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外加余震后的零星雨点,陆已本就穿的薄,现在更是浑身打了个哆嗦。
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的。
不一会儿,他听见四楼消防员的呼声:这儿!还有一个小姑娘。
他蓦地仰起头来。
顾南絮被扶出来,手臂伤的重了些,好在其他无大碍。
陆已揽住她,动作很快但轻,生怕把她弄疼。
即使这样,顾南絮依旧皱眉嘶了一声。
他压低了声音,小心地安抚她的情绪:没事了,别怕,我带你去医院。
.顾南絮在病床上沉沉地睡了好久。
第二天醒的时候是一大早,她略一低头,就看见陆已在盯着她。
醒了?……你没睡啊?睡了。
他抓抓头发,睡了一会儿。
你没好我睡不安稳。
顾南絮撑起身子,右手被纱布缠着不大方便,陆已就帮她靠了个枕头。
待她坐的舒服了点,说:谢谢。
陆已一愣,又弯了弯嘴角:谢什么,救你不是人之常情吗?你也有伤,不包扎一下吗?没事,咱们同学都没事,就你出去正好被困住了。
顾南絮点点头。
陆已想起来什么,垂着眼别扭道:对不起啊,那个……你送我的手链,应该是地震的时候被压断了,丢了。
顾南絮盯着他好看的眉眼,在记忆里搜索了好一阵,勉勉强强想起自己好像是送过他一条手链。
但是是为什么送的,又是什么时候送的,她记不清了。
只是还记得,陆已好像无时无刻都戴着。
就连毕业照都能看到他手腕上的银链。
对了。
陆已嘱咐她,等你休息好了,给家里打电话报个平安?顾南絮摇头:我没跟他们说我来南川的事,不说了,省得他们担心。
又是一阵沉默。
她垂眼,把目光投到陆已带着血痕的手腕处。
病房里安静得听得到两种不同频率的呼吸,顾南絮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清晰地回荡在耳边。
那条手链你还戴着啊?女朋友不会吃醋吗?陆已抬眼看了她一眼,又没忍住乐了:……你开玩笑?我母胎单身。
哪有?上高中的时候不是很多女朋友吗?那些啊?那些什么事情都没做过,不算。
陆已把手肘支在膝盖上,两手交错。
说完了,又顿了顿,低声道,……你也不算。
他们之间的感情远远超越了朋友那一层关系,在一起经历那么多,又从未在一起过。
顾南絮淡淡地半阖了眼睑,把眼底一晃而过的失神压下去。
陆已起身准备走了。
转身的时候,顾南絮突然叫住他。
即使这种感觉太夸张了,可她仍然能感受到胸腔在震动。
心脏热烈而鲜活,迸出的新鲜血液直达脑中,她忽然涌上一股冲动。
也不算忽然,是在地震的时候心里就想好了的。
陆已,高中那个约定……还作不作数?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好像经历了一场灾难,连胆子都放肆了些,说话不想遮遮掩掩,犹豫着要不要说了。
还等什么呢?她不想再体会一遍高三的滋味了。
即使是这么多年,她也敢确定,如果再见到陆已,她说什么也要把他留下来,不需要任何考量思虑。
他顿住的身影一僵。
时间溯回到那个白日清晨,陆已捧着一束千纸鹤花束,亲口告诉她:等到高考结束,我们就在一起。
顾南絮看着他挺直的背影,死死搏着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尽量平淡地开口,说:高考结束了。
结束了七年。
陆已心悸了下,整颗心都在漫长而艰难的矛盾中,被人提起又狠狠扔下。
一种疼痛又畅快几乎疯狂的感觉,似乎有点上瘾。
他不是理智的人,在久别重逢的时候,感性的一面尤为突出。
终是冲动占了上风。
他偏过头来,俯身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