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院士的头颅就如同吹了气一般丰润起来，但这并不能医治老人脸上的肉瘤。
即使是这样，曹院士也终于开心得红光满面。
学生，好学生！他欣喜若狂，我就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容栀冷声说：曹院士，我是您的好学生，但您大概不是一位好老师。
她冷冷地看着前方的头颅：您隐瞒了什么，到了现在，还以为我会看不出吗？曹院士呵呵笑了两声。
莎莉在一旁听得满头雾水。
容栀的目光中带了讥讽：难道您会以为，我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盲目自大，没办法意识到，我们能顺利接近主脑，有您的一半功劳？她看着曹院士，掷地有声：您的意识，和主脑的意识，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实现互通吧？这都是什么和什么？我究竟都听到了些什么？！！！莎莉被对话中巨大的信息量震得面孔苍白！什么互通……她终于忍不住爆发，你们给我说清楚！把我拖进了这个鬼地方，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说清楚！莎莉转向容栀：不然我就爆了你的丑照！！！容栀：瞳孔地震，笑容渐渐消失，面色逐渐苍白。
容栀：我这就告诉你。
莎莉：……11X这么臭屁倒也大可不必！！！容栀本来就打算告诉莎莉一切。
因为她要救江韵，必须需要来自垃圾星的老乡帮忙才行。
如你所见。
容栀长话短说，面前这颗头颅，本应是如今的主脑大人。
这句话的信息量更大，信息流瞬间呼啸着把莎莉淹没了。
当人瞬间获取了超出自己意识承载范畴的信息的时候，就会被巨大的信息流弄得无比迷惑，有的人甚至会永远地沉浸在信息流中，乐不思蜀，俗称疯了；有的人的精神会被巨大的信息流冲击至崩溃，俗称傻了。
当然，容栀的话带给莎莉的信息流，也只是让她迷惑一下而已，不至于疯傻。
容栀简明扼要地给莎莉科普了一下，存在于古代地球的邪教组织拜科学教，和面前这位老人在古代地球的野心——疯狂地试图把自己的意识植入主脑。
莎莉又被好大一堆信息量冲击得昏昏沉沉。
她一时间没心思去追究11X和古代地球的关系，仅仅抓住了一个重点：可是，他的意识显而易见还在自己头颅里，你又说他是如今的主脑……因为他被自己人背叛了。
容栀看着眼前不可一世的头颅，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最后，成为主脑的，竟然不是他费劲千辛万苦剥离出来的意识，塞拉维尔们复制了他的意识，他的复制品，才是你所知道的主脑。
……复制。
莎莉梦幻一般的声音重复。
莎莉终于捋清楚：也就是说，从本源上，主脑和这死老头，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如果认为同样的灵魂代表着同样的人的话——是的。
这下子，莎莉把所有都想通了。
难怪主脑这么分裂，要杀她们，可是又杀得并不彻底。
即使主脑是曹院士意识的复制品，可自从他们分离之后，他们就是两个独立的意识了。
主脑经过四千年的演变，自然能够发展出相对完整的自我意志，不完全被限制在曹院士原本的意志之中。
但曹院士自己才是最了解自己的人。
何况，即使是双胞胎也有一定的心灵感应，更何况意识和意识的复制？这个曹院士，看来早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影响了主脑的思考。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莎莉看着容栀，不知不觉地问了出来。
容栀沉吟片刻：我感觉，应该是距离主脑的巢穴越近，他能影响的程度就越大。
她的声音不大，但非常清晰：老师，你都听得非常仔细了，装什么呢？曹院士终于回过头。
你推断得不错。
他索性坦诚道，我也没打算瞒你。
只是……曹院士锐利地看了她一眼：我也并非不信任你，待我找回自己的位置，自然会优待你。
你想要权利还是财富，其实我都可以满足你的愿望。
但现在……曹院士缓缓说，你们还是捆起来比较安全。
话音刚落，容栀明显感觉自己身上略微松动的电线就是一紧！莎莉也感觉到了，顿时怒气横生：死老头，对，骂的就是你，你这一路利用我们进来，现在竟然忘恩负义？我看你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曹院士的头颅却不以为意，面色平静：随便你怎么骂，我做研究出身，只会以结果为导向，我不在乎过程。
容栀叹了一口气：所以老师您现在打算去找主脑吗？你打算怎么找他？不需要我的帮助吗？你的花言巧语对我没用。
曹院士阴沉沉地告诉容栀，你根本帮不上我。
正相反，我更担心你会趁机对我不利。
他意有所指：还记得那场剥离意识的手术吗？你也对我耍了阴招，别以为我不记得了。
曹院士得意洋洋：你的小阴招对我没用，你枉费心机。
容栀不再说话。
曹院士的头颅冷笑数声，突然之间，电线仿佛海洋一般翻涌起无边无垠的波浪，曹院士的头竟然就像一艘波浪中的小船，摇摇荡荡地离开了。
莎莉目瞪口呆。
眼前的场景过于诡异，已经超越了她思维的极限。
不过，仅仅只有一天不到的功夫，莎莉从清洁工被容栀劫持开始，她思维的极限就一直在突破中——她自己也看开了，思维嘛，不就是用来突破的。
莎莉觉得自己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能接受。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充满了她的胸膛，摄影球再次悄悄开工，把刚刚发生过的一切都忠实地记录下来。
莎莉觉得自己还要多问一些。
容栀见莎莉还在出神，把自己荡起来轻轻撞她：喂喂喂。
莎莉回神，容栀问：你在想什么？莎莉犹豫了一下，暗暗把镜头对准容栀：我在想，刚才这颗头控诉你对他耍阴招……你做过什么？耍阴招指的是，你把他变成一颗头吗？容栀想了想：变成头也没什么吧，至少还有一个载体。
事实上，阴招指的是，我在他的意识里，悄悄植入了一个别人的意识片段。
第333章 容栀：在主脑的老巢，找呀找呀找男盆友~哦。
莎莉顿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地变脸，啊？？？？植入意识片段？？？？是。
容栀简单地给她讲了一下，刚好塞拉维尔刚刚拿另一个老人做过实验，我顺手就给植入进去了。
莎莉的嘴巴张得能够吞一个鸡蛋。
那位老人是谁？不是什么好人。
容栀耸了耸肩，相信我，全员恶人。
莎莉刚刚燃起一点的希望又破灭了。
她鼓起最后一点希望：所以，另一个人的意识对主脑有造成困扰吗……理论上来说，会的。
会痛。
想想你的眼中掉入一根睫毛。
容栀迅速解释，但据我所知，来到这个时代我留意过，另一个人的意识从未在主脑四千年的文明中显露出来。
那个人出身文化教育相关领域。
但是你们主脑的作风，很显然是理工男的风格——连艺术都可以被优化掉。
容栀冷笑。
莎莉唉声叹气：11X所在的黑暗时代确实矫枉过正，不过在一千年以后的今天，这些文娱活动又恢复了。
你觉得有没有那个人的影响？容栀暗暗想了一下陈老爷子这个人，然后诚恳地摇头：没有。
那个人是个善于钻营的政客，本身并无太多学识。
莎莉希望破灭，不知该说什么，选择了沉默。
到了现在，我也不清楚曹院士要打算怎么做。
容栀坦率地告诉莎莉，所以，当下的第一步，是我们必须把身上捆猪蹄似的电线松绑才行。
两个人头碰头，窸窸窣窣半天，也没把密密麻麻的线扯开。
就在莎莉聚精会神地用牙齿发力的时候，身上的电线轻轻晃荡起来。
你别晃啊。
莎莉低着头告诉容栀，我不好瞄准啊你这样。
静默了一会，少女的声音才说：……我没动。
莎莉顿住。
她身上的电线还在轻轻摇摆。
等等。
莎莉抬起头。
四面八方的电线，都在轻轻摇摆！她现在也感受到自己在空中悠悠地荡起了微小的弧度，整个人不住地打转：不是我在晃，也不是你在晃，那就是——是地心在摇晃！！！！容栀也开始摆动，两个人就像被掉在半空中的钟摆，一边晃动，一边自转。
话音刚落，均匀的震颤就像从地心升腾起来的韵律一般，一时间，四面八方，所有电线的海洋都在发抖！眼看着电线的震颤越来越厉害，波动也越来越不规律，莎莉的心中突然萌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该不会是……该不会是死老头的意识已经进入了主脑吧？莎莉边说边用表情挤眉弄眼地比划，人被风邪入侵，生病了不就手抖脚抖吗？是不是主脑被另一道意识入侵，也会手抖？容栀一言难尽地看着莎莉，很好，主脑的逼格和神秘性一落再落。
如今，在新时代人类的心中，尽然直接降格成手抖病人……正想着，整个电线的巢穴剧烈颤抖起来！两个人在空中被甩的哗哗作响，好几次都差点撞作一处，血溅当场。
颤抖却没有因为两个人的祈祷而变小，而是越来越大，终于，在容栀和莎莉即将受不了的时候，容栀头顶的电线发出了难以为继的嘎吱嘎吱的声音。
砰！容栀就像一个大纺锤，砰的一声，从半空中砸在了电线的废墟上！救我！救我！莎莉猛烈扭动身子，大声求救。
电线海洋还在剧烈地波动着，容栀一跌下去就被电线波浪颠簸得晕头晕脑，被裹在巨大的纺锤中滚来滚去。
还没等她稳住身形，更加剧烈的波动从地心传来，容栀只来得及发出短促的一声啊，就被掀翻滚下了电线的浪尖！莎莉缓缓地咽了下口水。
形势瞬息万变。
她根本就连害怕的时间都没有，只听到自己的头顶也传来疲惫的咯吱咯吱声。
救……话还没说完，莎莉也扑通一声跌落下来！所有的电线都仿佛癫狂了一般，咆哮着，剧烈地波动着，上下抽打着，莎莉被电线劈头盖脸地抽了好几下，无法控制自身的平衡，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电线出现一道深深的裂痕，她滚落的速度越来越快，不收控制地跌了下去！想象中的痛没有传来。
感谢缠在她身上的电线纺锤，就像一个硅胶套一样，保护了她可怜的屁股。
少女的手伸过来，声音沉稳：我帮你解开。
咦？莎莉注意到少女身上的电线已经被拆开了，你怎么拆开的？话音未落，身上一松，缠着莎莉的电线也松开了，松松垮垮地还绕在她的身上。
在容栀的帮助下，莎莉手忙脚乱地解了很久，才把身上的电线撸干净。
怎么回事？莎莉跟上容栀的步伐，怀中的摄像球闪着红光，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容栀眯着眼打量一番四周：你不如问问这是哪里。
莎莉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如果说电线是大海，那她们现在处的位置，就好像深深的海底，因为某种特殊的力量，撑起一个方形的、犹如电话亭一般的小小空间，大小刚好能容纳下两个人。
莎莉从善如流：这是哪里？容栀：不知道。
莎莉：……莎莉看着容栀四处乱转，无语地问：那你这是在做什么？考察吗？找我的男朋友。
容栀直起身，理所应当地说。
找男朋友。
找。
男朋友。
找。
男朋友。
莎莉发誓自己如果可以的话，是很愿意喷几口老血的。
容栀无视莎莉诡异的脸色，目光四处逡巡着，突然，她欢快地跑了过去，把黑色的书包从一堆电线里拽了出来：哈哈！找到啦！她高兴地抬头，向莎莉招手：我找到男朋友啦！现在，只要问问他，我们就知道地点了！莎莉：……莎莉：看着容栀手中的黑色书包，笑容逐渐僵硬。
莎莉：目瞪狗呆.jpg。