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苏羡瘸着腿瘫在床上,硬生生被苏棠打得满屋子跳。
梅姨娘楞了一下,扭头就要出去。
姨娘要去哪儿?苏棠冷声问。
梅姨娘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我是担心你们姐弟闹脾气,想请老夫人过来劝劝。
不必了。
苏棠看向苏羡:我再问你一遍,你读不读书?苏羡还是第一次见到对他这么凶巴巴的姐姐,既不解,又委屈:这些酸书有什么好读的,那沈云轩读了一肚子书,不也是个负心汉,姐姐还偏要喜欢他。
苏棠微愕,没想到苏羡一直不肯好好读书的症结,居然是在这里。
你说你想当大将军,古今大将,他们哪一个大字不识?至于沈云轩,他算个什么,也能让你拿来挂在榜上盯着看?苏羡倔强偏过头:姐姐不懂,将士,最重要的是去战场拼杀......那你去!苏棠深吸一口气:不懂兵法,没有谋略,风风光光战死沙场,我给你立个坟,然后我再一根绳子吊死,免得我这个没有父母兄弟的假千金屈辱的死在别人手里。
苏羡猛地抬起头,这才发现苏棠的眼睛也红了。
这一刻,苏羡才觉得他的肩膀上,好像也有了担子。
棠儿这是说的什么话,羡儿好端端的怎么会死呢,他还小呢,小心吓着他。
梅姨娘劝道,见苏棠提着食盒来的,笑说:都已经这个时辰了,羡儿也饿了,先叫他吃饭吧,他还在长身体呢。
说着,便要去接食盒,却被苏羡率先接过。
苏羡古怪的看着梅姨娘:平常劝我读书劝得最厉害的是姨娘,现在姐姐来教我了,你居然不劝了。
梅姨娘眼圈顿红,牵强笑着:我是看着你们姐弟长大的,只盼着你们好。
可我以前就是个下人,没读过书,也不懂什么大道理,是我犯蠢了,小公子莫怪。
我也没怪你。
苏羡也不是真的要跟梅姨娘算账,行了行了,你赶紧回去吧,哭得我心烦。
说着,又叫人把自己的银狐披风拿给了梅姨娘。
梅姨娘出来后,特意回头看了看,正好看到姐弟俩温馨吃饭的画面。
大小姐好像对您疏远了。
是不一样了。
梅姨娘擦去脸上的泪:长大了,也聪明了,跟她那个优柔寡断的娘越来越不像了。
她会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她一个小丫头,真当她有通天的本事么。
梅姨娘抚了抚温暖的银狐披风,因小产而体虚发白的嘴角牵起:她迟早是要嫁出去的,我们只守着小公子就好。
梅姨娘的背影走远,苏棠才叫阿圆关了房门。
姐姐不喜欢梅姨娘?我说不喜欢,你以后就离她远远的?嗯。
苏羡郑重的点头:娘亲去世前,让羡儿好好保护姐姐。
羡儿不懂为什么他们说姐姐不是爹娘亲生的,可羡儿只想认你一个姐姐。
苏棠咽下喉咙酸涩,扬起笑:羡儿乖。
苏棠没告诉苏羡她所经历的残酷,她要苏羡成长,可也不想他跟自己一样怀着满腔怨恨一夜长大。
前世的梅姨娘,也跟现在一样,对他们姐弟两无微不至。
因为梅姨娘伺候母亲多年,爹娘对她都很信任,苏棠也从未对她设防。
就这样,苏羡在梅姨娘的故意刺激下,成为了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而苏棠也被她教唆得远离了弟弟和舅舅一家。
但梅姨娘为什么这么做,苏棠一直没想明白。
晚上。
小姐,小公子要出事,您真一根绳子吊死啊。
阿圆给苏棠铺好床。
苏棠噗呲笑出来:怎么会呢。
最起码,也要先血债血偿啊!刚要熄灯,丫环忽然送来一封信。
连诀的。
那位连先生?嗯。
苏棠看完信,便起身更衣,我出去一趟。
熟练的翻墙出府,苏棠直奔跟连诀约好的茶楼。
连诀信上说,想与她谈一谈,苏棠知道他想谈在侯府的事,但她却另有目的!此时,百香楼二楼雅间。
裴樾正在等人。
王爷,这封信会不会有假?不是假的。
今天傍晚,一封信悄然送到靖王府,声称知晓先皇后真正死因,信内还附带了一张‘赤阳子’的古旧药方。
药方用的纸,是母后自己制作的印花纸,字迹也是母后的字迹,这是母后当年抄写下来,要给谁的。
能送来此物的人,必然知道些什么。
但让裴樾更在意的,是赤阳子的配方,明明早已绝迹于民间,却在前阵子,被苏棠用在了他身上。
夜色更深。
苏棠赶到约好的地点,抬头看了眼‘百香楼’的匾额,提步走了进去。
她前脚刚进,连诀后脚也跟着走了进来。
真巧,我还以为能提前过来,等一等苏小姐。
连诀一身白衣,温润如玉,侯府那日,多谢苏小姐相助,这是谢礼,还望收下。
是一支发簪。
发簪很精致,苏棠却迟疑了一下,男子赠女子发簪,若非至亲,便是爱人。
小小谢礼,苏小姐不必多想,毕竟连府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连诀笑容里泛起丝苦涩。
但苏棠还是打算拒绝:连先生,我不......苏小姐!杜若的声音传来,苏棠抬头,就看到了从二楼下来的裴樾。
裴樾垂在袖中的手轻捏着那封信,看着连诀手里的发簪,面色在明灭的烛火中,幽深难辨。
苏小姐,你晚上怎么跟连先生在这里?出来。
裴樾冷淡越过二人,看都没看苏棠一眼,只是漠然吩咐。
苏棠从他的语气里,察觉到了森寒的杀意!连先生别担心,你我的事,回头再谈,你先回去吧。
苏棠说完,便转身跟了出去。
裴樾霜寒的目光看来时,连诀迎着他的目光,浅浅扬起一个笑,靖王殿下,好久不见,您终于回来了。
裴樾只是淡漠看了他一眼,,便拉着苏棠上了马车。
身后,连诀嘴角笑容淡下去,垂下的眼眸里一抹暗色一闪而过。
苏棠坐在裴樾的马车上。
裴樾不说话,气氛比凛冬还冰冷难捱。
苏棠心底默默一叹,今日臣女是想请连先生入侯府,给羡儿当先生的,并非王爷所想。
你以为本王会想什么?大约是臣女是个水性杨花、不知廉耻......够了!裴樾打断她的话,望着她无所谓一般的眸子,眉心微拧,本王并未如此想过!那王爷为何生气?苏棠看似乖巧,实则尖锐的问。
他生气,不就是觉得她是那样的女子么?前世他不也是这般看待她的,否则她已嫁做人妇,他又怎会整日要与她床笫寻欢。
为什么。
他声音喑哑。
苏棠没懂他在问什么,却不知这份沉默,犹如刮骨剜肉的刀,刺进裴樾的身体。
为什么要救连诀,甚至不惜半夜来见他!臣女想救便救了。
撒谎!裴樾凤眸沉沉,心底藏得一丝不露的偏执阴暗,如发疯的藤蔓一般涌出,你是不是......喜欢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