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司宁离开后,柳千千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亏她当初还觉得此人比顾景哲好相处,唉,知人知面不知心。
大人,属下去县衙后厨将午膳提回来。
任向来说道。
嗯,辛苦任主薄了。
县衙的后厨每日给所有官吏提供午膳,到点了自行提取。
任向来一路上都在想着适才宋司宁与柳大人的谈话内容,他做了三年主薄,关于媒氏府从盛到衰的过程自然是了解的,只是不知,媒氏府竟然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
媒氏府一旦不复存在,那他这个媒氏府主薄的差事,自然也就丢了。
但即使媒氏府的存亡与他的利益息息相关,他也依旧站在柳大人这一边,替她叫屈。
难道卑微如尘的他们,就可以任意让人搓圆揉扁,毫无自尊可言吗?任主薄,你来得正好,这是你们媒氏府的午膳。
顾青将手里的食盒递过去。
任向来接过,道了谢。
从前他在大家眼里只是个小透明,现在突然就有了名字,这种感觉既新鲜,又让他有点不适应。
柳千千没什么胃口,其实是被气饱了,吃了几口就不吃了。
任向来吃得很满足,两荤两素一汤,两大碗冒尖的白米饭,他当差三年,还是头一次吃到如此丰盛的午饭。
而且,他敢肯定,县衙后厨的厨娘肯定做不出如此色香味俱全的美食。
绝对不能浪费了。
柳千千随便找了地方睡懒觉,宋司宁敢坑她,那她就躺在坑里,躺平,摆烂!一直躺倒媒氏府倒闭。
司宁,你从何处回来?宋司棠这两天都没出过门。
媒氏府!宋司宁一脸颓然,有气无力的瘫坐到太师椅中。
宋司棠看了宋司宁好一会,又再三斟酌,这才小心翼翼问道,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姓柳的姑娘了?没有的事!宋司宁正色道,不过她很能干,也很聪慧。
宋司棠点头道,能干的姑娘的确招人喜欢。
说不喜欢,又猛的夸人家姑娘能干,简直欲盖弥彰。
他敢肯定,司宁就是喜欢那个姑娘,有机会他一定要去见见她。
宋司宁烦躁地站起来,跟你说不通,满脑子的情情爱爱,无聊至极!顾青,你家顾大人忙完了吗?宋司宁问迎面过来的顾青。
顾青挠着头道,奇了怪了,公子他到底去哪了?不在?宋司宁疑惑道。
顾景哲正在媒氏府。
柳千千同样没给顾景哲好脸色。
肖三曾跟她说过,顾家和宋家是姻亲关系,顾景哲是宋司宁的表哥。
这二人沆瀣一气,都不是好人。
事已至此,不如顺势而为?顾景哲犹豫再三,终于说道。
滚!柳千千伸腿就往顾景哲正在坐着的凳子腿踢去。
柳千千的力气挺大,愤怒之下又没控制好力度,所以,毫无防备的顾大人,就这样因为凳子被踢飞,身体失去重心,整个人结结实实的摔到了地上。
官帽掉了,衣裳不整,尴尬又狼狈。
时间似乎静止了。
柳千千:……这只是个意外吧?任向来:……要不要偷偷走掉当作没看见?顾景哲:……呵呵,自打他记事起,敢这么对他的人,都已经得到了他十倍以上的报复!柳千千……顾景哲忍了又忍,好一会才咬牙切齿道,下不为例!我又不是故意的!呵呵!这话也只有鬼才信!顾景哲从地上爬起来,捡起官帽,拍了拍帽子上的灰,一张俊脸黑得好像可以滴出墨来。
任主薄,媒氏府人手不足,需得另外聘请几人,这事由你来办!是,大人。
任向来忙应道,心里却是另一个想法:媒氏府那点活,他一个人就能做完,招那么多人进来,柳大人每月的十两俸银不知还能不能保住?至于你,好好当差,一年后给你自由!顾景哲直视着柳千千,眸眼幽深:我保证!柳千千心思微动。
顾景哲说的好好当差,言外之意就是让她做出一份像样的成绩出来。
可凭什么呢?打一巴掌给个枣,把她当三岁小孩糊弄?她可没那么好打发!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柳千千自知如今只有两条路可走了,第一条是摆烂,等着媒氏府完蛋,然后她重获自由;第二条就是相信顾景哲,努力搞业绩,一年后功成身退,弃官从商。
第一条路简单又轻松,但也有隐患,那就是万一媒氏府苟延残喘个两三四年,甚至更久,那她岂不是得不偿失?她是穷人,未富先懒等于自掘坟墓,要不得!至于第二条路,劳心劳力且不说,主要是不甘心!你说!顾景哲见她有所松动,心情也跟着轻快起来。
柳千千伸出一个指头,若能有些额外的奖励,那么一切都好说!只有钱能抚慰她受了伤的心。
顾景哲突然笑了笑,一千两?少于一万两免谈!柳千千轻瞥了他一眼,不屑道。
五千两,再多没有了。
顾景哲讨价还价道。
六千!柳千千据理力争。
四千!顾景哲挑眉。
无耻!承让。
顾景哲朝柳千千抱拳,笑意不由自主的从嘴角蔓延。
你等等,签了契约书再走。
柳千千跑入正堂,飞速地写了两份契约书。
顾景哲从媒氏府出来时,宋司宁和顾青正在大门外等他。
柳姑娘还生气吗?宋司宁没想到他还没开口向顾景哲求救,他就主动来帮忙了。
这才像是家人的样子,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像他哥哥,不是悲秋就是伤月,一点正事不干。
你自己看!顾景哲将契约书丢给宋司宁,并说道,这是你家的事,银子你自己出!宋司宁打开契约书一看,不由惊呼道,四千两?顾景哲瞪了他一眼,嫌多自己去说!宋司宁将契约书收好,小跑跟上顾景哲追问道,你是如何说服她的?官大一级压死人,有钱能使鬼推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