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的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顾南絮死死咬着下唇不敢吭声，手指扒拉着办公桌的桌沿。
班主任把她的卷子完完整整，摊开在眼前。
审视她的目光如同细数她的罪行。
顾南絮。
班主任嗫嚅了会儿，不知道从何说起，你这次的排名……不太理想。
她接过话，把头埋低了点，老师对不起。
别和我道歉，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
班主任压了压目光，又说：三分，一个很不起眼的差距。
但你知道这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我第一时间拿到了你的数学卷子。
真没想到波涛汹涌都挺过来了，最后在阴沟里翻了船。
她的手指尖抵在一道简答题的一小问上：你告诉我，这道题你是不会吗？姜至其他学科的分数加加减减和你相平，你们之间就差了这一问。
你是高材生，被这三分拉下神坛了，丢脸吗？顾南絮轻轻一抹嗯了一声，长睫垂下，在眼窝处扑下一道阴翳。
三个月，她失眠了整整三个月，本身就不太精神的眼睛显得更黯然。
班主任看得出她这学期状态不好，但她不知道，把顾南絮拉下神坛的，不是那三分的差距。
三分不足挂齿，即使是对年级第一来说也只是小失误。
可如果把这三分的小失误和她现在的状态联系起来，怎么看怎么像堕落。
算了。
谁没翻过船啊……班主任双手交叠，轻叹一口气，回去吧，我相信你，你也相信自己。
顾南絮是很容易被激励，被感动的。
偏偏这话对她没起什么作用，机械地回了句嗯，连道谢的客套话都忘记了，推门离去。
从进门到出门，三句话，两句嗯。
.这次考试的红榜信息量巨大，全校传遍：那个从高一开始霸占第一宝座的顾南絮不在了。
第二天一早，陆已来找她的时候，顾南絮已经不想再见他了。
准确来说，是不敢再见。
陆已来的时候，手里攥了个塑料袋子。
他不知不觉间瘦了很多，头发剪得很短，露出眉毛。
塑料袋子被轻轻放在她桌上。
顾南絮这才看清，是她当初给陆已准备的，治疗刀伤的药品。
她突然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即便还没入秋，心已经坠到深冬。
无言。
半晌，顾南絮叹息着，说：药也还啊？陆已垂眼，嗯了一声：我也不喜欢欠别人的。
顾南絮的指尖冰凉。
他曾经也说过：我宁可你多欠我点。
就这一瞬，他们挨的很近，又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她把目光向下压，定定地看着桌上的塑料袋。
陆已左手的手指贴着桌沿，那条她送的手链松垮着垂到手背处。
他嗫嚅了会儿，把手指缩回来了。
说：顾南絮。
你好好努力。
顾南絮，你好好努力。
陆已一定知道了她考第二的事情。
顾南絮无法回忆当初她每考一次第一，陆已都会笑着给她庆贺的时候。
所有人都习惯了她第一的成绩，都只会想她也一定习惯了。
所以没人知道不管拿到多少次第一，她仍旧会雀跃半天。
只有陆已知道她的雀跃，所以才会次次为她庆贺。
然而就是因为如此，她才觉得现在更对不起陆已。
再后来，她又在球场上看见他奔跑跳跃，在灌木丛后风风火火地和朋友笑闹，偶尔会在人头攒动的走廊里遇他一面。
可是他们真正的离别，起始于那个清晨。
那句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你好好努力。
【作者的话】标题名是陆已想说的完整的话也许以后能算个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