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最后一节自习课。
每到这时候，夜幕已经沉了下来。
没有班主任在教室，学生们肆无忌惮地打打闹闹。
教室上方的灯管蓦地呲啦呲啦响，一阵刺耳的声音过后，就灭了光亮。
班主任不在班级里，同学们开始慌乱地骚动。
顾南絮的目光落向窗外。
学校外面的灯火通明在黑暗中尤为醒目。
停电了。
陆已开口道。
声音还是懒洋洋的，一点惶急的迹象都没有。
那怎么办？顾南絮愁眉不展，现在离下课还有好长时间，还有晚自习也上不了了。
陆已听闻，勉强扯了扯嘴角。
学霸的想法就是和一般人不一样。
在其他人开始窃喜会不会提早放学的时候，顾南絮还在担心晚自习怎么办。
乔贞站起来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都别乱动，安安静静坐着，等班主任来。
陆已原本想趁着这会儿工夫，和顾南絮聊聊天什么的打发时间，却听到顾南絮在小声地念念叨叨。
怎么办，我还有好多卷子……他愣了会儿，从桌阁里摸出手机，解锁。
幽冷的屏幕光顿时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陆已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手肘架在桌面，把那束白光打在顾南絮面前的卷子上。
做吧，我给你照着亮。
顾南絮微微愣住，盯着折射的光照出的他的轮廓。
贺一鸣和吴双许冠杰三人异口同声地骂了句脏话。
面临着班主任随时可能推门而进的风险，全班大概就陆已一个敢这么干的。
已哥，许冠杰拍拍他肩膀，国民好男友的奖颁给你了。
陆已嫌弃地拍掉他的手，没理会他的贫嘴。
顾南絮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
扫视了一圈，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不由得脸上微红，急急地说：不用了，我回家做就好。
那不行啊，陆已躲开她想要夺过手机的手，继续给她照亮，你不是不喜欢回家做吗？快点写啊，我手都要酸了。
顾南絮没办法，只好妥协地拿起笔，一开始还皱着眉头边抱怨他自己找麻烦边算题，可是没一会儿就算进去了，也顾不得陆已。
他就这么一手架着手机纹丝不动，另一只手托腮，时不时瞟着顾南絮埋头苦学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地上翘。
顾南絮做题很快，做完小半面的卷子，班主任拿着手电筒进班，老远就瞧见后排一束显眼的光。
她看到灯光下的顾南絮还在做题，忍了忍没有制止陆已无视校规肆无忌惮拿出手机的行为。
有人在修电路，估计一会儿就好了，大家先歇会儿，待会儿晚自习正常啊。
啊……班级里一阵抱怨，陆已却充耳不闻。
直到顾南絮抬头，发现班主任就在前面，她赶紧把陆已的手臂压下来：好了好了，老师来了，不用帮我打着光了。
陆已大概也是手臂真的酸了，并没有推脱，把手机搁置在桌上。
顾南絮一眼瞟过去，发现他的桌面壁纸也是自己照片。
唉，你看我是不是对你很重要？陆已摇头晃脑，一副要邀功的模样，要是没有我，你就写不了作业了。
嗯。
顾南絮很诚恳地点头，谢谢。
就一句谢谢？……不然呢？要不趁着现在这么黑，他把身子倾过去，在别人看来他像是要压到她身上一样，你亲我一下？反正没人看得见。
顾南絮无语了两秒，自然地把手伸向他，捏着他的下颌强行扳回去。
她愣了一下，收回自己的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俩的肢体接触越来越自然了。
第38章 不管什么时候，他一定让她看到他在等日子一天天地过，北城向来是冬短夏长。
其他城市还在严寒中，北城已经过了最冷的时节，马上就要开始渐渐回暖。
高二下半年要文理分科，顾南絮毫无疑问地选了理。
理科的重点班是火箭班，名单会等到上半年的期末考试后决定出来。
顾南絮毫无疑问成了老师学生眼中，能进火箭班的种子选手。
嗳，陆已偏着头，目光一刻也不离地黏在顾南絮的侧脸上，下半年文理分科我肯定选理，但是也肯定进不了火箭班。
顾南絮听出他话里有话，干脆放下手里的中性笔，不再写字，静静地等他说。
他抬眼看她的眸子，面上痞痞的笑意让他眼角下弯得很明显，故意把尾音拖得很长：你会不会想我啊？她没说话，就只是望着陆已。
过了会儿，他听见顾南絮轻轻小小却很清晰的声音：大概会的。
陆已心里泛起一片温柔的波澜。
因为你总是惹我生气，我都习惯了。
陆已：……看到他被噎住的模样，顾南絮着实觉得好笑。
不过她说的话确实是真的。
陆已确实经常会惹她生气，但她不能否认，她已经习惯这一切了。
如果从某一天初始，她来到班里早自习，再也不会有人坐在旁边不肯学习，没事就喜欢招呼她，放学时也不会有人经常围在她身边，故意插科打诨逗她笑。
她会怀念的。
陆已还是头一次看到顾南絮这样的眼神。
温柔，干净，甚至还有一丝眷恋。
最近也不知怎么，姜阮放学总是出来的很晚，直到这天晚上顾南絮在学校门口等她好久，才看到她和二班程嘉并肩而行。
顾南絮这才了然。
程嘉在重点班，放学比普通班晚了些，姜阮肯定是跑去等他放学了。
姜阮，顾南絮把她招呼过来，故作生气地咬牙切齿道，我说你这么重色轻友啊，居然为了个程嘉就把我抛弃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姜阮追他追了很长时间，看到终于有了进展，她当然为闺蜜高兴。
不是，姐姐你小点声！姜阮急忙捂住她的嘴，偷偷瞅了一眼在旁边等待的程嘉，松了口气说，你这人啊，和陆已待久了说话和他一样张扬。
你才张扬呢，一碗水端不平你还有理了。
姜阮笑嘻嘻地摇着她的手臂：对不起嘛，要不是我找机会让他给我补习，我俩也不可能关系发展这么快。
我知道我为了等他出来的是慢点，干脆下次咱们仨一块走？别别别。
顾南絮连连摇头，我不喜欢当电灯泡。
话音刚落，顾南絮感觉后背被人扶住了。
顺着姜阮望过去的目光，她瞳孔里顺势映出陆已那张熟悉的面孔。
你们走你们的，我负责天天送她回家。
顾南絮还没来得及回绝，就听到姜阮放心的声音：那太好了，你负责照顾好南絮啊。
姜阮指了指陆已，眯着眼警告道：她要是有意外，唯你是问。
顾南絮还没来得及跟姜阮道个别，脖子就被陆已钩住，整个人踉踉跄跄地任由他拖着走。
距离圣诞节愈发近了，街上的圣诞氛围浓厚，不少商家在门口摆了圣诞树，橱窗里圣诞节的贴纸贴得满满当当。
陆已走在顾南絮身边。
顾南絮微微颔首，留意着两人整齐划一的脚步。
嗳，陆已蓦地把身子倾过来，两手插兜，在她耳边说，今年圣诞节正好是周日，有时间吗？顾南絮想了想，说：等我中午补完课就有了。
我来接你？他回答得很快 就好像把什么事情敲定了一样，弄得顾南絮一头雾水：去……去干嘛？当然是陪你过节啊。
陆已被她迷迷糊糊的样子逗笑，把手从袖子里伸出来弹了下她的额角，不然还能干嘛？把你卖了啊？我可舍不得。
可是……顾南絮有点犹豫，纠结地搓着手指，我……从来不过圣诞节的。
顾南絮耐心地跟陆已解释：她家没有过过圣诞，父母都认为西方的节日，中国人根本没必要跟风。
陆已安静地聆听着她讲话。
她语速不疾不徐，嗓音也清透，如同清风拂面。
听闻他无可奈何地笑笑，两指上去捏她脸颊，说：我想陪你，不是要真的陪你过节。
事实上，圣诞节只是大多数人想要和想见的人在一起的借口而已。
顾南絮似乎有点体会，重重地点了点头。
陆已满意地笑，手指点着她的肩膀：那说好了，你周日放学在学校门口就能看见我了。
顾南絮觉得好像哪里不对，歪着头想了想，才笑着道：你说话好奇怪。
别人一般不是都说‘你在学校门口等我’这类的话吗？嗬，陆已故意逗她，语气很夸张地说，您什么身份啊，怎么能让您等着我？顾南絮听到他这一句北京腔，被逗得嘴角一弯。
你就放心吧，陆已总算是着了些调，一本正经地说，不管你什么时候来，我一定让你看到我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