在地上,然后对好奇望来钱捞招了招手。
钱捞收好欠条,冷着脸走了过来,扫了一眼地上的象棋,沉声问道:你打算通过下棋迷惑追捕你的人吗?蹲坐的严辉抬头笑了笑,然后低头摆弄他的棋子。
钱捞学着严辉找了一块石头坐下,冷声提醒道:这次来抓你的人精明能干,聪明睿智,你这小伎俩根本行不通。
如果你打劫时表现的不那么优雅强势,或许还能躲过这次追捕。
严辉摆好棋子,好笑的看着钱捞,认真的说道:不用担心你赢的胜之不武,你没有赢的可能性。
钱捞被说的心中发紧,他方才的想法被说出没有什么,严辉说话时必胜的信念让他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此时无论怎么看,眼前喜欢微笑的少年都不是一个傻瓜,他答应那必输的赌注,难道他有必赢的把握?严辉起手一个当门炮,笑道:我们在这里边下棋边等追兵,我不会让你输的感觉窝囊。
你会对我心服口服的。
钱捞冷冷的嗤了一声,不再出言,起手下棋。
之后,两人只在棋盘较量,都没有言语,在棋盘杀戮中静静等待追兵的到来。
哒哒的马蹄声响起,西侧道路上扬起一道黄尘,一队骑兵在漫天的尘埃中急速赶来。
近两个时辰,等待中的追兵终于姗姗到来。
连输二十八盘的严辉从棋盘的杀戮中抬起头,望向那队骑兵一眼,只见他们兵雄马壮,气势非凡。
当前领头一人身着亮白盔甲,胯下一匹白马神俊至极,疾驰中背披的白色披风迎风招展,他整个人似一朵白云飘了过来。
严辉从容的将棋子收拾起来,对前面的钱捞笑道:本来我准备几个复杂的计划,现在看来都用不上了。
捞钱兄,你先进城等我,我马上就进去。
钱捞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严辉越镇定,他就越慌张,此时他没有了那必胜的把握。
心念电闪,想到输也要输一个明白,于是道:我留下在一旁看着。
严辉看穿他内心的想法,神秘的笑道:你会失望的。
说着他将收拾棋子的工作让给钱捞,起身缓步走向远处的城门。
钱捞用心的打量眼前笔直的身影,步履间处处透露出惬意懒散,即使最镇定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侠下,也比不上这家伙镇定。
骑兵速度很快,如一股风一般超越缓步慢走的严辉,扑向西关城的西城门。
赶到城门,骑兵下马,马上取代了原来的卫兵把控进出人员的查询。
那白甲将军甩蹬下马,进入城门,不一会出现在城墙上方。
严辉停步抬头,望向城墙上的白甲将军,恰好那将军也望向他,两人实实在在的对了一眼。
只见那白甲将军二十多岁,身形魁伟,目光如电,但偏偏相貌却俊秀不凡,让他即有军人的勇猛神武,又有文人的文质彬彬,端是夺目之极。
在对方的目光下,严辉神情猛然一变,和善的微笑马上收起,懒散惬意的感觉消失不见,一股异样的气质透露而出,这气质隐隐约约透露一丝彪悍凶狠,让看似文弱的他陡然间多了一丝英雄气概。
那将军的目光在这一刻猛然亮了起来。
对视不知持续多久,两人不约而同的错目他视。
严辉继续缓步行进,白甲将军则是扫视他人。
远处的钱捞看到这一幕,欣喜若狂,经此相互对视,那些追兵再不知道目标是谁,就直接笨死在家里算了。
严辉距离城门越来越近,惬意懒散的步伐没有丝毫迟疑,钱捞紧紧的注视着,不敢有丝毫懈怠。
严辉来到查询卫兵面前,他们好奇的打量严辉一眼,就直接放行。
望着严辉进入城门依旧惬意的身影,钱捞万念具灭,心死若灰。
他想不通,必赢的赌局怎么会就这样输了!万两黄金就这样没有了啊!伤心中,他拔腿前奔,跑向那城门,他要问一个明白。
严辉进城后,城墙上白甲将军身边多了一名亲卫。
亲卫收回望向钱捞的目光,不解的问道:将军,那人无论装束,身高,还有姿态、气质,都附和我们要找的人,为什么要放他过去呢?白甲将军虎目中神光一闪而过,轻声道:我知道他是我们要找的人,且一定是我们要找的人,但就是因为他是我们要找的人,我才要放他进城。
为什么?白甲将军幽幽说道:为了我们的大将军。
我不懂。
你不需要懂。
亲卫止住话头,不再发问,他们脚下的城门,检查还在有序的继续进行着。
钱捞跑进城市中,马上看到严辉坐在一处等待他的到来。
满怀疑问,他快速的走了过去。
在他赶到严辉身边,严辉却起身走出。
无奈之下,他只好跟在严辉的身后。
烦闹的西街道路上,到处是货郎吆喝声,或是商贩之间讨价还价声。
过了西街继续往东就是旅店一条街,一般南宋来的商人都在东门入城后,在此处找寻房间住下,再去其他街区办理货物。
两人在西街上逛了半晌,钱捞几次开口询问进城的原因,都被严辉岔开了话题。
此时接近傍晚,阳光依旧刺目,严辉找了一间茶棚走了进去。
两人相对而坐,要了一壶香茶,那棋子摆在了桌上。
开局前,钱捞伸手入怀,将那张欠条掏出,不舍的看了一眼后,痛苦的递回给严辉。
严辉接过欠条,在钱捞贪婪的目光中收入怀中,笑道:一个月的雇佣费赚起来太容易了。
闻言,钱捞心中一痛,干瘪的老脸挤出一片褶子。
为什么他们不抓你?他急切的问道,别说他们没有认出你这种敷衍我的话。
严辉喝了一口热茶,起手一步当门炮,笑问道:可以收费回答吗?钱捞老脸一拉,冷声道:要钱的话,那就不用回答了。
他宁愿被这事困惑而死,也不愿掏一两银子出来。
严辉马上陪笑道:只是开一个玩笑,下棋,下棋,边下棋,我边解释给你听。
钱捞恢复一点好脸色,跟着一步当门炮,双眼盯着严辉的俊脸,没有一丝挪动。
严辉直接出炮打卒,将吃掉的棋子放在一旁,他解释道:看来捞钱兄没有追求过心爱的女子,不了解男人在追求女人时的心情。
钱捞目露不解,问道:抓你和追求女人有什么关系?严辉摇头笑道:捞钱兄,你不懂其中的门道。
如果我猜测的不错,月婵抓我用的名义是找表哥。
对吗?不错,你怎么知道的?严辉注视棋盘,不抬头的说道:月婵那样的女子会把自己被打劫和被非礼的事告诉其他人吗?不是为了隐瞒女儿家的羞赧,她也不会说欠条是她打给她表哥的。
钱捞回想一下,确实如此。
严辉继续解释道:找表哥,自然不是她来找,这出来找的人一定是她的仰慕者,她那么漂亮的女子,到哪里都不缺少仰慕者。
所以,你说有追兵来抓我,我就推测出这抓我的人是为了讨好月婵才这样做的。
钱捞越听心儿越凉,不由得怀疑眼前做着的是不是一个人,世上还有这样聪明的人!既然是仰慕月婵,那么这讨好就有两个选择。
严辉抿了一口茶,继续分析:一个就是抓我回去,讨月婵的欢心;另一个则是做一做样子,让月婵知道他出力了,得到月婵的感激。
两个中选择哪一个,存有一个关键的条件,就是我这个做表哥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钱捞强忍心中的寒意,大胆的望了过来,只见严辉的俊脸上还是那不变的笑容。
严辉对钱捞笑了笑,这让钱捞寒意陡升。
一个男子,热恋中的男子,绝对不会把另外一个优秀的男子送到心爱的女子身边,无论那男子是不是女子表哥。
不是所有男人都是你想象的这样的。
钱捞抓住时机反驳。
严辉点头赞同,道:对,有些傻瓜确实会不计较这些,但这个抓我的男子却计较啊!你怎么知道的?严辉高深莫测的笑了笑,说道:是你告诉我的。
钱捞双目涣散,坠入沉思,半晌无果后,他凝眸望了过来,沉声道:我根本没有告诉你。
严辉摇头叹息苦笑不已,钱捞顿时感觉自己的智商蒙受巨大的侮辱。
你们是昨天到达关卡的,月婵托人找我也应该是昨天,而今天这个时候抓我的人才来到,你说这抓我的人是不是真的愿意抓我?你透露一个到达关卡的时间,加上今天追捕的士卒到来的时间,那人不愿抓我的决定都显露出来了。
钱捞听的头皮发麻,知微见诸,举一反三,这人聪明的已经到来骇人听闻的境地了。
既然已经知晓了对方的心意,我稍微表现出一点优秀,他们必然不会抓我回去与他们的上司竞争月婵。
钱捞马上感觉到自己一直处于眼前少年的算计中,心中疑惑难耐,他又问道:打赌前你就推测好了这一切吗?严辉失笑出声,说道:没有,这些都是之后慢慢推导出来的,当时答应打赌,我预定的是其他几个方案,但它们都没有这个最简单。
看似简单的入城过程,深藏着无数的心思计算。
气候温暖但不燥热,茶棚下更是阴凉的很,钱捞却是浑身汗出不断,伴随这汗水,肌肉一颤一颤的抽动,看着严辉的目光夹杂着一丝恐惧。
严辉捏着棋子啪的一声按在棋盘上,钱捞闻声回神,他道:你武功高明,只需关心你的钱就够了,我们这些花花肠子和武功比起来也没有什么大的用处。
钱捞被话中的钱吸引了心神,马上开始调整心境。
他道修特别,境界高明,很快从严辉对他的智商打击中恢复清明。
面容肃然,他开口冷声道:武功再高越到高明的计谋,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武力再高明,没有脑子,只是一个被人支配使用的工具而已,这点我还是明白的。
严辉赞赏的看了钱捞一眼,武夫中能有这样见解的人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