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城那点怜悯之心,被怒火牢牢压制着。
他绷着脸夺回结婚证,随意丢在圆桌上,宋曼妮,你怎么知道的?反手抹了把脸,宋曼妮望向他的目光愈发怨毒,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她怎么知道的?当然是顾母打电话来催她滚,顺便说她不过是顾北城养的情/妇,这一辈子都是见不得人的。
估计没商量好,顾母示威结束没多久,程诺这个新晋顾太太也打来电话,用温婉的语调说尽恶毒的威胁。
顾北城烦躁地扯开一颗纽扣,漂亮的锁骨就这么暴露在宋曼妮眼里。
可惜她没有心思多看一眼。
宋曼妮,是,我娶了程诺。
顾北城心火无处宣泄,又握拳捶门,那你呢?你做了什么好事?听到她的质问,她胸口堵得慌。
倏的,她想起昨晚的温存,想起她对他不死的心,想起今早睁眼时的满足与期待……她突然觉得累。
非常、非常累。
大概他们注定永远无法。
她深深吸进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
略略冷静后,她开口:顾北城,你能不能先把奶奶的医药费付了。
我们可以等,奶奶等不起。
她之前都是按时交,医药费拖一天两天没什么问题,长久下去肯定不行。
现在她唯一的念想就是奶奶醒来。
总归不能让自己和顾北城的意气之争,害了奶奶。
顾北城双眼瞬时缠满血丝,宋曼妮,你瞧瞧!这不就是你!伟大无私的宋曼妮!任凭他阴阳怪气,她软了调子,顾北城,求你,先给我奶奶交医药费,好吗?顾北城气笑了,用力地冲她竖大拇指,咬牙切齿,宋曼妮,你干得漂亮。
她正想开口,他抬手打断,拿出手机打给林照,吩咐他去医院缴费。
几分钟过去,顾北城收到林照的微信消息。
他点开图片,递到宋曼妮跟前,冷言冷语:看见了吗?捧起手机,她细细看了遍,连个小数点都没错过。
终于,她嘴角漾开清浅的笑容。
有如春风拂面。
顾北城,祝你新婚快乐。
这像是一句狂风都吹不散的魔咒,狠狠劈进了他的身体,生生将他钉牢。
她的笑容愈发甜蜜。
见他怔忡,她的内心反而柔软起来。
她踮脚,倾身向他,辗转缠绵地亲吻他的耳垂。
新婚快乐,北城哥哥。
甜脆的声儿,一如年少。
听到赌气般的北城哥哥,他突然熄了火。
小曼,我不快乐。
顾北城的坦诚,猝不及防击中她的心脏。
满腔的怨气仿佛散了。
她知道他们之间有太多没说明的误会。
更知道就算那些误会都挑明,他们也没机会再好好在一起。
顾北城的顾太太,注定不是她宋曼妮。
没有程诺,还会有白诺、林诺、沈诺。
就像她永远不可能割舍奶奶,顾北城也不会违背顾母的心意。
虽然不知缘由,但她清楚,顾母对她的恨比山高、比海深。
根本无从化解。
红了双眼的男人近在咫尺。
她爱了十几年,今天早上还以为终于可以在一起的男人。
就在她跟前。
他听得见他的呼吸声、心跳声,似乎也听见了他身心深处宣泄的不快乐。
别的宋曼妮不敢说。
但她笃信,顾北城并不爱程诺。
从悔婚到领证,他必定是不甘愿的。
理由么……她还能不清楚?耳畔回荡着他粗/重的呼吸声,她情不自禁地拥住他。
瞬间,他的身体变得僵硬。
她抱得更紧,用她的温柔软化他的冷硬。
他突然抬臂,大掌扣住她的手腕,想要掰开。
像是再也受不住她的温软。
明明他只想要宋曼妮服软、道歉,可当他真正面对这些,反而不知所措。
顾北城忽然读不懂自己了。
恍惚之间,他的本能驱使他的身体将宋曼妮推倒在圆桌上。
温软的身体,就这么躺在桌面上,压着那张崭新的、轻薄的离婚证上。
战地从阳台移回床/上。
极/乐之际,他们拥得更紧。
胆小鬼,你敢放我走吗?小曼,为我生个孩子吧。
面对软成一滩春水的宋曼妮,顾北城是想不起恨她的。
可宋曼妮不同。
她的内心是黑白的荒芜世界。
无论她如何控制不住本能的情感去亲近顾北城,她都知道他们没可能了。
从初恋变成情/妇,如今成了小三。
她不敢想,再留在顾北城身边,她会变成什么人。
李文剑的五十万还在她手里,她不打算还了。
既然顾北城和程诺领证了,那就让她莫名其妙的坚持去死。
这五十万,可以多撑一个月。
是的,她想离开顾北城了。
认认真真地想。
听到顾北城说为他生个孩子,她想起第一次失去的孩子,不过徒增伤感。
顾北城却愤怒了。
他恶狠狠掐住她的腰,恨不能撕烂她的肉,宋曼妮,你又想逃?!她偏过头,啄吻他的耳垂。
结婚证上是你和程诺,你让我留在这里干什么?伴随着酥/麻的,是绝望。
顾北城已经开始后悔和程诺领证。
但是他没办法让他的母亲去死。
母亲这边,他要慢慢做工作。
宋曼妮……你就不能有一次不仗着我喜欢你肆意伤害我?转念他的眸色再次黯淡,低头亲吻宋曼妮线条优美的脖子,小曼,我伤害了你。
对不起。
我们不吵了好不好?我不气你了,你也别跟我怄气了。
我妈用命逼我娶程诺,我没办法。
你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以前到将来,你绝不是小三。
小曼,这一生太短,我们不闹了好不好?熬到奶奶这样,我们想要好好抱一回,都困难了。
小曼,我真的、真的很爱你。
……宋曼妮死寂的心,在他一点点软化的声音里复苏。
夜深了。
他还在讨饶。
程诺的新婚丈夫,在她宋曼妮怀里乞求原谅。
其实他们之间,对错早就模糊了。
第十次听到自己的名字,她的心酥了,缓慢深处胳膊,环住他的脖子,郑重其事地回答:好。
再做一次梦吧。
反正她已经习惯了梦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