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过后,阳光很清透,照在身上淡淡轻轻的暖。
许冠杰盯着前面神色异常的两人已经大半节课了。
陆已今天跟打了兴奋剂似的,一早上嘴角就没下来过。
反观顾南絮倒是不大一样,半垂着眸子,眉间染层薄怒。
自打上学来到现在,顾南絮没再搭理过陆已。
陆已自来熟地把她围巾拿过来,在桌上铺开当垫子,就那么偏着脑袋趴下来看她。
顾南絮察觉到他的目光,别扭地把头转过去,留给他一个气鼓鼓的背影。
不至于吧?陆已低低笑开,用只能他俩听到的声音说,不就亲你一下吗?我给你道歉还不行吗?真是没忍住。
顾南絮白了他一眼:我有那么好看吗?你有什么忍不住的?这是她头一次能跟他继续这么暧昧的话题。
陆已乐得停不下来,舔舔唇道:你跟只小兔子似的,我一见你就有种把你吃了的冲动,这不能怪我啊!见顾南絮不说话,他趴到她耳边,带点诱哄的意味:我给你买糖?顾南絮说气话:兔子不吃糖。
他又忍不住笑。
吃草?不吃草。
那还吃什么?顾南絮目视前方,连余光都不往陆已那儿飘:兔子吃肉。
行啊。
他答应地痛快,一手托腮,身子往她那边倾,人肉吃吗?我有现成的。
这两人成天的闹。
许冠杰在后面看得津津有味。
一个敢吃,一个敢给。
陆已嗓子涌上一股火热,剧烈地咳了几声。
顾南絮这才不动声色地瞄了他一眼:真感冒了?昨天冻的?对于这事,她还是心怀愧疚的。
我感冒没事。
陆已故作轻松,你没被我传染就好。
他意有所指。
昨天感了冒却亲过她,不一定会不会把她传染。
顾南絮听明白了,把嘴抿住不再说话。
陆已扯了扯嘴角,感觉头昏脑胀,一阵眩晕,没什么精力和别人搭话,就在顾南絮围巾上趴着睡觉。
他昏昏沉沉地一直睡到第三节课,被数学老师又盯上了,要他回答问题。
旁边人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戳陆已的后背。
干嘛?回答问题。
陆已不舒服,眉头拧成个结,瞥了顾南絮一眼就强撑着站起来。
结果刚站起来就被一阵眩晕冲击地身子脱力,跌跌撞撞地蹲下身去。
动静不小,周围的人一拥而上扶住陆已。
顾南絮慌了神,跟着几个男生将他扶回座位。
怎么发烧了?数学老师走过来摸摸他额头,这么烫,回家休息吧。
不用。
他攥起拳头,用虎口贴到额间,嗓子火烧火燎,声音暗哑,我在这儿上完课。
数学老师无奈妥协,心里还感动着这孩子变刻苦了。
只有兄弟们都懂,他就是想见顾南絮。
明明能见到的,却在家里憋着不能见,陆已迟早会发疯。
陆已。
顾南絮关切道,你回家休息吧,别硬撑着。
你太小瞧我了吧?他唇色苍白地扯着嘴角笑,语调还是不正经,小病小灾,无伤大雅。
嗬。
贺一鸣在一边调侃,您这生个病,语文素养倒提高不少。
见他这虚弱模样,顾南絮更内疚了,把自己灌满热水的水杯送进他手里:你不要说话了,好好休息。
陆已生了病异常听话,乖乖地把侧脸贴在温热的杯壁。
一直就这样挨到中午放学。
下午再来时,顾南絮没看见他,还以为他撑不住,回家休息了。
午自习快结束时,贺一鸣走进教室,把陆已桌阁里的手机和外套都拿走了,看样子陆已在班级门口等他。
贺一鸣。
顾南絮盯着贺一鸣走回来的身影,蹙眉道,陆已他没事吧?呃……他手里有一下没一下转着笔,迟疑道,还是在发烧。
那他书包不拿回去?拿回去?嗯。
顾南絮不解,他不是请假回家了吗?贺一鸣沉默了好一会儿,欲言又止地说:他没和你说啊?什么?昨天晚上他听说他妈病了,是癌症。
贺一鸣声音很沉,我妈打听到了医院地址,本来说下周去看看的,陆已不让他们去,今天要瞒着我爸妈自己去看。
顾南絮一时没有说话。
贺一鸣补充道:这种事……我以为他和你说了。
后来贺一鸣好像又说了些什么,顾南絮没心思听进去,思绪混沌。
他还发着烧,要一个人去外地看他母亲?之前陆已跟她说过,在南川有了他母亲的消息。
北城和南川,几乎像是一座城的两个边缘。
她不能让他去。
帮我和乔贞请个假。
顾南絮匆匆撂下这一句话,简单收拾了下就冲出班级。
陆已刚走,应该还没走远。
她狂奔到学校门口。
学校前面的十字路口处,陆已站在道旁打车。
陆已。
她穿过马路,跑到他面前。
陆已发着烧,脑子都不太灵光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顾南絮站在自己面前。
你怎么来了?你一个人去南川?现在?陆已讶异她怎么知道的,眯了眯眼回道:对啊。
你怎么这么冲动啊?顾南絮语气很急,你还发着烧,再者南川那么大,你一个人有什么紧急情况怎么办?要去也等你病好了行吗?陆已低头看她,歪着头笑:知道担心我了?顾南絮没功夫和他贫。
陆已现在这么虚弱,再一个人去外地,她大概做梦都会被内疚感冲醒。
他太阳穴又一抽一抽地疼。
陆已嘶了一声,撞上顾南絮担心又焦虑的眼神,不好意思地笑笑。
过了几秒,他慢悠悠地伸手,揉了揉顾南絮的发顶,头一次笑得这么暖:我……不想让我姑姑姑父去。
我妈看到他们,就会想起我爸。
所以我一个人去挺好的,看看她就回来。
顾南絮鼻头一酸。
她眨了几下眼睛定定神,仰头看进他的眸子里,声音轻柔却不容置疑。
你要去是吧?我和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